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夏离当初能预料到现在的情景,一定要再次,再次慎重考虑一下计划,就算是拼着暴露实力的后果或者是抛开三王爷的身份,很没面子的滚着避开那一剑,也一定不要受伤。
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夏离翻开书没看几页,眉头就皱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荒谬!”胡乱翻了翻,夏离将书随手一丢,转身从书架上又抄了一本,一看书名,“战国策?小爷的房间什么时候放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随便将书塞了回去,又不解气得狠狠踹了书架一脚,才一屁股坐在了书桌旁。
“等小爷伤好了,一定要把他调到洗衣房,让他率领几个貌美如花的大娘安安心心的安度晚年。”夏离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手一甩,将茶杯掷向门口。
莫婞刚推开门就见一个东西迎面飞来,险险接住了,却发现是夏离最喜欢的一只暖玉茶杯。这只暖玉茶杯本是周边小国进贡的,用料上乘而且做工极为巧致,夏离和姚贵妃一见之下都十分喜欢,可这茶杯却仅有一只,可以说夏离是使上了撒娇等等诸如此类的方法才硬生生把它抢过来的,可现在却……
莫婞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收好,重又看向屋内。
一片狼藉。即便说是两个壮汉刚在这里仅凭力气进行了殊死搏斗也不为过。莫婞越看越觉得心惊,眼光渐渐的凝聚在了一点,那个被拦腰折断的该不会是描骨金漆画扇吧…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了,莫婞踉跄几步,不料一脚踏到了铜质的金兽香炉,一时哐当做响,惊醒了莫婞,也惊醒了仍在生闷气的夏离。
“莫婞”夏离见进来的是她,一脸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泪泫欲滴。“澳琪都不让我出门,明明春光这么好……”说着一脸期盼的看着她,就像盼望糖葫芦的小孩子一般,期望莫婞能有自己想要的回应。
莫婞看着他亮晶晶小狗一般的眼神,不自然的撇过头,小声嘀咕道“只是不出府罢了,又不是不出屋子,府里那么多地方都看不过来……”
话音未落,就被夏离大声打断“府里都看了那么多年了,再看万一烦了怎么办。”夏离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指着莫婞,似乎她刚才说了什么无法理解的话一样,“是春天啊,是春天呀,春天怎么可以不出去,想想清水翠山,画舫游船,难道莫婞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莫婞清晰的觉得一条黑线从额头划过,三爷这诡异的说话方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转念一想,澳琪明明知道他伤势不重还这样做,怕是生气的成分占了大数,但这个禁令也的确有点儿……额……莫名其妙。以三爷的性子,本来伤势不重也得生生憋出病来。
想到这一层,莫婞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澳琪,正好大家一道出去转转,也不用担心三爷独自出去又碰到什么危险。
见莫婞出去,夏离脸上仍旧是百无聊赖的表情,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早知道这方法这么好用,就不用多忍那几天了。”他拿起被莫婞收好的暖玉茶杯,细细拿软棉布擦拭干净了,才又重新放好。
是的,在莫婞离房门还有五六尺远的时候,夏离就发现了她。当然,莫婞看到的狼藉并不能说全是这时候弄得,不过也占了十之八九,夏离又在她推门的瞬间恰到好处的扔出茶杯,随后的一切就都顺其自然了,甚至不用夏离再推波助澜莫婞就自己去找澳琪了。
“果然还是莫婞最好了,你说是不是?”夏离却是摆弄着从衣袖中摸出的扇子,笑意盎然的说道。那扇子分明是一把描骨金漆画扇,只是不知道地上折断的那把又是怎么回事儿了。
都城内果然很热闹,柳枝恍若碧绿丝绦,迎风轻舞,和煦的微风带来了不知来自何方的粉红花瓣,随着风向上上下下,宛若航行在大海中的红色小船,与湖中的画舫交相呼应。
“澳琪,你快点儿,磨蹭什么呢,再不来就开船啦”
澳琪见夏离拉着绝言一路直直的跑向湖边就有一种类似不详的预感,此时更是觉得满世界都写满了“果然”两个大字。果然什么闷啦烦啦都是假的,果然他只是单纯的想出来,果然风景春色都是借口,果然他的重点在游船画舫上。但看着夏离开心的样子,澳琪终是一提气,轻飘飘的追了上来。
“三爷,您可终于来看奴家了,月余不见,您可是越发俊俏了,奴家刚才还想着这俊俏少年郎是谁,没想到是三爷您。”刚上船就迎上一个年约芳华的年轻女子,熟络的冲夏离招呼着,伸手想要挽着夏离,却被一扇子挡住了动作。
“哎哎,淑情怎么越来越不会说话了,难不成小爷以前不俊吗?我倒觉得是你见的人多了,都忘了小爷姓甚名谁了。”
淑情听他这么说也不觉得尴尬,仍旧笑眯眯的说道“三爷您说笑了,我新学会一支曲子,正觉得找不到知音呐,您就来了,这可不就是天意吗。”却是把绝言等人晾在一旁,仿佛没看到似的。
“那可真是遗憾,小爷今天来主要是陪朋友开开眼的,不如曲子就放到下次,小爷单独找你,好好研究一下。”夏离故意把“研究”二字咬得极重,淑情却似乎没有听出有何不同一样,一脸遗憾的表情感慨“果真是不凑巧了,那奴家就不打扰了,您好生招呼朋友吧。”
说罢退后几步,足尖点水,消失在了远方,留下绝言等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进了画舫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纸醉金迷,屋子并不大,但胜在小巧精致,梁上各处描金画漆,雕刻着细小繁复的花纹,极尽奢华颓靡。
夏离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定了,看见绝言困惑的眼神,也不等他开口询问就自行解释起来。
淑情本不是风尘女子,她懂武,而且在轻功方面有颇深造诣,又有点儿积蓄,本来做个其他正经生意大无不可,可是她却非常喜欢游船画舫的这种华丽气息,故而建了这么一条船,而自己则偶尔来看看,不过大都时间却不知所踪,不知道在做什么。
夏离说完一摊手,又补充道“当然,这是她自己的说辞,信不信是你们自己的事,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来由相当不错,最起码不是那些被逼卖身葬父被画舫收留的古老戏码,无论如何也算是有新意,不会让人厌烦。”
“各位爷,请慢用。”说完适逢有小丫鬟端着糕点过来,夏离语峰一收,示意找个歌姬来唱小曲儿,却是专心致志的和着曲子打节拍,一脸享受沉醉的表情,再不提淑情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