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醒来时已经接近晌午,但仍旧懒着不想睁开眼睛,恍惚间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闭着眼伸手摸向旁边,不出意料的摸到一片冰凉,暗自撇撇嘴,心里却不由有些失落。
果然不在了……明明知道这是必然的事,却仍旧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非常难受。一时之间只觉得十分懈怠,重又把被子全揪过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单留了一点脑袋在外面,想就这样再次入睡。
“吱—”不一会儿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但夏离仍旧不想动,装作仍然未醒的样子,并不理会来人,却意外地发现,推门声后就再没了动静。夏离以为是莫婞,无奈的转过头,正想问她又怎么了,却发现绝言眼睛红红站在床边,呆呆的看着他。
“怎么了,绝言小亲亲,怎么一副哭过了的表情,是不是几天不见想小爷了?”夏离已是自然而然的换上了平时不羁的调子,转过身笑嘻嘻地看着他。见绝言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心不由暗暗提了起来,怀疑绝言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以他目前的行事风格来看,即便全部看破自己的计谋,怕也只是更加云淡风轻才对。夏离收了心神,到此时才真正想知道绝言到底是怎么了。
“三爷……”许久,绝言擦擦已经通红的眼睛,哽咽的说道,“你受伤了?”夏离清晰的觉得自己僵硬了一下,看似自然而然的伸手半掩着打了个哈欠,心里却瞬间通透的如同明镜一般,已经知道了绝言前来的目的。
试探,这分明就是毫不掩饰的试探。
绝言和墨竹等人一起属于被封锁消息的那部分人。夏离尚未对绝言的身份做出准确定位,虽然大体明白他的真实身份,但也由此引出了更多的疑团,环环相扰,如同被弄乱的毛线,找不到解决的头绪。短期之内,夏离并不想和绝言发生冲突,,打破现有的平衡,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绝言是处于被忽略状态的。但夏离没有想到,应该说是一点儿也没有想到,绝言会这样光明正大的来问他,一时反而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就那么笑着看着绝言。
“嗯,是受了点儿小伤,让绝言担心了吗?”夏离说着一把拉过绝言,脑子中瞬间闪过的词儿确是“美人计”,只是,如果他知道绝言现在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这么自然又无良。
无赖……绝言被他一把拉过,隔着被子倒在夏离身上,眼前的那张笑脸无一不在彰显着这两个大字,没来之前他做出过各种假设推测,但没料到夏离会用如此无赖却又简单实用的方法,所以,很明显的,绝言呆住了。夏离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不由暗自发笑,以为绝言早已经明白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了,谁想待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认清自己的本质。
不过眼前这纠结的一幕在推门而入的夏井看来,就完全变了味儿。
昨晚出宫前夏井并没打算做太久逗留,本来见夏离睡着了就要离开,可是他一直紧紧地抓着自己,想拨开他的手,可见他眉头微皱,似是睡得极不安稳,担心吵醒了他,就让十一回去,而自己则留下来陪他。
因着一直以来的习惯,夏井很早便醒了,可今天却不想早起,又在床上静静的躺了很久,直到听见门外有响动,担心这声音吵醒了夏离,才轻轻起身开门,就看到了正要推门的莫婞。
莫婞没想到夏井会在这儿,见他推门而出不由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正要请安,却见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看着自己,赶紧说是丞相来访,正在大厅里候着。
这还是自夏离重伤以来东方绍锦第一次到访三王府。东方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见莫婞仍然没回来,就叫着同来的决明一起到大厅的主院里看看花,顺便在哪儿等莫婞回来。
决明远远的看到莫婞和一个穿红衣的人过来,她本就没见过夏离几面,还以为是莫婞和夏离过来了,忙告诉半蹲在花丛中赏花的东方。东方绍锦起身看向来人,眼眸一暗,却并没说话。此时二人又走近了些,决明才发现来人不是夏离,好奇的又看了两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东方绍锦给皇上请安…”
决明这才知道来人的身份,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呆呆的立在原地,被随后而来的莫婞一拉,才跪在地上,眼眸仍就不时的向上瞅,看向夏井。夏井觉察到她的小动作,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才又看向东方绍锦。
“丞相倒是早时,只可惜我那个不解风情的懒惰皇弟到现在仍还睡着,恐怕要让丞相白来一趟。”
东方请安后起身,似是不经意般一挥衣袖,恰好挡住仍旧跪着的决明,也就错过了夏井嘴角那丝意味不明的轻笑,“绍锦听说三王爷受伤了,所以前来探望,既然三王爷并无大碍,绍锦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仍保持着挥袖子的动作,抬头看向夏井。
“嗯。”夏井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却莫名的让东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待夏井走远了才放下袖子同决明一起离开。离开后,东方脑海中仍然一直定格在刚才见到夏井时的场景。
也难怪决明会以为那是夏离,即便是自己,远处看见也有些恍惚。皇上与夏离本就极为相似,不止是相貌,还有某些时候身上流露出的气息,而今天皇上又很少见的穿了一件红色衣服,更是将相似度提升了一大截。那件红色衣服……东方此时才想起了什么,那分明是夏离平日衣服的款式,只是较大了些,难道竟是夏离在府中为皇上备着这些东西?!这两个人……东方眼色发沉,只觉得难以置信,许久才又清明起来,暗自感慨,就算是兄弟,这两个人的关系可真是非同一般的好呐……
夏井见东方走后,转身从树丛中出来,竟是刚才隐在那里并未离开,看着东方离去的背影,夏井若有所思的皱了下眉头,想着夏离应该快要醒了,才匆匆离开。
谁想推门进屋后会看到那样的情景。
夏离见进来的是夏井,而且穿着自己平日为他备着的衣服,才知道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欣喜,可欣喜之外却又觉得十分沉重,一时之间七上八下的,说不清什么滋味,一点儿都没有自己原先所想的那般如释重负。
“皇兄……”夏离一脸笑意的唤道,绝言这才知道来人是谁,撑着夏离想要起身,却见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似是极为隐忍。绝言一愣,已经被他又拉近了些,搂在怀里。看着夏井的时候,夏离仍是笑嘻嘻的表情,心里却充斥着近似凄凉的悲怆。
“已经下朝了吗,皇兄在这儿做什么?”明明见夏井还在觉得很开心,但话刚出口就彻底变了味,夏离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故意挑起夏井的怒火。
夏井见他与绝言之间的亲密动作,也不回答,就那么静静的在门口站着,眼光一动不动的落在夏离抱着绝言的手上,夏离发觉他的目光,手一瞬间有些僵硬,不过随后却更加坚定的抱紧绝言。
夏井觉察到他的小动作,也不想再多说其他,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两步又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顿说到“丞相来过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仿佛连一秒都不想再多呆下去。
看着夏井决绝离去的背影,夏离手一松,任由绝言站起来,眼神中仿佛酝酿了一场风暴一般,黑色流光闪动。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怎么却又觉得这么低靡呢,夏离心里这么想着,但终究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等绝言离开就背过头,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