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三小时已经过去了,他刚站直不禁一个跄踉,体力和神志消耗太大,他有点站不稳了。金安焕和欧阳靖连忙扶住他,让他在旁边坐下休息。
“还没完。”靳铁生让欧阳靖给他纸和笔开始写药方,不一会就写了一张详细的药单,连剂量,时间,以及为什么要这么用都写得一清二楚,一个完整的行医的步骤。他把方子交给毛婶:“你快把孩子送医院,把这药方交给他们,记住,一定要他们严格按这上面的执行,不能错漏,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
毛婶千恩万谢,在几个男性亲戚的帮助下,带着孩子匆匆赶往医院。直到这时靳铁生才长长松口气,闭目养神,欧阳靖小声问:“那孩子不会有事了吗?”
“危险期过了。如果他们按我说的做,这孩子的下巴应该能恢复到八成。”
“辛苦了,你先休息会。”
金安焕上前:“你们本来是来找我的吗?”
靳铁生睁开眼:“是的。”
“那去我家休息吧。”
靳铁生微笑道:“不是说今天不见客吗?”
“我对医道也略知一二,我得说,我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医术。”金安焕道:“小伙子,你已经赢得我的尊敬,你做我的客人让我感到荣幸。”
他对旁边一个中年妇女,估计是他家佣人说道:“周妈,准备最好的香茶,有贵客到了。”
话分两头,靳铁生往金安焕家休息,这边毛婶已带着小毛匆匆赶到市立医院,也是无巧不成书,刚好“刀神”华谊生正在问诊时间,因为这起伤病案例特殊,医生们听说一个小孩被驴子咬掉下巴,都感到好奇,纷纷来看个究竟。
“简直胡闹!”华谊生还没见小毛前,听说居然就在村子里用如此简陋的条件给小孩把下巴给缝上去了,勃然大怒。这也难怪,没经过任何身体检测,没有合适的医疗用具,更没有消毒剂和药物辅助的情况下,冒然给孩子进行难度这么高的手术。华谊生断定给孩子做手术的不是个游方郎中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更气是这些村民如此愚昧,居然还真同意让他做手术。
然而当他看到孩子下巴缝合线圈后,他眼神变了,伤口不但缝合得严丝合缝,通过透视光片也看到,内部的骨胳和血管、神经都安排在最佳位置,并用针灸术控制了孩子的内分泌系统,有效地使孩子在手术时保持最佳身体的状态,而且在手术途中用的几项连他都不懂的中医手法,使孩子的新陈代谢在加速,高效促进血液和骨胳再生。
他左检查右检查,发现即使在医院这么好的条件下,也做不出这么完美的手术,再一看毛婶给他的药方,他的手已经颤抖起来。
“这方子……不一般啊。”他一条条看着上面的细则,上面有快速治疗外体创伤的西药,后期又用到调理恢复的中药,其步骤和细节有许多地方都是他想不到的,甚至开方子的人还考虑到病人的经济条件,用的药物都尽量便宜,可搭配起来效果却不亚于昂贵的高级药品。总之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巨细无遗。
“神医!这简直是神医!”华谊生腾地一声跳起来,抱住毛婶的望一阵摇晃:“医生呢?这个医生在哪?”毛婶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他还在村里金师父家。”
华谊生跳起来向楼下跑去,一边对助理医师吩咐:“就照这个方子进行医治。”
助理道:“你没意见吗?”
“意见?我还能提意见?”华谊生快步向下跑:“你就少废话了,照这上面做,一丝一毫也不要改!”他叫了一辆车,匆匆向小甲村赶去。可是越心急越出事,半路遇上大堵车,华谊生等不及了,他弃车步行,平时跑个几百米都气喘吁吁,这回居然连跑五六公里,把陪同他一起来的助手累得半死。偏偏祸不单行,华谊生不熟悉小甲村的路,到了路口时问路情急之下对方答错了方向,他反而跑到小甲村相反的方向去了。
靳铁生在金安焕家中养了一会神,闻到面前有茶香袅袅,周妈给他奉上一杯浓茶,他端起来大大饮了一口。这绝不是普通的茶,连欧阳靖也感觉到,入到腹中有热气蒸腾,一下子脑子变得神清气爽。靳铁生体质本来就已经非同一般,不消片刻,就感到神智恢复了许多。
“好茶!”他抬头看到对面的金安焕。看起来金安焕在这村里是德高望重,本来有不少人想来看看这名少年神医,都被他赶到外面,连村长也在屋外帮他挡住村民,让他们安心谈话。
见他恢复了疲劳,欧阳靖道:“铁生,这就是金安焕大师父。金师父,这位是靳铁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说学生这两个字时实在有点底气不足。
“年青人,心地好,身体好,是个练家子,尤其你的医术更是出神入化。”金安焕好奇地打量靳铁生,问:“你真的只是个学生?”
靳铁生回答:“今天本来是向金师父求教的,不想碰上这种事,人命关天,小子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手献丑,不然那孩子会落下终身残疾,还望金师父不要见笑。”
金安焕问欧阳靖:“我们也见过几次面了。你怎么从没提到你还有这样的学生?”
欧阳靖道:“铁生一直潜龙在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非同凡人,这次铁生遇上些麻烦,特地来向金师父请教。”边说边递上一些礼品,这是他在半路上买的:“这是铁生的一点心意,望金师父笑纳。”
“我看你是少年得志,我一个糟老头能帮你什么?”金安焕一改暴燥的面孔,笑吟吟地盯着靳铁生。
这说话之间,靳铁生一直在观察金安焕,眼神变幻不定,他微笑道:“神圣会的高手,可不是普通的糟老头子,我是一定要请教的。”
“什么?”欧阳靖吃了一惊:“什么神圣会?”金安焕眼角肌肉收缩,手指也不安地颤动起来。
“相传神圣会源自自然门,当年自然门两代宗师徐矮师和杜心五入峨眉山修行后不知所踪,不久江浙一带有功夫超卓者自称杜心五亲传弟子,成立神圣会,效仿武圣关公武而候,候而王,王而圣之伟愿,当时正逢解放战争时期,举国战乱,神圣会以救世行侠为己任,直至战后销声匿迹。神圣会门人不但功夫超卓,而且精通医道,尤擅针灸,特别是他们还自产一种茶叶,以奇门配之,名为‘醐醍’,有提神醒脑,大补元气,镇气宁神之奇效。我是在一本名为《茶医》的书上见过此药茶,书中盛赞此茶不亚于当年神农尝百草时解七十二毒之茶之神效,故也称‘神农茶’。不过已经失传了,市面的神农茶颗粒,多为赝品。想不到今天……”靳铁生端起茶碗深深闻了一下:“居然还能闻到真正的神农茶香,当真是万千之喜。”
“天哪!”欧阳靖肃然起敬:“原来金师父是自然门高手,难怪功夫了得,失敬!失敬!”
金安焕面露欣慰之色:“我还以为世上没人再记得神圣会了,年青人,你也是武林世家子弟吗?”
靳铁生摇头:“凑巧看过几本医书,上面有过记载,虽然我不是武林中人,但对神圣一门尚武之风,却是神往已久。原来神圣会传人大隐隐于市,果然有杜心五前辈宗师遗风。”这话也不算撒谎,崔不治精通天下医道,唯独对这神农茶却不甚了解,的确是神往,靳铁生作为他亲传弟子,承师父遗愿,也是自然。
金安焕问:“那你来我这,是想要这茶的方子还是别的?”
“本来是想向金师父求教武功,却没想有这意外之喜,如果金师门肯指点一二,小辈求之不得。”
金安焕冷笑:“哪有这般容易,这些功法药方花了我神圣门人几代心血。可惜……如今剩我一人独享,除非你是我神圣门人,否则断然不予。”
“此话当真?”
“自然,你拜我为师才可得授艺……”
不等他话说完,靳铁生扑下来连磕八个响头,又恭恭敬敬端茶奉上:“师父在上,容弟子奉茶。”金安焕吓了一跳,他本以为靳铁生有这般技艺必定得过高人指点,早有师门,岂能随意另投他派。却不知道靳铁生受了崔不治元神根本没行过入门之礼,只是心中认同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崔不治神形俱灭,他另投他派根本不违规。如果说他一定有师门的话,无非就是现在读书的老师黄济明,可那是现代学校,老师教书是为了挣钱,学生是客户,同古旧的师门传统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
金安焕瞪大眼:“你随意另投,你从前的师父怎么办?”
欧阳靖也明白了金安焕的意思,道:“金师父放心,铁生是自学成才,正愁无明师指点,金师父若肯收容,是他的福份。”
“自学?”金安焕不敢相信,欧阳靖道:“金师父若不信可往我学校打听,我学校师生都可作证。”
但看靳铁生的态度也不似作伪,欧阳靖这么一说更无怀疑。
金安焕心想:“难道他真是天赋异禀?”金安焕阅人无数,但对靳铁生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从他的身体看,他的确没学过武功,甚至常规的体育锻炼都很少。可是他却力大无比,架式得法。金安焕联想到他精通医道,心想一定是用非常之法进行了体能开发,他虽然做不到靳铁生所做的,但自然门功法也讲求自然随意的体能搭配,与潜力开发有共通之处,以求练功时事半功倍。
这么一想,他心中大喜,常言道名师难求,其实好资质的弟子也是一样难求,神圣会历多年战乱几度变迁,早已经人才凋零,如今剩他一人支撑门面,几近被人遗忘。金安焕脾气暴燥,也多半是因为找不到资质上佳,心术正派的传人所至,联想到神圣会将在自己手中终结,就纠结羞愧。
如今靳铁生从天而降,让他看到新的希望,常言道武医一道,他能自学到对医道精湛如斯,对武又岂会孱弱。一时狂喜涌入胸膛,双手扶起靳铁生:“好孩儿,我收你了!”
“多谢师父!”靳铁生再次深深拜下。
事情变化让欧阳靖有些出乎意料,本来只是来求教,想不到成全一对师徒,不禁感叹人生无常。他笑道:“铁生,恭喜你了,金师父,也恭喜你收个好徒弟。”
金安焕也感到有些突然,他在看靳铁生为小毛手术时,对他神奇医术不止是欣赏,甚至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他压根没指望过靳铁生能拜他为师,成为神圣会的传人。这样一来,他简直有点中大奖的感觉,欣然道:“铁生,我神圣门人都有一个名号,我苦候传人已经几十年了,想不到在觉得没希望时会得偿所愿,我就给你取个字号:天赐。”
欧阳靖道:“靳铁生,字天赐。很好听啊。”
这个时代已很少有人取字了,靳铁生也很高兴,再次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