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十分,长安城太极宫的延喜门城楼上响起第一声晨鼓,新的一天开始了。
沉睡中的李峥朦胧中听到几声“咚咚咚”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浑厚有力。
他迷迷糊糊的,蜷缩身子,把头蒙在被窝里,继续睡。
隔间的丫鬟秀妍已经早早起身,她本是李峥的祖母手底下的丫鬟,因为人长得秀丽,心地善良,恪尽职守,赢得祖母喜欢。李峥十二岁时,祖母就把她指给李峥当丫鬟,伺候他的饮食起居。秀妍被指给李峥后,一门心思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待主人刚满十四岁,即被教习嬷嬷拉出去单独面授机宜。回来后,虽然羞得面红耳赤,却大着胆子,把男人家应有的启蒙,都跟李峥两人手把手的摸了个遍。自此后,秀妍对李峥更是一心一意,李峥待她也与别人不同。
秀妍收拾好自己后,轻轻推门走进李峥的卧房。
李峥本来没睡安稳,听到她推门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少爷,我吵醒了吗?秀妍轻柔的问道。
“没事,我本来就醒了。”李峥坐在床头,用脚去勾床下的鞋子。
“那奴婢给你更衣。”说完秀妍就走到红色楠木衣柜前,拿出最长安流行印花唐袍替李峥穿衣。
李峥坐在床上,任由秀妍摆弄。
房门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晓晴端着木盆、手搭面巾走了进来。
秀妍接过搓洗干净的面巾,又给李峥洗了脸,这才开始帮李峥梳理头发。
等一切处理完毕,李峥站在磨得光滑透亮的铜镜前,一个衣冠济楚,风流倜傥的长安贵公子又“复活”了。
走出房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碗油泼辣子面,和一碟肉陷胡饼。
知书正提着茶壶给青花白瓷茶杯中加水。
李峥坐在木墩上,拿起鎏金象牙筷子,夹了一片辣子面上的羊肉尝了一口。羊肉松软不腻,没有一丝腥膻味,还带有一点麻麻的味道,一定是放了从西域远道而来的花椒粉,这种高级调味品,价格昂贵,普通人家更本不会花钱购买。
他一边吃面,一边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卢太医给他诊治完走后,他的嫡母姜氏和生母都来看望了他,之后他的父亲李林甫也来了。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历史上的人物,而且还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十大奸臣之一。史书记载李林甫性格阴险毒辣,擅长搞政治斗争,精于权谋。
当李峥看到活生生的李林甫站在他面前时,觉得
他不过是一位年迈微胖的老人而已。
李林甫见李峥已经醒来,就叮嘱他这几日在家养病,哪里也不准去。
李峥连忙点头称是,表现的乖巧听话。
他看着李峥有些疑惑,五郎这次受伤,性格反而收敛许多。
但他也没多想,平日里反击政敌的攻击,为皇上处理大堆政务,弄得他无暇顾及小儿子。对李峥是疏于管教,弄得李峥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吃喝嫖赌,读书不读,习武也是半罐水。
不过我儿子虽然这样不堪,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被人打破脑袋。我一定要查清楚,抓到凶手严惩不贷。
李峥吃完辣子面,又夹了一块胡饼放入口中嚼着,记忆里好像还有一个人不在身边,小厮李福临去哪了?
他吞下胡饼,对身旁站着的秀妍问道:“李福临去哪了?”
“李福临把您带到欢场,害您受了伤,已经被大夫人下令打了几鞭子,拖到柴房关了起来。让他吃点罪,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秀妍说道。
“算了不关他的事,是秦国延和宇文刚两小子带我去喝花酒。你去把他放出来,就说是我让放人的。”
“好,我这就去。”秀妍点头离去。
李峥吃完早饭,已经到了辰时。太阳钻出云朵,气温渐渐回升。
他踏出房门,站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他扭扭腰晃晃腿,活动一下筋骨。这是他上一世的习惯,每当放假在家的时候,就会抽空锻炼一下身体。
李峥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思考,现在的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是穿越了。并且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和这一世的记忆打散后重新融合了起来。
目前自己身处的是唐玄宗的天宝初年。自己穿越成了李林甫的小儿子,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李林甫是唐玄宗时期的权相,现在官职到了右相监尚书左仆射,金紫光禄大夫。
在大唐那是权势涛天了,不过既然历史上记载李林甫被记录为十大奸臣,那他肯定是在后期倒了台,才会被记载为奸臣。
李峥想到李林甫倒台了那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今后的日子可不能再浑浑噩噩的过了,必须想办法,扭转乾坤,需要做点什么来大大提高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存几率了。
小丫鬟凝香从房里拿着叶子牌走到院里,看见李峥爬在地上,两手撑地,双脚并拢伸直,上身趴下去又撑上来,反反复复的,嘴里还一边数数。
凝香一脸好奇宝宝:“少爷,你在干什么,怎么好好的爬在地上?”
李峥也不理她,嘴里一直数到三十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一脸涨红,气喘吁吁,汗从额头沿着脸线流到脖颈。
“我在锻炼身体。”李峥说道。
“您怎么弄的满头大汗的,我去给您找块汗巾擦擦。”凝香说完转身准备回屋,刚踏一步,她又转回来了。只见她从襦裙的侧面口袋里掏出一块淡黄色的小纱巾,一手搭在李峥肩头,踮着脚,用手里的纱巾在李峥头上擦了擦。
洁白的纱巾柔软丝滑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凝香今年十三岁,个头生的小巧玲珑,肌肤如雪,平日里性格活泼可爱,今天凑近了看她也长成了大姑娘了。
李峥看着凝香白嫩的脸蛋带着一点红晕,小巧的嘴唇泛着透红光泽。他心脏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脑子里涌起一股子像去吻她嘴唇的冲动。
“嗯哼……”一声咳嗽声传来,原来是晓晴从屋内走了出来。
李峥赶紧压制心里的冲动,做贼心虚般红了脸,他讪讪的笑了笑。
凝香见晓晴来了,她放下汗巾塞回衣兜里。
“哎呀,晓晴姐姐,我们来打叶子牌。”凝香晃了晃手里的叶子牌,笑着对站在院门口的晓晴说道。
晓晴摇了摇头:“我不玩,出太阳了,我还要把被褥,衣服拿出来晒呢,你这丫头,就知道玩,院里那么多事儿,你赶紧来帮忙。”
“哦,那好吧。”凝香撇撇嘴,回头对李峥说:“少爷,我去干活啦,不能陪你打牌了,等秀妍姐姐回来,让她陪你玩牌吧!”说完把叶子牌往李峥手里一塞,雀步走向晓晴。
李峥拿着手里的叶子牌,无奈的笑了笑。这唐朝的牌,我也不会打呀!
阳光穿过木栏窗棂照在红木书案上,一叠洁白宣纸铺的平整,被一个制作精美的纯铜兽头纸镇压着纸头。
李峥站在书案后面,拿出一张宣纸,放在案头,又伸手从雕花木质笔架上挑了一只中号的狼毫笔,准备练练毛笔字。
知书将磨好石墨的砚台放在案头,她觉得今天的少爷十分反常,平日里少爷最厌恶的就是读书写字,今天怎么突然要她跟来书房侍候研墨,要知道家里请的几个先生都被少爷以各种方法气走了。
李峥拿起毛笔往砚台里粘了粘乌黑的墨汁,又在砚台上把笔头的多余墨汁刮蹭掉,正想往纸上写,却又不知道写些什么。
李峥上一世在现代社会从来没有写过毛笔字,这一世的少爷生活中也很少拿起毛笔。今天他闲着无事,就想着写写字打发一下时间。
他停笔思考了一阵,用笔在宣纸上这下“李峥”这两个字。毛笔字虽然没啥笔锋,但也没有歪歪扭扭。
他自觉满意。又在纸上写了“知书,秀妍,晴文。”
毛笔在手上越来越顺手,字迹也越发工整起来。
“少爷,你写的字,越来越好了。”知书的奉承十分及时。
李峥听了心里大乐,嘴上却说:“哪里,我只是很久没写了,想练习一下而已。”
他又在纸上写了:一、二、三、四、五。
知书指了指李峥写的几个数字,问道:“少爷,你这几个字写的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
李峥停笔正得意,看了看知书疑惑的脸蛋,心想:糟糕,我怎么把数字的简体字写了出来了。
“你不懂了吧,我写的是数字的简化字,今天好好教教你。”
说完他又在简体数字的下面写下了:壹、贰、叁、肆、伍。写完后,他又在大写数字的下面写了相对应的阿拉伯数字。
“这是我创作出来的数字的简体版,你看,这样写就会节省了不少笔画,可以加快写字的速度。”
知书用力的点了点头,她又指了指那几个阿拉伯数字问道:“那这几个又不像字的东西是意思?”
“这几个字也是数字,不过都是阿拉伯数字,也就是西边的大食国的数字,你看看,它们是不是很好写呀?以后如果商人记账用这些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是不是很方便?”
“嗯嗯,方便确实是很方便,不过没有人认识它们,少爷你写了也只有你一个人认识也没用呀?”
“哼,你这丫头,乱说,谁说没用了,我可以把它当成密码字,以后我记的账本都可以防盗了。再说了,今天我要把你也教会了,等以后你也看得懂了,不是就有人看得懂了吗?”
就在主仆二人在无休止的争论不休时,秀妍带着李福临走进了书房。
李福临踏进书房抬头看见李峥,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书案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少爷,您总算醒来了,要是您再不醒来,我就算不被人打死也要给饿死了。我都三天没吃了,被人关在柴房,连口水都没喝。呜呜呜……”说完用衣袖擦了眼泪鼻涕一把。
李峥把笔挂在笔架上:“好了,别嚎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顿苦全是替我吃的,今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先下去找郎中看看敷点药,再赏你一贯钱,全当是给你的补偿。”
“谢少爷打赏,少爷您万福金安,长命百岁。”李福临千恩万谢,不听的磕头。
“好了,你下去吧。”李峥招招手打发了李福临。
李福临这才爬起来,跟秀妍出去领赏钱。
李峥坐在胡床上心想:李福临虽然没什么大用,可是也是自己的仆人,如果对他不好,今后还有谁再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这一罐钱也不算白花了。
“少爷”知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您也对他太好了,这个奴才受了几鞭子,您就给他那么多钱,太便宜他了吧。”
“你懂什么,少爷我是千金买骨。他收了钱,自然会更加对我死心塌地。以后也会有更多人知道我的好,愿意为我做事。”
“您愿意给谁钱,是您说了算。不过,秀妍姐姐那的钱估计也没有几个了。”
“啊!我没钱了吗?”李峥大惊失色。
“是呀,您每月才领五十贯铜钱的花销列钱,平日里您又和朋友胡吃海喝,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剩余的,这次您打赏给李福临的一贯钱都没有了,秀妍姐姐肯定要拿她自己的钱给您贴上呢!”
“哎,想不到我做纨绔子弟也做的这么悲哀!”李峥一声叹息。
“我每月除了五十贯铜钱,就没有其他的收入了吗?”
“还有一个农庄是属于您的,就在长安城外以西附近,可是您很少去打理,每年收成也就几十石。”
“哎!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李峥又长叹道。
就在李峥长叹时,秀妍走进书房禀报:“少爷,秦家少爷秦国延来了,说有要事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