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地方叫长安,不是历史上的西安,而是东海之滨,埋藏在深山里的一座古城。”
“那儿有最美的青山绿水,有最漂亮的白鸟红花,春时桃梅堆锦,夏时绿荷接天,秋时风霜高洁,冬时暮雪皑皑,你如果去过,肯定会爱上那儿。”
“我记得在我八岁以前,长安城里还有几百族人,那时候人声鼎沸,笑语笙歌,端的是热闹无比,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城里开始兴起诅咒肆虐的谣言,而我的族人也渐渐不正常地死去,每家每户都紧闭门窗再不敢外出。”
“我时常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族人那一双双猩红,充满恐惧的双眼,他们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子,他们被囚在与世隔绝的长安城里哀鸣至死。”
“在我九岁的时候我被送离了长安城,去了山下一户人家,之后辗转漂泊,去到湘西拜了个师傅学了些乱七八糟的手艺,等我再大一些,到十三岁的时候,我又回到了长安城,可惜族人们已经全部失踪,我爹我娘也已下落不明。”
“后来我在家里寻找双亲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本古老的手书,也是那本手书,促使我开始接触盗墓这一行当。”
南里熏没想到庄弥生的身世竟然如此离奇,她盯着庄弥生左看右看,兴致勃勃地问道:“那本手书上难不成记载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庄弥生将他胸前佩戴的一块雕刻着弥勒佛的翠色玉片摘了下来放到手掌上,南里熏不明所以,看着庄弥生等着下文,只见庄弥生按了一下玉片边缘弥勒佛的脚丫,那块玉片竟跟怀表一样啪嗒打了开来。
玉片里面盛放着两张折叠起来的黄纸张,庄弥生将它们取出来递给南里熏,南里熏会意,接过纸张放到月光下看了起来。
这两张泛黄的纸张上记载的内容如下: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初,深夜
海棠已睡,红烛正烧,风儿可寄我心思到漠遥?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中旬,深夜
城儿怎么哄都止不住哭,每至深夜我也不断做噩梦,我想,她已经醒了,我们可能犯了一个大错。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十六,正午
我已经劝过了他们,可他们一意孤行,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鬼气森森,这儿的人已经都快疯了。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末,清晨
隔壁的二嫂说,进去的三十个男人只回来一半,我夫为寻人而入地陵,他宅心仁厚,愿菩萨保佑他诸事顺当。
民国二十三年,二月二
夫妻本是同林鸟,怎可单飞不成双?
城儿业已托付给二嫂,我已了无牵挂,只可怜我儿……
这一页纸皱巴巴的,显然执笔人在落笔时正不断滴着泪,南里熏看得心头一酸,忍不住遥想起当年妇人执笔落泪的情景。
这时,庄弥生在一旁轻声说道:“我父亲的名讳是臧蒲城,这张纸是我从祖母留下的手书里撕下来的,父亲说过我的祖父和祖母故去得早,现在看来他们应该都是进入到了长安城里某个神秘的地陵,并且都没再回来。”
南里熏听了心里越发疑惑,便问道““等会,小哥你说你的父亲姓臧?那为什么你却姓庄呢?”
庄弥生笑了笑,解释道:“那是我父亲在送我下山的时候替我改的,他也没说原因,只说让我以后别再用臧姓。”
“那纸上提到的她已经醒过来了又是什么意思?”
庄弥生摇摇头,也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别问我,我也是一头雾水。”
怀着一腔的疑问,南里熏继续往下看去。
1955年,12月初一,雪至
生儿已经在我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可他却没一点要出世的征兆,我有些害怕,还好蒲城陪在我身边不停安慰我。
1956年,3月2日,春寒
几个月不动笔,手都有些生疏了,生儿又总爱哭总爱闹,好不容易得个空闲才可捉笔,可右眉不停地跳,我的心里很不安,不知道蒲城去地陵要做什么。
1956年,3月9日,大寒
这几日长安城里太不安宁,总有怪事接二连三发生,也不知蒲城他们在地宫里走到哪一步了,愿菩萨保佑,愿祖先勿怪。
1956年,3月10日,小雨
蒲城回来了,可他的脸色很难看,我问他他也不说为什么,我想肯定是地陵里出了事。爹娘说这是我们这一族人的宿命,可我不想重蹈前人的覆辙,我想走,带着生儿走得远远的,也许婆婆当年和我也是一样的心思吧。
1956年,4月4日,大雨
清明,祭祖。
白天的时候纸钱怎么都烧不着,点上的香也总是灭,我心里怕的要死,就抱着生儿跑去了绾娘那儿。绾娘陪我说了会话,我心里总算是不那么怕了。见萍儿和生儿很玩的来,绾娘打趣说现在不妨定个娃娃亲,以后两家人就更胜似一家人了,我欣然应允,只是不知道等生儿大婚那天,我是不是还能见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蒲城还是没回家。
1956年,4月6日,阴
今天无意中寻到蒲城的家谱,可上面的记录很奇怪,蒲城的第一代祖先竟然姓霍,到第二代却姓臧,这是为什么?
1956年,4月8日,阴
地陵又出事了,这次只有蒲城一个人活着回来,他回来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他好像在记录什么,我想那大概还是关于地陵。
1956年,4月9日
蒲城今天终于开口跟我说话了,他说,我们守护的可能不是一座陵,如果这不是陵又会是什么?他还说,地陵里活着一个人,我不是很相信就问他,什么人能活上数千年?
蒲城说,因为地底下有神迹。
…………
手书上的内容至此便算是完了,可南里熏心头的疑惑却如浪涌一层更比一层高,便道:“小哥,这两张纸上记载的东西完全就是在打哑谜嘛!你还有其他更多的资料没?不然光凭这两张纸,那可真是摸不着半点头绪。“
庄弥生的神色有些落寞,他眺望着屋外的一地明月跟南里熏说道:“没了,那本手书是我祖母留下的,上面就只有这两张纸有记录,所以我才将它们随身携带以作纪念。而且我也不是没有半点头绪,根据上面的内容来看,我父亲也可能去了长安城里那个神秘的地陵。”
顿了顿,庄弥生又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庄氏几百族人包括我父母亲的失踪应该都能那座地陵有关,只是那座地陵我后来也下去过,却只找到半枚弯月似的玉坠子,这枚玉坠子看上去和普通的玉石并无不同。可诡异的是,如果将它和其他玉石放在一块儿,一天之后这枚玉坠子就会汲取玉石里的精华,而玉石则会变成一块废石。”
“至于手书上提到的“她”以及所谓的地底神迹,我却是统统都没遇到过。”
“我不甘心,就拿着那半枚玉坠子找过很多人,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遗憾的是没有人见过这种神秘的玉坠,在最后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胖子给我介绍了一个江湖上的老前辈,名叫鬼谷子,让我去找他碰碰运气。”
“鬼谷子原本也是个盗墓贼,听说他和人入陵时不小心碰触了机关葬身在山腹里了,同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就给他立了个墓,可谁知道他后来不仅没死,反而本事大进,更会了占卜算卦预测凶吉的本事,说也奇了,他替人预测吉凶向来都准,所以道上的人又叫他神机妙算鬼谷子。”
南里熏一剔眉毛道:“看样子倒是个活神仙了,不过你的运气还不算太差,那个鬼谷子应该认得这种玉坠子吧?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还干盗墓的勾当。”
南里熏的聪慧让庄弥生感到惊讶,庄弥生点点头承认:“他告诉我这种玉坠他曾经在某本古籍上见到过,是商周乃至于更早时期的东西,我如果想要再找到另外半枚,就要去那些年代久远的古墓里寻找。”
南里熏想了想又问道:“那枚玉坠你现在还带在身上没?”
庄弥生伸出手指了指胖子:“我让胖子替我保管那枚玉坠,也不知道他这次有没有带在身上。”
南里熏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道:“胖子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你竟然把东西交给他保管?”
庄弥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要经常下地摸陵,说不准哪天就会出事,相比来说,胖子只是做个接头人的生意,比我稳当得多,而且胖子是我兄弟,东西放在他那,我也放心。”
南里熏沉默了一会没再吭声,在脑子里消化了一下庄弥生讲的奇闻怪诞,她的眼睛开始骨碌碌地乱转,最后又停留在那两张泛黄的纸张上,不知是第六感亦或是女人的直觉,南里熏总觉得这两张纸里还藏着别的秘密,又盯了半天,南里熏心里猛地一震!
窗外恰好吹来一阵阴风,吹得南里熏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时间!这两张纸上记载的时间不对!
民国元年为1912年,民国二十三年也就是1934年,也就是说庄弥生的祖母当年写这本日记的时候,他的父亲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而21年后他的母亲再写这本日记时他的父亲已经娶妻生子,也就是说庄弥生应该是在他母亲于1956年生下来的才对!
而如今却是2015年,中间相隔了60年,按道理说庄弥生应该已经变成了一个花甲老爷爷才对!
南里熏忽然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又翻开日记来回瞧了两三遍,可这两张纸上的时间并没有记错,那么中间的几十年时间都哪儿去了?还是说所谓的手书只是庄弥生伪造出来的一个玩笑?
“看来你总算发现了。”
月夜之下,庄弥生坐直身子,对着南里熏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苦笑:“这就是我不得不寻找当年秘密的第二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