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昀和林瑆彣继续呆在客栈废寝忘食地画图,赵媜和黄黎雪帮不上忙,又坐不住,朝食后就近找坊市淘小物件,买来些小吃、零嘴,就去寺庙上香。
七夕节前两天,正是市集和寺庙热闹时候:小孩子们几乎全部穿新衣,街头有卖未开的并蒂莲,用两个花头埋了竹签插并到一根荷花茎上;也有叫卖新荷叶的,小儿手持了嬉玩;更有卖带盒小蜘蛛的……家家户户门前披红挂彩,大户人家还会在内挺搭建竹木彩楼。两人一时贪玩,直到天黑二鼓方回。
甲子日,正值七夕。赵媜说好带黄黎雪去城外大佛寺上香。
“飧”时后,店家的浑家刘氏敲门前来探视,为因王昀和林瑆彣昨日和今日皆未见出门,在门口被王昀接着,万福了问安后就下楼去了。
天擦黑,两张图描线勾勒的工序已结束,第一张图已上了第一层浅色,上色需要白天自然光线,两人这才胡乱吃了点东西。
“出去走走吧?”
王昀点点头。
出客栈,却见灯笼挂满檐廊,油灯火烛挂满树,临安全城通明,天宋水门右方河面,船只灯笼与街坊灯火倒影相杂,星星点点、闪闪烁烁,宁静而壮观。
林瑆彣等王昀看了个够,然后这才拉了王昀的手,进城,去到钓桥,买了荷灯,正要去到水边。却听见王昀说:“去风波亭。”
于是直走,过了新庄桥、国子监,风波亭就在纪家桥前,对面就是钱塘县县衙。
林瑆彣放了一个荷灯,王昀放了三个。林瑆彣双掌合什,默默祷念,王昀肃立身后,默默注视着荷灯轻漾着渐渐远去……
林瑆彣转身:“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乞巧节,七夕。”
林瑆彣微笑着:“嗯,中国的情人节。”
“古时可不是情人节,只是乞巧。只能说深闺的女子可以申告出门,找机会幽会情郎,元夕时犯案的更多些。”
“那还不就是情人节,不是还有牛郎织女的爱情么。”
王昀闻言抬起头:“忘了最该看的是星星。”
“三个,让你挂牵的人真多。”
“岳飞,岳云,张宪,”王昀轻轻说着。
“他们是你情人啊……”话说一半,林瑆彣突然猛省,岳飞正是在这风波亭被害的。其实,岳飞惨死风波亭是因着《说岳传》的误导,成了大家误以为的“公知”;实际,岳飞三人被害于大理寺狱中,大理寺就在仁和县衙旁,临安府两赤县钱塘、仁和,县衙旁边分别是风波亭和大理寺,一西一北不只是隔了几个街坊。
“放河灯的习俗自古就是悼念亡故的亲人,既然来了,就该缅怀英雄。再有八天就是七月半,中元节,盂兰节,这可是古人的一个大节。”
荷灯消失处,慢慢升腾起几点“星光”,一闪一闪地。林瑆彣讶异地抓住王昀的手,躲到身后探出半个头,问:“那,那,那是什么?”
王昀晚上视力不是很好,盯了好一会,拉起林瑆彣就向闪烁处跑,跑出十来步,忽然转身往相反方向跑,一溜烟出了钱塘门。
迎面一个大湖横亘眼前,王昀拉了胆战心惊的林瑆彣径直寻了僻静方向去到湖边野草丛生处。
“西湖!”林瑆彣惊呼。
“给你,萤火虫……别怕,不咬人。”王昀转身递过一颗“小星星”。
“哇,真的耶。”
林瑆彣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歌里唱过萤火虫,却从没见过萤火虫;王昀是山区乡镇长大的,不仅在夜里捉过萤火虫,就算白天看见也是认得的。
林瑆彣一兴奋,望着远处一只飞动的萤火虫追去,不想,才跑五步就惊起一大群萤火虫。林瑆彣伸手想捉却又怕捉,捉也捉不住,索性在萤火虫中转起圈来,裙角飞扬,压裙摆的挂件叮叮淙淙响成一片……
王昀虽然有十多年没机会这么捉萤火虫了,但出手颇为熟练,轻重拿捏的很好。不一会,王昀袖口就兜一住一大捧萤火虫,满载而归。
入客栈,进门,却见赵媜和黄黎雪已经在屋内,王昀关上门,背负着手。
赵媜拉了林瑆彣进到屏风后,像有一阵风吹过,灯突然灭了,屋内一片漆黑。接着,数点亮光从靠窗的几案处升起,一闪一闪。
“鬼啊……”窗口,一阵怪异的声音飘起。
“谁,谁,谁……”林瑆彣压低嗓门轻声惊呼,声音有些慌乱,“谁在背后乱摸我……”
“谁扯我的衣服……谁捏我的……”
“救命!”
“痛呢……轻点,轻点……”
“我……我……我……”门口,百多颗“小星星”散开,接着一道亮光射向屏风处,赵媜、林瑆彣,黄黎雪三人正扭在一处;随后,亮光射回,王昀还在门口,双手举起,电筒从右手位置斜着横向下照着自己,姿势颇为尴尬,“我一直就在这,什么都没做哈。”
赵媜、林瑆彣,黄黎雪笑着滚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