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后,殷莲进屋梳妆,王昀径直出了后院铺了竹席软垫,坐下看西湖中的荷花,彤槿一路跟来,伺坐侧后方。
静静坐了良久,王昀问道:“彤槿,最近支度如何?”
“女使和厮儿工钱现由舍人家支度,这几日厨间采购用度六贯,安泊添置用度二十五贯,先生和三位姐姐需要添秋冬衣物,约莫须得花销百贯,家具、铜壶漏刻和铙神等合着舍人家闲物送来,余下寻常耗费月间十贯足矣,舍人和虞承议处留有安泊供养计三百贯,奴婢也有积蓄……”
“得时叫上她们仨,一道将每月用度预作估量,这样你持家会好做些。”
“奴婢遵命。”
“自家适合谋点什么差使?”
“先生急甚,舍人正寻机荐于官家。”
“自家供养家用,才得心安。”
“卓远秀才言及,先生上次胜了内舍生,钱塘县内已然小有声名了,若到钱塘县衙、临安府里谋差使,想必无甚难处,奴婢这就问人留意着。”
“从速。”
“先生,”彤槿笑吟吟说道,“先生亦可为行首们填几个曲子词,按例也该着有谢金。”
“彤槿,”王昀斟酌了一会,慢慢一字一字说道,“男儿可以从军战死,但决不可以像李白、柳七那样,仰赖朋友接济歌伎供养,浑浑噩噩地醉生梦死。”
“先生,”彤槿庄重地俯下头不敢抬起,深深万福,道“奴婢明白了。”
“潇湘先生可在责罚自家们彤槿?”不远处传来殷莲声音。
转身,却见殷莲上身着了淡红抹胸单襦,下身石榴红多褶裥,外罩红紫纹饰薄纱褙子,头戴殷红莲花冠,颊间飞霞妆,眉毛画得纤长应是长娥眉,涂了个殷红的樱桃小口……
一愣间,殷莲又说道:“自家们彤槿这么可意的美人儿,太学生里、临安诗社、西湖诗社里各色人且求不着,先生应该好生搂着才是。”
“殷莲姐姐。”彤槿止住她道。
王昀淡淡一揖,道:“彤槿的好,昀自知。”
“正有事来求先生则个。”
“请说将来。”
“为奴家填个曲子词,何如?”
“过去有填,把涉及川南的地名换过即可,格律不是难处,但不知如何合音律。”
“且先写来。”
于是引了两人行到书房,提笔写下:
【菩萨蛮】·咏荷
久晴过雨湖光晓,近亭西子花姣好。
绿影并栏杆,霓裳同一看。
纤腰身欲静,棹浪风无定。
款步俟东隅,踟蹰含泪珠。
【菩萨蛮】·又咏荷
江南胜景何堪忆?西湖烟锁钱塘北。
柳色段桥边,芰荷山水间。
眼前花欲了,零落风轻悄。
镇日雨霏霏,韶华如可追。
“奴家先且谢过,”殷莲嫣然笑道,“奴家果然没看错。”
“以小唱合着唱去,应是不错;稍改改,也可嘌唱。”
殷莲试了几句,彤槿取了筝来,在旁相和,两人边弹唱边调整,几下间贯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