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药碗,走在曲阑深处,清夜里的寒气带着药香弥漫开来。明明知道没用,明明知道是……却还是按照御医嘱咐,跑来换了药,回去为他按摩穴位。
“念奴……”身后的一声呼唤似乎带着丝丝颤抖。
念奴步子加快了些。
太子却跟了上来,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小心护着药碗,低眉垂首,盯着他的鞋子。他从值班处溜了出来,还穿着官靴,一片黑白分明。
他身上特有的衣香搅乱了药香,馥郁而又热烈,却熏得她透不过气。
“你的眼睛,怎的好了?”
“寺里有位高人,帮我治好的。”这也不算是撒谎吧。
“寻若怎样了?”
“不好,太医说失了魂了,肉身还在。”
他半天没有说话,念奴抬抬眼,看到他正痴望着自己,耳根一红,又赶快低下了头。太子一时忘情,拉住了她的手。
她抽身后退,药盏在慌乱中应声而落。他的手却还是不松开。念奴气恼地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后面几声咳嗽。
侍女们提着灯笼把廊子映得一片银光雪浪,沿着廊道走来的,是穿着露骨单衣的罗兮,她似乎正在赏玩着满庭繁花,几缕黑发半遮着姝媚的侧脸,一片风流婉转。
念奴也不管药碗,掩了面推开太子夺路而逃。直到回了寻若的寝殿,阖上了门,才敢吁口气。
烦死了。
念奴看了看月光下他的脸,没有温度,没有喜怒,她说什么也惊不起半分涟漪。他除了还在呼吸,似乎,已经死了。
雪玉还在心口的位置跳动呢。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书生的话,让她不寒而栗:“我给你的东西,你若给了别人,我是不会轻饶你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取了墙上的剑。雪玉是呕不出来了,她想着。拔了剑,寒光如水,映着她娇婉的眼睛。
她把剑尖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你若是把我给你的东西给了别人,我是不会轻饶你的!”
血液好像红珊瑚,顺着瓷白的胸口一滴滴下淌。每一口呼吸都痛彻心扉,她手上用了点力剑尖碰到了一丝坚硬的东西。
取出雪玉后,她的面色如纸,伏在床边。红色的液体已经浸透了半张床。她用一块帷幔擦拭了干净,却看到雪玉再也不是那般玲珑剔透,反而一片殷红。
她把雪玉喂给了他,然后拖着身子,一点点走到窗边。
可以歇会儿了吧。她含着一丝惨白的笑容,看着满地斑驳的月华,月光依旧那么明晰,然而其它的地方却黑暗了下来。
念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世界已经恢复了那片混沌的白。原本纤弱的身体更加单薄,她的胸口绑着重重的绷带,勒得痛死了。
一阵馥郁芬芳的衣香袭来。念奴想要坐起来,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她咬了牙,流了一脸的泪。
“现在宫里都传疯了。说睡莲坊一个名妓用心换了寻若的命。”
噙了泪:“我只有一颗心,哪里能给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