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夏离被刺重伤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但都城内仍旧如同往常一般,灯火升平,到处透露着祥和的气息。即便宫中也是如此,夏井仍旧照常朝政,处理奏折,晚上依然留宿嘉木宫,对姚贵妃宠爱有加。若非要说有什么变化,只能说上朝时发现夏离又不在时,只是眼神淡淡的瞥了眼空缺,也不再让四喜去催夏离来上朝,好像朝中从未有过这么一号人一样。
三王府中也是如此,由于府内封锁消息的缘故,除了少数知道真相的人,其余只当夏离出去游玩儿,才天天不见踪影,根本不会料到他是因为重伤才连门都出不了。
“三爷,喝药了。”莫婞说着将药端至床边,用手背贴着试了下温度,觉得正好才轻轻唤道。久见夏离仍旧安稳的睡着,轻轻叹了口气,将药端走放在桌上才又折回来,“三爷,我知道您是醒着的。”
夏离从刚开始听到她的脚步声就一直装睡,察觉她将药端走,吸吸鼻翼确认再闻不到药味,才做出朦朦胧胧刚醒的样子,慢慢睁开眼睛。
“莫婞……”夏离见她一脸忧虑,也不好再嬉笑,身子向上移移,靠了起来,闭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三爷,几天了,皇上那儿……”说着将被子向上拉拉,重新帮夏离盖好,却见夏离猛然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不自觉的咽下了后半句,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不过仍是询问的看着夏离。夏离并不作声,仍旧那么看着她,直让她觉得空间仿佛凝滞了一般,不由自主想后退几步,仿佛过了很久,才听到夏离轻不可闻的笑声,“莫婞还真是体贴呐。”刚开口,就让她瞬时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似乎卸下什么重担一样。
“很明显吧,皇兄严重的生气了。”见莫婞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夏离不由暗自感叹这丫头的迟钝程度,又接到“我现在做出重伤的假象,除非那杀手是皇兄派出来的,否则即便府中布满他的眼线,也肯定不会知道我伤无大碍,但我却偏偏没有告诉他我受伤了,你说他生不生气,况且,你当派人去德福茶馆是为什么。”
莫婞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皇上肯定以为爷封锁消息是为了不让他知道才生闷气。”
“不仅如此,不管那杀手是哪方势力派来的,他不是要杀我吗,”夏离说到此处,嘴角轻轻上扬,满脸势在必得,“我就让他杀!”
夜色渐渐降临,府中渐渐趋于静谧,只有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虫鸣。
“你说他伤势很严重?”黑暗中的竹林突然传出一句话。“是。”一阵风刮过,同时送来回答声。竹枝微晃,发出竹叶扑簌的声音,云恰到好处的飘开了些,露出月亮皎洁的面庞,照亮了漆黑的竹林。
“做的不错嘛。可是,”说话的是一个白衣少年,面容清秀,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熠熠生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只是让你去给他稍微带点儿伤,而不是丢了半条命。”少年仍是淡淡的语气,却让背后跪着的黑衣人不期然的抖了抖。
“你怎么敢让他受那么重的伤呐。嗯?”说着少年转身上前扣起黑衣人的下巴,黑衣人被迫抬起头来,一脸惊慌的发现少年漆黑的眼眸中隐隐有红光闪现。
“少主饶命”黑衣人拼命控制住内心的恐惧,颤抖的说道。
“哦?”少年慢悠悠的收回手,手染了月光的色泽,就像用上好的白玉所制一般,精致的不真实。“给我一个理由。”
黑衣人嘴唇不断地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脑子不停打转却混沌一片,眼看着少年的手已经近在眼前,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闭着眼睛喊道:“傀儡之术!”见少年停下了动作,暗暗松了口气,才又说道“一个月之前,属下来乾国,在靠近墨国山区小镇的树林中见到有人操纵傀儡与人打斗,属下请命去调查傀儡之术。”
“一个月之前啊”少年轻声笑笑,“有意思。”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清脆的“咔”,黑衣人的头颅诡异的耷拉向一边,已然没了气息。“只可惜,我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呐。”少年用帕子擦擦手,仿佛刚才接触了什么极为恶心的东西,满脸的嫌恶,擦完松手任手帕晃悠悠飘落在地上。
“流觞”随着话音,一个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少年身旁,“他没这么大的胆子,去查一下任务之前他见过谁,还有那个红衣刺客是谁。”
随着风,枝条的轻晃和竹叶的扑簌声,月亮又渐渐的隐在了云朵之后,竹林重新恢复了黑暗,等月光再次撒照,先前几人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条洁白的手帕静静的躺在月色下,顺着清风微微打旋。
相比府中的沉寂,宫中此时就忙碌多了。各处宫灯高挂,不时有侍卫巡逻走过。
夏井在嘉木宫中吃了晚膳后,在近几天中头一次未作逗留就又回到了御书房,看着桌上堆着的奏折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终是唤四喜进来拿了便服换好。
“十一,看来必须去三王府走一趟了。”夏井放下手中近几天关于夏离的报告,“否则只怕…真的会越来越生疏了。”暗处的黑色影子仍旧一言不发,只是如同一个坚定的追随者,一个闪身,在暗处随着夏井前往三王府。
夏离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猛然睁开眼睛,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旁边,扑面而来是淡淡的桃花香味,深深的吸了口香味,才唤道“皇兄……”。重伤再加上刚醒的原因,声音听起来软弱无力,瞬时软化了夏井所剩无多的怒火,但还是板着脸说到,“府中如此松懈,难怪……”话虽并未说完,但夏离还是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却并未解释,只是笑笑看着夏井。
“从今天开始,让十一跟着你吧。”
“皇兄,”不得已,夏离只好解释“府中如果你来,是不会有人阻拦或通报的。”夏井听到此处,不禁愣了一下,先前想说的话通通忘了一干二净。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这样随便进出三王府,是因为三王府防备松懈,而十一又太厉害。也曾经怀疑过,却并未多想,没料到居然是这个原因。两人间生出的隔阂与嫌隙他一直都明白,他已经渐渐把夏离当作需要防备的人之一,而且他知道夏离恐怕也是这么做的,可夏离竟然还是如此放心自己。
夏离见他怔怔的,了然一笑,却并不点破,只是往里挪挪,示意夏井也躺到床上来。
重又盖好被子,夏离轻轻抱住夏井,觉得嗅着这熟悉的桃花香气,平和的可以马上睡着,一双眼又变得惺忪朦胧。恍惚之间听到夏井问他伤口怎么样了,喃喃回道没什么大碍了,心里担心说太恍惚夏井听不明白,探了夏井的手轻轻放在伤口处示意无碍了,才又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