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天,初阳微露,此时的天幕被染上一层淡粉色,似是浓墨画上的几笔,色彩就如小院中的桃花般的艳丽夺目。给街道两旁笼罩上了一层淡粉色的光辉,我漫步在青石小路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许是心虚,我多朝那小院望了几眼,那个锁了我两年的地方。早知搭几块砖就可以翻出来,我又何必安分地在哪里待了两年?我要的那些东西风牛马不相及,怕是那些个丫鬟死也想不到我拿那些东西是用来出逃的。
街上的许多东西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东张西望,好不好奇。或许是那些店家望见我头上的金钗,因而对我是笑脸相迎。只是他们不知,我身上不过只有十两银子罢了。
其实着外面的世界也并非我想象的那般美好,本以为是有山有水的世外桃源,却不想是一块块青石铺成的小路。不知怎的,我发愣了好一会儿,两眼无神,微风拂过我的脸颊,好像芸娘的手一般柔和。
香气袅袅,引得人嘴馋。我盯着那在火上嗞嗞作响的烤肉好一会,这才回神。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茶铺坐下了,抬眸之际,正好抵上烤肉姑娘一双明眸。
“看你也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怎么身旁一个丫鬟也没有?”那姑娘长得清秀可人,说起话来也无遮拦。她边说着,便把烤肉翻了个面,撒上佐料。
我莞尔:“姑娘怎能一口认定,我是位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我看着燃烧的火舌包裹住的肉串,火光映照在那姑娘的脸上,忽明忽灭。
原以为她会说看见我穿的是丝绸,戴的是金钗,哪知她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我的手,说道:“你看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啊,准是个小姐的命。”她歪着头,用扇子扇着烟子,“哪像我们哪,天天在这里烤肉,被烟熏的呛死。”
“你若当了小姐,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我呢喃,声音小得除了我没人听见。
烤肉香喷喷的,一点儿不比芸娘做的饭菜差;那姑娘也热情,还送我了一碗米酒,甜滋滋的。我头一次像今天这般自在,不知道小院里的丫头现在知道我在这里野,会不会吓个半死。
我与那姑娘相谈甚欢,才知道她名叫碧云。此时一群人冲着这铺子走来,领头的一人身着华服,肥头大耳,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好不威风。他手持折扇,故意在翠云面前把折扇一甩,戏虐道:“哟,好俊俏的小娘子,不如跟了爷吧,我包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干什么你,让开!”碧云黛眉紧蹙,一手打下那肉乎乎的大手,清秀的脸上满是嫌恶,“在不让开,小心我不客气了!”
我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米酒之中,泛起的阵阵光圈,映出我的倒影,却看得并不真切。漫不经心地端起瓷碗,淡漠地望着身着华服的男子,幽幽叹了口气道:“好好一家铺子,竟来了一群狗东西。”
“你说谁是狗东西?”身后的管家一下子蹦出来,一拍桌子,果真是狗仗人势。
我“唰”地将瓷碗一挥,其中余下的米酒尽数泼在了那公子和他的管家和下人们身上。那耀眼的华服瞬间染上了一层更深的颜色,我缓缓坐下,语气不快不慢:“哦,抱歉,你们好像不是个东西。”
“你……”公子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松开拉着碧云的手,一抹脸上的米酒,指着我气不打一处来,“给我上!看本公子今天不打死你。”
身后一群下人手持棍棒,凶狠狠地朝我走来,只是那嚣张的气焰被灭了不少。爹爹教我学了不少兵法,我也自然懂得“走位上计”的道理,来不及望向碧云,我翻身跳下木凳,提起长裙一路向西小跑。
足尖踩在青石板上,却远没有一般人的轻松。深闺待两年,这身子骨虽然不多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只感觉风呼呼的从我的脸颊划过,两侧的柳树化作一条绿丝带远远地想我身后飘去。
我专挑小道跑,绕来绕去,准备甩掉他们。哪知这群家伙紧追不舍,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稍一会儿,我便跑得气喘吁吁,两手撑着膝盖,弓着腰在西湖河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腿犹如千金重,竟是再也迈不出半分。
眼见那一群人要抓住我,我大喝一声:“放肆!你们可知我是谁?”我这才想起,自己根本用不着怕他们,爹爹如此宠爱我,他们若敢动我一分毫毛,爹爹定不会饶了他们。
“你是谁?”那管家脖子一伸,接话道。
我双手环抱,脸上笑意不减,语气之中的鄙夷与不屑也不减:“殷府大小姐。”刹那间,我看见他们有一瞬间的呆滞。
“呸,你少蒙我,”那管家最先反应过来,“殷家老爷膝下无子,你一个丑八怪少在这里给我冒充他老人家的女儿。都给我上!”
我懵了,报出自己的身份竟也能算是冒充?我明明是爹爹的女儿,他们竟说爹爹膝下无子,还说我是丑八怪?我扶上脸颊,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们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一下子退到了西湖河畔的边缘。我的思绪还未被拉回,便感觉足跟一空,整个身体摇摇欲坠。恰好狂风拂面而来,吹卷起地上的沙尘,迷住我的眼睛,也顺带着把我吹了下去。
“唉?管家,她就这么栽下去了。您看……”
“罢了罢了,回去给少爷交差,她掉下去了我们还省事了。”
“是是是。”
攀附在河边岩石上的我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常常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我手疾眼快抓住了攀附的岩石,恐怕真的要掉下去了。
我正欲攀爬上去,却听见悦耳的琴音传入耳畔,让我整个人一僵。明明力度刚劲有力,却偏偏弹出的音韵如女子般婉约。
艰难地将头偏过去,却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