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承轩站在楼上往下看,身后站着松平和银叔。
楼下管家带着一大堆佣人在装点大客厅,到处了一片大红,喜字满天飞。浓郁的气氛使他意识到,原来他真的要结婚了。不是梦,是真的。
“喂!我说你们,那眼睛是不是天生就偏视线的,没看见那两条红色彩带根本就不对称吗?”
原来严承敏也在。
“是是是,大小姐好眼力,咱们马上把它移对称。”
“还有阿,那个花瓶贴了喜字,这个怎么就没贴阿,这两个是一对的,这怎么行。”
“是是是,马上贴,马上贴。”
“弄好一点,这里要宴客的!”
“是是是。”
……
“少爷,景小姐她见了周婉玲。”他身后的松平报告。
“有没有说什么?”
“跟踪的人说相隔有点距离,没听见,少爷是担心景小姐会……”
“我不担心,她那么聪明,当然知道这个婚事必定要成为事实,见见周婉玲也不过是朋友相会,生不了什么事端。”严承轩看透她这点,跟踪不过是关心她的安全。
“少爷,吴威武那边事情已经办妥,等货一上岸,咱们会尽快控制何剑的老买家,估计何剑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银叔已构思好所有计划。
“货几时到?”
“就这两天。”
“后天要到杭州下聘……”严承轩深思了一下,“银叔,让松平和你去接货,能行吗?”
“当然,少爷忙婚事就行,其余交给我吧。”银叔很乐意。
“那就辛苦银叔了,一切要小心。”
“哪里,该是替少爷高兴的日子,改天我替少爷上柱香告诉老爷去。”
确实,该是他人生该高兴的日子,终于如愿地要娶她为妻了,这是莫大的幸运,莫大的幸福,世间还有什么能比拟这种感觉。
一切来得好似很突然,没有人知道,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他曾无数次幻想她能真正成为自己的新娘,的的确确,现在,她即将要嫁给自己。可能在她心里会有怨言,始终是他威胁她而得来的婚姻,并非发自她内心,不过他相信,他一定能带给她幸福和快乐,所以,即使将来她知道当中秘密,他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人生永远无法预测下一秒,无论是谁,多么有能力,太多因素不在控制以内,正如她,明天就要大婚了。严承轩,那个她曾经无数次在心里抗拒的男人,将要成为她的丈夫,将伴随她度过一生。
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却是她无力改变的婚姻。婉玲一片苦心她能理解,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挣扎,她怎么可以一味地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放弃身边这些至亲呢?更别再提起和张君函之间的情愫。选择了接受,是迫于无奈,也许,有些人或事是命中注定,躲不过的。
她担心的是婚后,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理来对待他,爱吗?不到,恨吗?不至于。而然,即将要成为夫妻是事实,她必须力劝自己要接受以及要平静地对待。
前几天,严承轩过来下了聘礼,之前她好像听他说可能不会亲自过去,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情,最后还是看见他的到来。
除了一些过大礼必须品外,其中压轴大礼差点把景家两老吓晕——一块足足有二十平方尺的足金牌匾,全部纯黄金实心打造。牌匾分为一百小块,每一小块花纹都不一样,拼凑起来是一幅精美的名画——清明上河图。银叔说,金子故意分为整整一百小块,其寓意是百年好合,用纯金也是寓意为纯洁、永恒,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老辈们在前面大客厅商讨结婚细节,吴太太尖锐的声音就是相隔长长走廊,她在书房里都能隐约听得见。
“之前不是说了不来吗?”她抬头问他,语气平和。
“我是说可能,不是一定,这么重要的事,我想要亲力亲为。”他坦白地说。
“你想出来的吗?”上图问他。
“什么?”他不知她所指什么。
“那块金匾。”
“是的。”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他以她名字为媒,让人打造了这样一幅“清明上河图”的金匾,因为他想讨好她。
“太夸张了。”虽然她早猜到会是这样,但当他大方承认时,她表情还是略带羞涩。
“吓到你了吗?”他温柔地问。
“有点,我还好,我父母可能会很意外,下次尽量事先告诉我一声好吗?”她温婉地询问他,有点妻子在询问丈夫意见的味道。
他很高兴,她终于有了嫁给他的心理准备。
“好,我答应你。”
就只是短短几句话而已,然后他有事,急着要离开了,临走前,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动作极其温柔,就像是被羽毛轻轻滑过般。
至于婚事要怎么做,怎么进行,她完全没有参与任何意见。当日由上海回来,她在景家宣布婚讯时,父母表情万般惊奇。父亲还好,没有细问,母亲则是非常担忧。
“图儿,这婚事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个……你说的这个严承轩……他就是……就是上海那个严承轩吗?”
看来足不出户的母亲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上图点点头。
“他可不是一般人呐。”景母说得含蓄。
“图儿是有身什么苦衷吗?”景母继续询问。
上图摇摇头,“母亲,女儿和他是相互喜欢,女儿也知道要令母亲失望了,始终没能常伴你们左右,但是,严……承轩他答应女儿,婚后女儿可以兼顾景家,也是可以经常回家,父亲和母亲,你们也不要太难过,图儿会经常回来看望你们的。”
景母当即难过得掉泪,始终还是不太能接受女儿突如其来的婚事。
“母亲应该高兴才是,母亲不是一直希望图儿能早点结婚的吗?”上图心里也难过。
景母点点头。
景家上下最为小姐婚事高兴的人大概就是蓝梅子了,当她知道小姐要嫁给严承轩时,立即高兴得手舞足蹈,然后告诉那些姐妹严承轩少爷是如何的英俊不凡,如何的幽默风趣,对小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其他人有点羡慕,为什么她能知道这么多,有的人则半信半疑。
“我说蓝梅子,你怎么会知道那么清楚?”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经常陪着小姐,就上次,咱们在上海,小姐是怎么遇上的严少爷,我还在场呢,那肯定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严少爷对咱们小姐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一见……一见……”蓝梅子想了半天,还没有想出那个词。“对了!一见钟情,对,就是一见钟情,我从严少爷那个眼神看得出来,他是那么得喜欢咱们小姐。”
“你说的那个严少爷是不是有到过咱们景家的那个严少爷阿?”有人还记得上次严承轩到来。
“对对对,就是他。其实,按我说,他是看小姐来了。”蓝梅子尽情地发挥想象力。
“还真是蛮好看的男人。”那人嘀咕。
“我告诉你们,上海这种男人多得是,改哪天你们到上海看看就知道了。”蓝梅子自豪地说。
“蓝梅子,你那么高兴,难道小姐有说要带你过去吗?”有人见不得蓝梅子高兴,故意挖苦。
“我……”小姐倒是没有说过。
“我当然要跟着小姐过去,不然谁照顾小姐。”蓝梅子自认可以哄到小姐把自己带上,她还指望跟真小姐到上海去呢。
“蓝梅子,你们在讨论什么呢,这么高兴。”上图都听见了,她不阻止蓝梅子的言行,是故意要让她高兴一下,尽情地言论一番。
其他人都很快地散开,剩下蓝梅子自己。
“小姐,你会带我到上海去吗?”蓝梅子不肯定地问。
上图一时不忍心伤害她。“蓝梅子……”
“小姐,你带蓝梅子去好不好,蓝梅子想跟在您身边照顾您,小姐……”蓝梅子清楚自家小姐,什么样的表情就会是什么样的决定,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肯定不会是好决定。
“蓝梅子,我要嫁到上海去了,你在家帮我好好照顾老爷和太太,让我在上海能放心一点,好不好?”上图哄着。
“可是,小姐到了那边……”
“我到了那边有人照顾,不用担心,你愿意帮我吗?”上图吃定这个小丫鬟。
“愿意,可是小姐……”
“愿意就好,那小姐就谢谢你了。”上图心底一阵酸。
这是她在景家做女儿最后的一天,她带着心底的不舍,来回把景宅走了一遍,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着她的回忆,如今,这些回忆全部都要真正地变成回忆了。
当她重新回到大厅时,父亲在八仙椅上坐着,是在等她吗?
“父亲。”她轻轻地喊了一声,走过去,然后习惯地弯下身子给父亲揉揉腿,这已是一个很多年的习惯。
她感到父亲在看着自己。
“图儿,答应父亲,要幸福。”父亲说了这么一句。
她手里动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心情复杂,不敢抬头看父亲,继续替父亲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