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有一朵血色的花在白色的丝帕上绽放,而那人还在憔悴的深咳着。
“封重月,你又没按时吃药!”不是陈述,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又确定的批判。要知道,为了治封重月这病,里涞可是连压箱底的名药都拿出来,而那个人却毫不领情的喜欢耍小孩子脾气的不按时吃。虽是薄薄一碗黑汤,但现在这味道很是不怎么样的黑汤,可是吊住封重月生命法宝!
“里涞,没用的,你又何必……”自从封重月中毒的事儿被师兄里涞所知,里涞便倾尽一身医术去保封重月。但作为药王最小的弟子,封重月虽不及里涞千手毒医在江湖有名,却也是精通医术。早在五年前,封重月便料到自己现在结果。但现在的一切,却又是自己的选择,虽有些哀怨,却从无后悔。因他,只想能让另一个人幸福,哪怕那幸福并不见的那么圆满……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
“师兄,你……”
“菱颜又写了封信,你还是不看吗?”
“看与不看,都只能这样,何必徒增悲伤?”
“她一直……”
“她答应过我会好好的。”
“不是她,是那个人。你走后,皇宫中每个人都开始战战兢兢,都害怕让他一时恼怒死无全尸。他在皇宫内种了很多蓝色回梦花……”蓝色回梦花是封重月最喜欢的花,那花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模样就像他美丽的眼睛……
“不要说了,师兄,不要说了……”虚弱中带着乞求,封重月无力说道。光晕在他眼角流转,带着点点离殇。
莫提过往,可知我早已念他痴狂。
“其实,那毒也不是不能解……师傅曾留给我一个回魂丹,只有配上兴许药引,便可祛除你身上的毒素……”
“师兄,谢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重月铭记府内。但生死之事,不是人力可以逆转。当初之时,我便料到今日结局。而现在看到他继承大统,又得贤妻骄子,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兴许药引?作为里涞的师弟,封重月自是知道,那“兴许”的珍贵之处。那可是阴时阴月阴日出生人的心头血和生在天池中那五十年一开花五十年一结果的长生果,这两样又岂是易得之物。
看着窗外淡红浅绿色的春景,封重月又想起那个烟雾缭绕的夜晚。
那时的天也是此时季节。也如此时般美丽,但美丽却透露着残忍。
那个半大的孩子为了寻得“美人泪”,竟然去了人际罕至毒物丛生的药王谷,逞一时年少轻狂的后果,便是被困奇阵,被毒物所伤。焚情,多么稀有又剧烈的毒药,在药王谷不过三株,竟被他沾的。就像冥冥中天意,要让人舍身救他。
其实,焚情也不是非需鱼情人交/合,才能通过转移到另一人身上解毒,只是封重夜中毒时间过长,当时已来不及配药。只能……
本着死马当火马医的心理,封重月便怀着藏在心中之久的情愫,颤抖着把那个拥入怀中,旖旎一地月光。
情人,顾名思义,要两个人互相情意相通,心生爱慕。
当看着封重夜身上慢慢转移到自己身上,封重月心下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说,“原来你也爱我,你也爱我……”
情意确定之初,两人你依我侬。虽说,封重月因有幸被药王收为关门弟子,练得百毒不侵。但两个月之后,封重月发现体内的毒素让他全身剧痛。而每每面对封重夜时,身上痛感最甚。
焚情,又名情花毒。若不是心怀有爱,这种毒对人并无伤害,反而强身健体。但对心生爱慕的恋人来说,这确实世上最歹毒的毒药。只要想到相恋之人,便全身犹如毒蛇噬身,若是交/合,那更犹如身坠阿鼻地狱,生不如死。
身坠阿鼻地狱,这是不是悖论逆纲的代价?
不应有爱,不应有爱!
但又如何能不爱你。
只要此身犹在,便不能不爱你。
在得知自己身体最多撑过五年时,封重月便开始为弟弟筹备未来。他知道自己若死,那人定不愿独活。同年同月同日生已是万幸,同年同月同日死并不是封重月想要的结局,所以他选择另一条道路……
私自为另一个人选了另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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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天山天池旁。景帝五年,五月初一。
“师兄,这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长生花?”看着天池中央那还有三天就会盛开的白色小花,一个温润如玉男子用些调侃的语气指着那多并不好看的小花道。
“对。”看着被自己封了记忆的封重月,里涞有些兴奋的说道。只是那兴奋里,还交杂这一丝莫名的叹息。
“这花好丑……”虽依旧对那花有些不屑,但封重月却隐隐希望那花可以尽快盛放。冥冥间他只觉得,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做,又似乎有个重要等待自己去寻来。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想起一袭掩盖在雾气中模糊身影时,会又一道闪电般剧痛袭击全身。开始的时候,他会忍不住不断回想,即使会痛得痉挛也甘之若醴。但一次被里涞撞见后,便大惊失色的点了他昏睡穴。封重月醒来后,便什么都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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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五年,五月初五。
景帝病逝,太子病重昏迷,仁和亲王封重月归,继任皇位。史称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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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城楼,望向皇陵,封重月眼中露出无法掩饰的苦痛。
“夜,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是你对我的惩罚?”我终于明白你曾经的心情,也体会到自己曾经的残忍。
生当同衿,死当同穴。
若有来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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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刚刚恢复记忆的封重月得知弟弟重病,便快马加鞭的赶回皇城,却连那人最后一面都没能看见。只能拥抱一个已然冰凉的躯体,潸然泪下。
封重月对封重夜隐瞒自己身重“焚情”之毒,而封重夜也不全如他看起来那般对哥哥如此坦诚。他十岁时,便因受暗算身重“红尘”之蛊。只因那毒时隐时现,才没被封重月发现。而封重月又何尝不知道,那阴时阴月阴日出生的太子——封长曦,其实是自己的孩子……
谁是谁的劫,谁又算计了谁。
爱,见血封喉。
没有解药。
从来都是无解的矛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