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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险中相遇

要问上海滩有多少美女,要问上海滩有多少名媛,都可以到各大百货公司大楼找。太太小姐们爱好的除了上舞厅、看电影、打麻将,当然最是离不开逛百货公司。上至名媛淑女下至大家闺秀,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身份的家庭里面的女士都离不开百货公司。在这个年头,这个被洋文化迷惑着的年头,假如没有了时尚的衣服,华丽的首饰以及用来妆点脸蛋的化妆品,那样的日子该是没法活的,活着也没意思,可见百货公司在上海女士们心目中的重要性。

与南京路上的百货公司不同,霞飞路这边更为时尚、豪华,有身份的象征。作为法租界,这里充满异国风情,街道两边栽满法国梧桐树,铺子也几乎都带着“西”字,什么“西饼铺”、“西衣铺”、“西菜铺”……感觉已经不像是中国的领土。

上图不知自己怎么走到这边来。

和上图同一时间,几位打扮得花枝摇曳的阔太太们从一辆黑色汽车下来,踩着高跟鞋边说边笑,也踏入这个购物天堂,几个随从不远处跟着,明显这是一群不一般的太太。

太太们中间有一位小姐,和太太们都穿旗袍不一样,她穿着很“洋派”,显得突兀。她一袭合身白色洋装,身材高挑,就是北方女子特有的好身材,面容姣好,化了一点淡妆,更为水灵,头发烫卷,扎起高马尾,年轻活力。

她们走到女服装区,恰好上图也在,这里相对较隐蔽,侧面有一大玻璃橱窗,能看到外面,外面却不易看到里面。上图佯装挑选衣服,目光不时瞟向外面。

一胖太太不但人胖得均匀,且嗓子特亮,小带笑容打趣道:“我说‘表妹’,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了,这儿不是某人娘家的生意么?”

另一长脸太太接腔:“人家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话你该懂了吧。”

“哟,这啥时候成了一家子了呀!咱不都是牌友吗,关系都熟到烂了,怎么也没知会一声。”胖太太调高嗓子喊,刚好合身的旗袍被她这样一调嗓子好像就要缩紧几寸,随时有爆裂的可能。

“表妹”就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小姐夏芷瑜,她是白太太严承敏夫家亲戚,而白太太娘家正是如今上海滩黑白通吃的严家,严家当家严承轩便是白太太爱弟。夏芷喜欢严承轩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她本人也不遮掩,事实上对于这类玩笑她打从心里高兴着,居于女子该有的矜持,她仍假装怒道:“吴太太、何太太,你们这也太不讲理了。我好心带路,你们不但不感谢我,还冤枉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呐,谁不知道全上海就这霞飞路百货公司精品多,那些个新开的都不知道卖的什么东西呢!”

“瞧瞧瞧,还说不是一家人呢,这都帮忙打广告了。”胖太太乐呵呵笑道。

“可不是,这票子到了这里以后不也是表妹的么?”长脸太太帮腔。

闹得其她太太掩嘴嬉笑。

夏芷瑜一边直跺脚,脸蛋染上红霞。

“得了,你们赶紧挑衣服吧,也别再笑夏芷了。”开口说话的是白太太。

白太太很年轻,只有三十来岁,身材丰满却不胖,穿着银色旗袍,手工一看就有来头。长相标致,保养很好,一身贵气,首饰单是手上满翠绿的玉镯子就相当不菲。在众太太团中,白太太颇有威严,表现出的大气也是众人身上所不具备的。她心里也晓得夏芷的心思,说实在话,夏芷相貌不差,家世过人,是亲戚,其大哥和自己丈夫又是上下级关系,如果承轩弟也喜欢她那自然是好,要万一不喜欢,她也不敢担保这婚事能成,那个弟弟可不是一般人。承轩弟的态度她有试过打探,始终不得结果,并且丝毫看不出来他内心想法。

众人三三两两散开挑选新款衣服。上图在另一边时不时闪躲,不时佯装在挑选衣服,用手拨一下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门口那双眼睛始终在寻找她的身影。她大眼转了转,拿起一件不起眼的深灰色洋装转身走进试衣间。

那端,夏芷瑜拿起一件款式简单价格不菲的洋装也询问白太太意见:“表嫂,这件好看吗?”

“嗯,好看。”

“那我去试试。”

“好。”

……

此时在百货公司大门又停下一辆黑色汽车,走下一位穿着深铁灰色三件套西装气宇轩昂身材魁梧的男子。

当男子走进偌大女服区一眼便看见从试衣间走出来的上图。霎时,严承轩感觉心底被什么狠狠触动,款式简单的高领木耳花边长袖连衣裙并没有遮住她的美丽,深灰色在她身上有种沉淀美,只见她边走还边拨开微卷的长发,动作极其自然风情万分。小腿均匀笔直且肤色彷如刨过的木头,使人有妄想伸手触摸到的冲动,反正严承轩就有这个冲动。她皮肤很细腻很白,却白得泛润,属于健康的白,往脸上看简直叹为观止,五官无论拆开还是组合来看都找不到瑕疵,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极为点睛的是,雪白光洁的额头竟落下几缕发丝,教人有替她拨开的念头。

而真正吸引他的是她身上那种淡然不凡的脱俗气质。

而上图也注意到这个气势不凡的人物,虽然对方很年轻,和君涵哥相当的年龄,大概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与君涵哥给人的亲切感相反,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光是能穿上一身名牌西装就不是一般人,脚下干净发亮的皮鞋证明是经常桥车代步。此人不论身材还是长相,都是她所见过男性中最好看的,国字脸,天堂饱满,浓眉,眼神犀利,高挺的鼻梁,嘴唇厚薄适中,找不到缺点…..打量的同时他已经向她这边走来。相差两米不到时她才发觉原来他眼皮是内双,难怪如此深邃。

本来她想在试衣间躲久一点,又怕其她人要用,引起注意就更糟糕,可这个时候出来遇见这样一个男子也不知是祸是福。上图细心留意到那双寻觅已久的眼睛似乎移向这边,恰好男子的身高和体型把她完全挡住,可男子眼看要从她身边走过了,怎么办?这时,男子西装上露出半月弯型镀金怀表链让她心生一计。

上图心里小心翼翼数着男人将溜过她身边的时间,她开始小步对着男子走……

突然,“阿!”她小声低呼,佯装扭到脚。

男子果然如她意料中伸手扶住她,其实就算他不扶上图也摔不着,她的左手在把脚一拐的瞬间早就抓住他的右臂,手心传来凹凸不平感觉使她猜到男子拥有结实的肌肉。就在他扶自己那几秒钟动作里她还做了小动作——把几根头发往其镀金链子上死绕了几圈。聪明的她没发现,这个动作做得太匆忙,连带地把珍珠耳钉拂落,无声地落在地面上。

严承轩闪了神,并没发觉她的小动作,而闪神原因是:这女子身子很软,身段极好,纤细小腰他害怕自己轻轻用力就会捏断,他在想这样好的身段如果穿起旗袍那该是如何一番迷人风景?

一会儿,他开口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低沉的嗓音令人觉得这不是询问,似乎是肯定多一点,难道他看穿了自己的伎俩?她疑惑地抬头,竟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笑意。

很快,上图找回声音,表情更无辜,“我没事,不过……”只能继续演戏。

连声音都这么清脆动听,不用说,严承轩早已注意到,她的几缕青丝正像树藤一样缠绕在自己怀表金链子上。

只见她粉色嘴唇微张:“我……”

“别动!”他喝住她。随后又轻声说:“会痛。”

上图发出声音本意想是要掩饰一下尴尬。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毫米只差,除了父亲,她从来就没有和别的男性有过这般亲密接触,她试图平复心情,无奈,女子独有天性最终还是战胜毅力,她脸红了,两边脸颊染上两团粉色,比时下女士们用的上好胭脂还要红得自然。

他说:“我来帮你。”他的声音很沉。

她点点头,她大可以自己解,但时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牵绊她,门口那双眼睛还在这个方向。

为了安全,不让门口那双眼睛发现,她不得不把身子更倾向他,籍着他的身形优势掩护自己。

严承轩感觉自己的承受能力开始超负荷,她贴近的身子促使他身体男性荷尔蒙作祟,加上青丝发出淡雅玉兰花香,简直是一种痛苦快乐兼并的要命煎熬。于是,几根发丝在笨拙的大手下,越解越打结。他眼睛不自觉地从发丝移向她脸上,光滑吹弹可破的肌肤呈现粉色,极其诱人,浓密的眼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半掩盖着一双大眼睛,唇色粉嫩,云鬓下耳朵弧度极完美,耳垂饱满,白色珍珠果然适合她,忽然,他发现她另一边的耳钉掉了。

上图无暇顾及眼前人,终于,她等待跟踪人也走进百货公司,并往另一个方向寻找,她立即准备离开。

“还是我来。”她利索地把头发解开,并逃离男子身边。

“慢着,你的脚……”严承轩大手拽住她纤细的手臂,惹来她重抽一声“嘘!”,才发觉自己太过用力,便即刻放开。

上图肯定手臂已经淤青,顾不得其它,转身往试衣间拿衣服等东西,从手袋拿出几个大洋给正在走来的售货员,便转身离开。

再次走过男子身边,她不忘道谢:“我没事,谢谢你。”

从她走路的姿态,严承轩也知道她没事,显然,他猜对了,她是故意扑倒的。假如这是她故意吸引他的伎俩,他倒也不拒绝,不过显然不是。

“还没找钱。”售货员追上她。

“不用了。”

上图在百货公司门口叫了一辆黄包车急促离开。

她到底是个什么女子?美丽中有几分淡然,淡然中又带几分聪明。严承轩不断猜想,一低头便一眼看见一只女性的珍珠耳钉,他俯身拾起。上好的珍珠,很白、很大颗、很圆润,发出层层莹润极强银光泽,就像它主人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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