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小哥儿,你确定你手上这两张纸不是一个恶作剧吗?”
庄弥生收回南里熏手上的两张纸,郑重其事地将它们塞回佛玉里,然后摇摇头道:“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这并不是恶作剧,而且你也别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我虽然是当事人,但实际上连我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南里熏也多少了解了庄弥生的为人,知道他不会拿自己父母的遗物来开玩笑,又仔细地搜罗了一下脑海里的奇闻异事,南里熏发现这种现象只能用一个理论来解释,那就是时空穿越。
于是她正视着庄弥生一本正经地说道:“会不会是你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穿越了时空?”
曾几何时,庄弥生也考虑过这一种可能,然而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太低,实在经不起任何逻辑思维的推敲。科学史上有一个著名的理论叫做外祖母悖论,意思是说假如真有时空穿越者,那么当他穿越到他外祖母怀他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那么时空穿越者本人还会存在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可他如果不存在,那么又是谁穿越回去杀人的?很明显,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命题,所以庄弥生拒绝用这个理论来解释自己的处境。
将“外祖母悖论”和南里熏解释了一番后,南里熏发现时空穿越这个假设确实无法自圆其说,她想了想,又想到了更玄乎的平行宇宙。
眼见这场深夜谈心即将变成一档科学探索节目,庄弥生赶忙阻止了南里熏继续扩张的脑洞说道:“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逃离这座鬼村,关于我的事情还是先搁一搁,别再多想了。”
一提到鬼村,南里熏立马就蔫了,她垂头丧气地躺回到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石葺的屋顶,道:“这鬼地方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百慕大三角!小哥儿,你说我们是不是真被鬼迷了心窍才走不出去?”
“不可能的!”庄弥生斩钉截铁地说道:“原先我们不是以为是鬼抓走了那师徒三人,现在看起来只是那些被赶尸人豢养的白无常和挺尸,那些鬼东西顶多是半虫半人,算不上鬼,要我看,我们之所以走不出这座鬼山,原因多半是那个道行高深的赶尸人在山里布了一个乾坤颠倒的大阵。”
想到阴暗处还藏着一个神秘的赶尸人,南里熏便有些不寒而栗,她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娇俏的脸蛋上满是惧意,只听得她又问道:“我们跟那个赶尸人无仇无怨的,那赶尸人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庄弥生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慢慢说道:“我想他并不是要对付我们,而是要对付所有误入此山的人,平日里我听胖子说,总有一些登山客迷失在秦岭的十万大山里,不见尸首,也不见踪影,我想这些人说不定都已经变成了赶尸人手下的挺尸又或者变成了蛊虫的寄生之处。”
“等等!”庄弥生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朝屋外走去验证他的猜想,南里熏怕他出意外,也一块跟了上去。
月色霜白,四野无声,庄弥生站在鬼村中央的空地上,举目四顾,南里熏也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就没敢出声打扰,半晌,庄弥生脸上忽露喜色道:“八卦甲子,神机鬼藏,果然如此!”
南里熏凑上前疑惑地问道:“小哥儿你瞧出什么来了?”
庄弥生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地笑道:“等明天,等明天天亮你就知道了。”
说完,庄弥生自顾自地往回走去,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南里熏的紧张情绪也纾解了大半,深更半夜她一人也不敢在屋外多待,立马像跟屁虫似的跟了回去。
折腾了这么久,加上负伤在身,庄弥生回到屋里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看着他脸上浅浅的笑容,南里熏用手臂枕着脑袋,也一道安心入了梦。
……
第二天一早,养足精神的南里熏舒舒服服地揉了揉腿脚,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转过身,想喊小哥起床,但一转头,看小哥旁边的地上空空荡荡,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等回过神来,南里熏面色一白,心道胖子这货呢?
难不成又被人抓回去插大蒜了?
心里一惊,南里熏立马就将小哥喊醒,刚醒过来庄弥生还有些迷糊,可见到胖子果真失踪了,庄弥生二话不说就带着南里熏准备去陈老九的墓碑那看看情况。
谁知刚一出门,就见到胖子那货正蹲在草堆里抽烟,看他吞云吐雾的模样,似乎好不快哉。
胖子这家伙实在太能惹事,庄弥生气得真想抽他一顿,他走上前正欲呵斥,谁想到胖子却先他一步转过身来,阴沉着脸说道:“你们醒了?”
见胖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庄弥生也收回了肚子里的话改口问道:“怎么了?”
“出事了!”胖子叹了口气,用一种奇怪中带点绝望的神色看着庄弥生道:“我醒得早,又没事干,就打算去陈老九的墓那边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俩胖瘦头陀,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二人被胖子说得心慌慌的,下意识地接口问道:“什么?”
胖子没说话,扭着他的******就朝陈老九那儿走去,等走到那座充斥着诡异和不祥的坟墓前,南里熏和庄弥生悚然一惊,这才知道胖子口中的出事是什么意思!
昨晚失散之后,那胖瘦头陀并没有回到鬼村,南里熏本来想今天出去找找看,谁曾想现在根本不用找了,那难兄难弟竟然跟陈老九一样,也在这荒山野岭竖起了两座墓碑,上面挂起了两张生前的遗照。
“这……这……这……”,南里熏“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不过其他两人也都明白她想问什么,可鬼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的大活人,竟然接二连三地变成了墓碑里的死人?而且昨天还没见到这两座墓碑,不过一晚的功夫,这墓碑又不是雨后春笋,总不会是从泥地里冒出来的?
本来昨晚想到鬼打墙的关键原因让他窃喜不以,谁知今日又出了这档子意外,庄弥生的心头好不着恼,他走到胖瘦头陀的墓碑前蹲下身子,用手指摸了一下大理石做的碑身,再拿回手指头一看,上面全是泥灰,很显然,这座墓碑并不是一夜之间新建而成的。
对于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庄弥生真是一点头绪都寻不着,既然想不到头绪,那就只能去找,和两人对视了一眼,见两人也有入墓再探的想法,庄弥生就又走到幕后打开了那个机关。
胖子早备好了手电筒,将他递给了庄弥生,庄弥生深吸了口气,带头走了下去。
那些象征不祥与死亡的黑色棺材依然摆放在墓室的中央,只不过最前边的三口已经合上了盖子,看样子,那些寻人未果的白无常和挺尸也应该都回到了这下边。这时庄弥生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他转头嘘了一声道:“你们刚有没有听到铃铛声?”
胖子道:“什么铃铛声?我只听得到我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南里熏也道:“小哥你怕是太紧张听错了吧。”
想到这墓室里聚集了数之不尽的挺尸,庄弥生确实有些瘆得慌,但到底还是镇静,不至于乱了方寸,不过胖子就不好说了,他拉住庄弥生的衣角轻声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这些鬼东西嗅到咱们的人味醒了过来,那咱们仨岂不是羊入虎口?”
庄弥生头也不回地说道:“胖子你不是也在湘西待过一段时间吗?那你应该知道即便是在荒山野岭,那些赶尸人也只在夜间赶尸,为什么?因为白天的时候蛊虫会进入假死状态,等夜间才会苏醒,这是魇蛊的生物规律。”
胖子心里的退堂鼓还没全消,又张嘴道:“那万一碰上昨晚鬼叫的东西咋办?听那声儿,不是快得道的尸王恐怕也差不多了吧。”
庄弥生心里一动,差点就忘了这茬,可转眼一想,现在可是大白天,随即就释然道:“这青天朗日的你怕个球?”
胖子看着阴气森森的墓室,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寒气,只觉得身子冷飕飕的,他小声嗫喏道:“可这是在地底下,就算有太阳又照不到这儿来,有个屁用!”
见胖子推三阻四就是想走,庄弥生也来气了,骂道:“胖子你个长这么大,怎么胆子比老鼠还小?人南里熏都没说话,你在瞎嚷嚷什么?”
见南里熏没搭腔,庄弥生有些奇怪就又喊了一声:“南里熏?”,一转头扫视了一圈,除了身边的几十口黑棺材和大胖子,哪儿还有南里熏的身影?
胖子的脸立马就跟涮了一桶白漆似的,这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胖子害怕得打起颤来,哆哆嗦嗦地说道:“老弟,这大妹子不会跟那仨倒霉催的师徒一样遭殃了吧?”
庄弥生瞪了胖子一眼道:“你这张乌鸦嘴能别乱说话?”说完,也不管胖子,庄弥生提高了音量又喊了几声。这时,前边的棺材里面忽然传来嘘的一声,庄弥生跑上前拿手电筒往里一扫,是口空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
庄弥生不信邪,又将旁边几口棺材都掀开来,可这些棺材既看不到那些半死不活,被植入蛊虫的鬼东西,也看不到南里熏的影子,既然如此,那刚才那声嘘声是谁发出来的?
庄弥生头皮一麻,心头愈发感觉不安,这时胖子拉拉庄弥生的衣角,用快哭出来的嗓音道:“老弟,你看!”
看什么?庄弥生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瞧,不知什么时候墓室顶上垂下来一根手指粗的麻绳,而消失不见的南里熏此刻竟然像一个吊死鬼一样半吊在空中!她的面色发紫,舌头半露在口腔外,猩红的舌根上满是白泡!平日里动人的秋水明眸此刻也满是血丝,整张脸看上去格外狰狞而可怖,就像是一个惨死的厉鬼。
庄弥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立马上前将她放下来,可胖子却是在后边一把拦住他,说话的声音里恐惧丝毫不减:“老老老老弟你看看看她后边儿!”
庄弥生顺着胖子的手指往后边一瞧,在南里熏的身后同样悬空半吊着两具尸体,面色惨白,遍体尸斑,双眼瞪得像是牛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而看看那穿着打扮,形容相貌,分明便是自己和胖子两个人!
饶是庄弥生自认胆大,这会却也被骇破了胆说不出一句话来!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庄弥生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泥沼,怎么爬也爬不出来。
“我……我死了?我,死了?“庄弥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他猛地冲出墓室,却震惊地发现陈老九的旁边又多了三个墓碑!
庄弥生之墓!南里熏之墓!李秋贺之墓!
庄弥生再受不住这一连串的刺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地看着墓碑上自己的遗照,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心脏好像被一根绳子给捆扎了,难受得快让人窒息,可这些痛苦远不及眼前的场景更为震撼人心,庄弥生呆呆地坐着,脑海里飘来荡去全是几个字,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