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爬到棺材里面去!”
现在情况危急,就算是个粪坑三人也得硬着头皮往里钻,更何况只是一口棺材?胖子和南里熏没说什么,手脚利索地推开棺材盖往里一躺又将棺材盖给重新拉上来合实。
可一躺到棺材里胖子立马又想到一个更致命的情况:那仨白无常要是在林子里逛累了想回来睡觉,可一掀盖子,乖乖,鬼婆娘遇上小老汉,到时候又该怎么办?难不成要牺牲色相陪鬼睡上一觉?
就在胖子胡思乱想之际,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下到了墓室里,三个人赶忙放缓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脚踩黄泥的窸窣声响不断传来,听声音,大概有一二十人,庄弥生有心想拉开一道缝往外瞧瞧是什么个光景,但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觉得不冒这个风险为好。
那些脚步声由远及近,先是在头顶,渐而到了墓室入口处,不一会儿就到了这些棺材堆旁边。大约两分钟后,这些脚步声又往墓室深处而去,墓室里顿时静得可怕,庄弥生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回事?这种诡异的安静给每个人的心头都布上一层不祥的阴云。
庄弥生的心头愈发不安,他的脑海里甚至已经产生各种不安的联想:外边正站着十几具挺尸,将他们三人围得水泄不通,要是情况再狗血,那些挺尸说不定还会来一句“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任庄弥生一向自诩足智多谋,这会也是没了主意,而南里熏和胖子因为被分割开来没法商量,自己又不敢乱做主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窝在棺材里等着庄弥生给点信号。
这时三人耳边陡然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就像该死的紧箍咒,让三人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而且外边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声响,听起来应该是尖锐的指甲刮过粗糙的棺材板所造成的。
三个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生怕外边那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掀开棺材盖。恐惧的情绪愈酿愈浓,每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得可怕,再这样下去,不消别人,这三人自己就可以把自己活生生吓死。
格外压抑的死寂充斥在这一方小小的棺材里面,胖子被憋得快发了疯。最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念头,胖子慢慢拉开了棺材盖,睁开贼溜溜的双眼往外瞄了几眼。
这时棺材外的怪声戛然而停,让胖子那颗小心脏又冷不丁抖了一抖,等了一会,见外边没动静了,胖子慢慢探出头环顾了一下左右。
入口处散下几缕零落的月光,虽不能照亮整间墓室,但勉强可以让人视物。棺材外见不到一个人影。胖子的胆气渐渐恢复了几分,他慢慢从棺材里爬出来,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庄弥生和南里熏的棺材。
“出来吧,外边连个鬼影子都没。”
两人闻声也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胖子从庄弥生手里夺回手电筒哼道:“瞧你们俩那窝囊样!还嫌胖爷我胆小,哼!这会知道谁才是盗墓界一哥了吧?
也许是因为刚才入过河的缘故,手电筒不小心进了水,里边灯泡的灯光在这时竟开始闪烁不停忽明忽暗,胖子用力地甩了甩,想将里面的水珠甩出来,可不巧用劲过猛,竟将手电筒的灯罩子给甩了出去。
胖子刚还在嘚瑟个没完,这会就又干了坏事,南里熏真想骂他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碍于情势,还是忍住没开口。胖子脸皮厚,就当看不见身后两人的鄙夷目光,他分辨了一下罩子落到地上的声音,好像是摔到了东边墙角的一个旯旮,胖子弓着腰,将手电筒对着地上循了过去。
走了好几步,胖子发现那灯罩子竟夹到了墙缝里,胖子也是愣了,心说怎么这么巧刚好滚到有缝的墙边?胖子没多想,伸出手去捡,可墙壁忽然动了一动,吓得胖子双脚一软竟瘫坐到了地上。
胖子这一坐不啻是巨石落地,庄弥生没好气地轻声骂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捡了东西就快回来,坐在地上玩什么你妹的泥巴啊!”
胖子没理会,他胆战心惊地将手电筒的灯光从墙角往上移,这一细瞧,胖子的脸立马就绿了!我滴个乖乖,这他娘的哪是土墙啊!这分明就是无数具披着黑衣的挺尸!而刚才的灯罩子,恰巧就夹在一具挺尸的鞋缝里!
胖子颤抖的连嗓音都变了:“老弟,你他娘地快过来啊!这……这儿全是些挺尸啊!”
可胖子转眼一想,这不对呀,如果真是挺尸,那怎么乖得跟宝宝似的?想到这点,胖子又大着胆子站了起来。
见事态不对,庄弥生也已走了过来,他让胖子将灯光照向那些挺尸的前边,只见这些挺尸背对着一面土墙,有的双手垂在身侧,有的不安分地在土墙上不断扒拉,挖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土痕。
庄弥生对胖子一昂脖子,胖子会意,将灯光照向那些挺尸的脸,只见那些挺尸面目僵硬,双眼无神,皮肤惨白得像涂了几十层****似的,可以清楚地瞧见皮肤下不断蠕动的青筋和一些暗黑色的经络。
在这些挺尸的嘴里塞着一大块的朱砂,将他们的嘴撑得圆鼓鼓的,因为死人并没有吞咽的能力,所以不用担心朱砂会掉进肚子里去。胖子好奇地伸出手在这些挺尸面前晃来晃去,见他们没有一点反应,不由奇道:“怎么回事?这些挺尸冬眠了不成?怎么没有一点反应?”
庄弥生回忆了一下赵霁跟他讲解的那些赶尸术,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他撩开挺尸身上裹着的黑布看了看,尸斑果然还在,见猜测没有错,庄弥生就给胖子讲道:“尸体死后一般在2到4小时之内会出现尸斑,而魇这种蛊虫进入死尸体内,与死尸的神经中枢连接会有一个过渡期,这个过渡期长则三月,短则半月,等蛊虫完全接管死尸身体后,这些尸斑就会消失。”
“我想这些挺尸体内的蛊虫尚还未完全控制身体,不然这会早该攻击我们了才是。”
胖子一听乐了,又回想起在林子里被这些死尸追得屁滚尿流的情景,就想趁这机会讨些便宜回来,他用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挺尸。
南里熏见了就有些不岔地说道:“胖子你打不过大地就来欺负这些小的,有意思吗?”
谁知话音刚落,被胖子踹倒的挺尸一个重心不稳竟然倒向了另一边,被压倒的挺尸因为没有自主意识,也同样倒了下去,这样一来,这些挺尸瞬间就像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毕生难忘的场景,等了大约1分钟后,在墓室的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其声之尖,堪比世界最高的女高音,三人俱是打了个寒颤,各自看了一眼后立马向着出口飞蹿而去。
等跑出了几百米远后,庄弥生因为有伤在身体力不济,率先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追兵,就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骂道:“胖子你这贱手和贱脚能不能消停一点?再这么搞下去,我们两个人迟早要被你害死!”
胖子自知理亏,就没还嘴,南里熏也没说话,她踮起脚尖辨了一下鬼村的路,道:“也不知道李哥儿他们回去了没,要不我们先回鬼村看看吧。”
庄弥生瞪了一眼心虚的胖子,拉着南里熏走在了前头。
走着走着庄弥生又想起一件事就转过头问南里熏:“对了,刚才你提到的尸香软玉是什么?”
胖子嘀咕道:“该不会是你自己胡诌出来的东西吧?”
南里熏白了胖子一眼道:“胖子你这一顿不打就皮痒痒是不?”,见胖子蔫了南里熏方继续道:“那是我爷爷在小时候跟我提过的,这尸香软玉好像是从尸体里面提炼出来的一种东西,塞到刚死不久的死尸里面可以保证尸体不会因细菌侵蚀而腐烂掉。”
这时胖子忽然拍了拍脑袋急忙说道:“被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这世上好像真有这么个东西!鬼谷子那老头怎么讲的让我想想……哦对了!他说湘西有一种蛊叫做虫玉,可以吞噬死尸的精华然后分泌出一种软玉,这种软玉就叫做尸香软玉,而且这玩意珍贵得很,听说一具尸体里面才能提炼出半克不到的尸香软玉!”
尸香软玉、湘西赶尸匠、无数具挺尸、还有那些在地上爬的人虫,所有的线索看起来是西一块东一块,但仔细一想,这些线索却似乎能拼凑到一块儿!庄弥生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陈老九的墓里之所以有那么多尸体,会不会就是有一个湘西赶尸匠在后边提炼尸香软玉给陈老九的尸体用?
庄弥生将这想法跟两人一说,南里熏将这想法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慢慢开口道:“虽然这个猜测看似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还是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
南里熏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抬起头看了一下天色,月明星稀,鸟兽乱啼,三个孤单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无限地拉长。
夜晚……夜晚……白天?南里熏忽然反应过来,是先后顺序的问题!她欣喜若狂地叫道:“是顺序!是先后顺序不对!”
庄弥生和胖子懵了一下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你们想啊,这提炼尸香软玉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这些尸体也不可能是这几天才聚集到这儿来的吧!陈老九不过是前天失踪的,就算死了那也只有两天的时间,所以那个神秘的赶尸匠不可能是为了陈老九才在这边聚集这么多的死尸!”
经过南里熏这么一点拨,两人方才恍然大悟!确实,赶尸匠在这聚尸做法在先,陈老九死亡在后,这么说起来,赶尸匠和陈老九之间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那么那个赶尸匠到底是谁?他到底又在图谋什么?
很显然,这个问题只依靠现在仅有的线索是不可能解开的,三人商量之后,还是觉得先回到鬼村里再说。
等回到鬼村,庄弥生并没有发现胖瘦头陀的身影,因为今夜已然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每个人的精神也都有些萎靡,于是胖子提议今晚先休息,等明天有了力气再去寻找他们。
随便吃了几块压缩饼干喝了点水,每个人都怀着沉重的心情躺到了地上,哦,不,这每个人里不包括胖子。
胖子似乎天生没心没肺,不一会儿就又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南里熏被吵得睡不着,就翻了个身,却发现庄弥生也还醒着。
“小哥?”南里熏轻声喊了一句。
庄弥生将手臂垫在脑袋下,侧着身子看着南里熏问道:“怎么了?”
大概是这几天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南里熏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终于收起她的汉子气,露出了小女生该有的样子:“我有点儿害怕,睡不着。”
“是啊,被困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出不去,任谁都会害怕。”庄弥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南里熏:“就说胖子,你别看他睡得跟头猪似的,其实他心里也怕,只不过他选择用睡觉的方式来消除恐惧。”
说完,庄弥生指着自己鼻尖道:“再比如说我,其实我是一个很怕死的人。”
南里熏撇了撇嘴,一脸不相信的神色,她道:“如果你怕死,那你为什么还选择盗墓这行当?”
也许是今晚的月光太过柔软,叩开了庄弥生的心扉,也许是太久的压抑需要有人来倾听,庄弥生放开了戒备,缓缓跟南里熏讲道:“因为我在找人。”
“找谁?”
“我的族人。”
“这个世界很大,容得下科学,也容得下鬼怪,有太多未知的东西,是我们人类穷尽一生都探索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