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对于此次的百日维新,还是持肯定态度的。不过,李天佑觉得,此次百日维新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告诉世人,特别是要告诉那些统治者,中国人为了改变现状,是愿意付出铁和血的代价的。此次改革对后世的影响极深,在原世界里,七八年后,也就是在慈禧那个老婊子进地狱之前,她也被逼着同意准备实施君主立宪制,以维持自己的统治。只是,历史给了清廷一次机会后,就不准备给第二次了。还没等清廷再度被逼改革,隆隆的炮声已经让清朝正式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李天佑毕竟比那些维新派多了百多年的经验,他知道得很,改革是相当困难的,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如果只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而没有得到占人口大多数人民的支持,改革,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王安石变法,百日维新,这两场从上而下实施的改革,无一例外地走向了失败,道理几乎一样。
找错了靠山,找错了效忠的对象,不顾现实,急功近利,为了尽快看到成功,不惜强行推进,导致社会出现了巨大的动荡,单单这些,就足以让维新派陷入绝境了。
思索间,李天佑和李江的轿子,已经走到了李家商行为他们准备的房子前面了。虽然千里跋涉到了北京,可是,李天佑不想着住进客栈,反正李家商行在这些大城市场都有产业,倒是用不着担心的。再说了,住在自己的产业里面,办起事情来,总归是要安心一些的。
才刚刚下了轿,李天佑就走到李江面前,指了指大街上的萧条景象,轻轻地说道:“爹,现在看到了吗,维新是不会长久的,只可惜了六君子,如此优秀的人才,却不能为我们所用,实在让人痛心啊。”
“六君子?”李江一愣:“啥六君子?”
李天佑这才想起来,六君子得在两个多月后被砍头,现在还没有这种说法呢,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没啥,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只是,爹,你觉得,象这样的维新,可以成功吗?”
李江神情有点儿沮丧,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得不承认,天佑,你看问题比我准得多了,这样的维新,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上一次你跟我们说了那么多的话,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全信,只是因为你以前的判断都没有出过错,这才同意跟你们同进同退。现在我明白了,天佑,在这些方面,你的眼光的确是比我们强得多了,特别是,你当时根本就没有来过北京,而且,以你的年纪,对京城以及官场的情况了解得也不多,你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立刻看出维新派的弱点,为父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以后,就算有不同的意见,我也会坚决支持你的。”
李天佑暗中惭愧,要不是自己是打百多年后来的,而且对历史有着一定的研究,又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多呢?说白了,他李天佑,只不过是吃老本的而已,所吃的,就是比所有人都多出来的百多年的经验和历史常识而已。
稍微洗涮之后,李江带着李天佑,直奔蔡能的府第而去。走到蔡能府第前时,李天佑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现在已经贵为军机处行走的蔡能,捞钱的本事也实在太厉害了。三年前,要不是李家周济,估计蔡能连送礼的钱都没有呢。可现在呢,蔡能又住上豪华大屋了。从屋外看,蔡能的府第明显是有年头了,占地也不如在仙游的府第上,总加起来,只不过十几二十亩左右。但是,李天佑知道得很,这府第比仙游的那豪华大屋值钱多了。这可是在北京啊,天子的脚下,全大清最最有钱、富人最多的地方,也是全大清房屋最贵的地方。这地方的房价,比仙游的贵上十倍都不止。才不过三年时间,蔡能就可以买下如此大一栋宅院,给李天佑的感觉就是,北京的银子,真是低头就可以捡到啊。当然,这仅限于当官的。李天佑一路走来,看了不少饿得只能在路边等死的穷人,他们,好象怎么着也捡不到银子吧。
给了看门的人十两银子,递上名贴后,直到十分钟后,蔡能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李天佑和李江都神色不变,摆出一付恭恭敬敬的样子,在蔡府门外乖乖地站着。他们两个知道得很清楚,就算自己曾经给蔡能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就算蔡能是靠着自己所送的礼物上位的,就算自己每年都送给蔡能大量的银子,可是,现在蔡能已经是一品大臣,军机处行走,眼睛已经长在头上了,他能够走出来迎接,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对蔡能来说,李江还是有一些用处的,最起码,他每年还得从李江那儿弄来一些银子花花。要是没有这桩子事,估计蔡能直接就把李江赶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对于这些贪官来说,不能以常理去思量。贪官之所以能够成为贪官,就在于他们六亲不认,所有的传统都不顾,所有的面子也都不要,所有的良心都掏出来直接喂狗。在大清这缸超大型的染缸里,也只有象蔡能这样的优秀人才,才可以混得即开心又自如。
让李天佑奇怪的是,跟着蔡能出来的,是一个穿着太监服的人。那家伙,年青的时候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美男子一个,现在虽然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可是,看起来仍然相当顺眼。瞧他,面白无须,一双眼睛很有神采,特别是看人的时候,简直要把人看穿一样。这是一个心机相当深沉的人,虽然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可是,明眼人还是可以看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从其气质上看,这明显的是一个久居上位的人。而且,李天佑看出来了,蔡能对这个太监相当的尊敬,好象在那人面前,连腰都直不起来。什么样的人,能够让身为军机处行走的蔡能如此弯路曲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