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
林瑆彣轻声念起了李白的《长干行》,赵媜、黄黎雪忍不住加入,相和着一起念。
“咳咳,”王昀微笑着等她们念完后,说道,“教科书里面‘绕床弄青梅’怎么解释的?”
林瑆彣轻扬起下巴:“‘床’,在古代有卧具、坐具、井栏多种意思,这里是‘井栏’;‘青梅’就是我们上次吃的梅子啊。”
“合起来的意思是,”赵媜补充道,“当我年幼时候,折了花儿在门前玩耍,你骑着竹马来,围着井栏绕行还摘那树上的青梅。”
“那么,问题来了,”王昀身往后一仰,后肘靠住船栏,“问题一:小男孩一只小爪子拿根竹竿两腿夹住,另一只小爪子能拿几颗梅子,还有动作“弄”,团的转吗?问题二:‘折花门前剧’,说明小妹子在门口;小男生来泡小妹子,也该在门口。绕床,若果是绕井栏的话,——你家大门口打一口井,起早贪黑的时候你确定不绊下去?”
“噗嗤!”
“你——”林瑆彣红了脸,想分辨,却一时语结。
“还有,”王昀转头望着赵媜,“你家的梅子树小孩伸手就够的着?”
“人小树也小,”赵媜不服气,“伸手就摘到,不可以啊!”
“那你说,”林瑆彣也不服气,“该怎么解?”
“我还真知道,”王昀嘴角噙着笑意,“首先,小妹子‘折花门前剧’,折的是白梅花也叫绿萼梅,李清照‘却把青梅嗅’嗅的也是它;小男孩过来和小妹子互动,绕床弄青梅,床是胡床也就是可折叠的方便凳。季节也很明确,冬春之交,天晴,邻家小妹子端把方便小凳出来踮着折了梅花晒太阳,小男孩见了,跑来搭讪,一手支着竹马,另一手去偷摘小妹子的梅花,这是故意惹小妹子顽皮型的;或者,另一手去攀来闻,这是给小妹子点赞讨好型的,双方形成互动。如果是梅子,季节首先有问题。梅雨季,小妹子出来淋雨?小男孩出来溅自己一身泥也溅对方一身泥?那得多讨嫌啊。而且,小妹子玩花,小男孩玩手里的梅子,各玩各的没有互动也就是相互没有感觉……”
三人瞠目结舌,相互对视了良久,一时找不到纰漏来反驳。
“知道了,”赵媜拉过林瑆彣,“他一定是跟青梅竹马有仇。”
“恩,”林瑆彣附和一句,“不带这么解释青梅竹马的。”
“我觉得很生动啊,感觉就像真得看见了那个场景一样。”黄黎雪却没有附和。
“那他,”林瑆彣把黄黎雪拉到怀里,“一定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事。”
“嗯,”赵媜洗刷道,“看他平时的德行就知道,一定是偷摘梅花顽皮型。”
“飧”后,到达巫山县。船家告知,巫峡水涨之时不能过,得等到巫峡水退十丈方行。
上得岸来,寻了客栈,安顿。下楼,却见内院天井侧有口井,旁边有一个井盖。林瑆彣赶紧扯了王昀衣袖过去,把井盖盖上:“看看,人家都有井盖的,怎么会把人掉进去。”
“一年三百五六十天,”王昀顺手把井盖斜靠回原处,回道,“总有一天你家会忘记盖井盖。咳咳……”
“不会,”林瑆彣继续不服,“我记性好,我天天盖上。”
“一年三百五六十天,”王昀依旧不紧不慢,“天天晚上我摸黑去你家大门口揭井盖,我就不信摔不了你丫下去。”
“上午才偷青梅,这会又要偷井盖啊,”赵媜牵了黄黎雪下来,把黄黎雪顺到前面,“你就不怕我放阿黄啊。”
“怎么又是我躺枪啊,”黄黎雪甩开手,“赵姐,不是说好不内讧的吗?”
接连两日,滞留巫山县。林瑆彣在三峡工程前随父母游过三峡,知道些沿途风景名胜,问着巫山三台八景,就近选了楚阳台、望夫石、宁河晚渡、阳台暮雨、南陵春晓、秀峰禅刹,赏玩一番。
两日间洪水消退,第三日一早问知船家可以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