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军中救星
大唐和吐蕃两国边境,风起云涌,漫天黄沙。眺望而去,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蒙蒙黄雾中。就算相隔几丈之远,也看不清前方的景物。
唐军与吐蕃已僵持了三天,任何一方都不敢贸然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开战。十天前由李璿率领的援军一到,吐蕃便节节败退,大唐军队一直穷追猛赶至金盆谷,便遇上沙尘暴,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仗不用打,可饭一样得吃。
正值晌午,按理说火头营里应是忙得不可开交,场面混乱。奇怪的是,里面的火头军个个神色愉悦,还哼起小曲。一个身材娇小,长相俊俏,身着火头军小兵军服的青年穿梭其中,井然有序地指挥着,让他们各司其职,做起事来自然事半功倍。他运用最科学的食物分配方法,既能节约食材,又能让战士们身强体魄。
“呵呵,梦兄弟啊,真是谢谢你了,你来帮了老朽很大的忙啊。”火头军头儿黄泰拍了拍俊青年的肩,充满感激地道。
“黄大叔,我还得谢谢你的收留,让我有机会寻找我在军中的亲人。”梦兄弟回头嫣然一笑,此人正是混进来的白寒心。
“哪里的话,白大侠对我有恩,你是他的兄弟,这个忙老朽一定得帮。不过刀剑无眼,小兄弟,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啊。战事一起,你就尽管跟在老朽身后。老朽答应过白大侠,拼了老命也要保护小兄弟你的安全。”六旬左右的黄泰不改当年江湖好汉的义气,拍胸仗言。
“嗯,谢谢黄大叔。你的大恩大德,我此生难忘。”这古代的人就是豪爽啊,白寒心的语气也不免激动起来。
“哈哈,有你在军中,我军更是如虎添翼。”
“您老过奖啦。”白寒心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这是元帅的伤寒药,务必尽快熬好送过去。”一位小兵跑进来,急忙递给黄泰一包药草,又匆匆离去。
“这药就交给我吧,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的药?白寒心拿过黄泰手中的药,笑着道。
“嗯,好,交给你,我也放心。”这孩子做事认真细心,他最放心不过。
白寒心小心地守在药罐旁,整整熬了两个时辰,心思早就飘到李璿身上去了,这个时候他千万不能病倒。抵不过思念之苦,她冒险亲自送过去,她这样的装扮,他不可能怀疑。为了安全起见,她又往白皙的脸上抹了两把灰。
刚到元帅帐篷前,一个白影被推了出来,她灵敏一闪,幸好!药没有洒掉。
“李璿,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一下?现在我是要给你讨论军情,不是感情。你觉得这场战争对你而言是场游戏吗?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元帅!大唐的皇子!”慕容天岚隔着帐篷破口大吼,无视其他士兵讶异的表情,气炸了的他在原地来回踱步,没想到晋王对他的成见那么深,见一面也不肯。这算哪门子的主帅和副帅,不能入帐的慕容天岚在转了几圈后也只能拂袖而去。
白寒心蹙眉地望着消失在黄沙中的慕容大哥,心中五品杂味,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的结果,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当初只想着怎样能让璿死心,却没有顾及后果,殃及无辜。
“两位小哥,我是来给元帅送药的。”待慕容天岚走远,白寒心拿出自己的腰牌,讨好地对两个守卫帐篷的士兵笑着。
“嗯,快进去吧,小心被惹恼了元帅。”瞧着小子乖巧懂事,其中一个士兵好意地提醒。
“谢谢小哥。”白寒心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元帅,小的给您送药来了。”她深埋着头,不敢去看那只发飙的狮子。
“呈上来。”威严冷漠的声音从上端传来。
白寒心立刻恭敬地呈上去,低垂的眼眸偷偷往上瞄了眼。他斜卧在披着毛皮的榻上,手捂着头,脸色有些苍白。
李璿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他沉着脸,把药碗重重地丢回木盘中,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恼怒。一股熟悉的味道窜入他鼻尖,反射性地抓住刚端着木盘准备离开的小兵。
“元……帅?”白寒心惊愕地呆住,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的味道,为什么到处都有她的影子?是自己着魔了,还是产生幻觉了?那清爽怡人的味道他的头痛缓解了不少,一颗狂暴、烦躁的心也渐渐定下来。不管什么原因,他现在需要这股味道,让他病在开战前迅速好起来的味道。“留下来。”
也许是药效发作,一说完,他便慢慢闭着眼,不再吭声,拽着她手臂的手仍未放开。
站得老远的董氏两兄弟脸色怪异地盯着平静卧躺的主子,再睨了眼娇小玲珑、眸含桃花的送药小兵,两人脸色皆浮上一抹难堪的潮红。不堪再多看一眼,他们立即退出帐篷外。主子染上龙阳癖的事实让他们大受打击。
白寒心放下手中的木盘,坐在他身旁,沉睡中的他少了些平时的跋扈,多了一丝平和。原以为,此生能这样伴着他已是幻想。她只能这样坐着,不敢动弹,他一向浅眠。
案几上摊开的地形图引起了她的注意,看了片刻,她脸色发白。显然大唐对这一带的地理环境并不很熟悉,这地图并不完善。她一向对地理和兵法很感兴趣,她闭着眼睛都能把中国地图描绘出来。
他们大军扎营地正处于一个凹中,此处处于下风口,相对于吐蕃军所占领的上风口来说,他们的地理位置处于劣势。一旦沙尘天气有所缓解,上风口的吐蕃军能视物,吐蕃必然来个瓮中捉鳖。那么大唐的十万大军就可能全军覆没,想到此,白寒心背脊发凉。
怎么办呢?她托着腮,冥思苦想半天,浑然不觉一双锋锐的鹰眸早已睁开,凝聚着浓浓的杀气。
看来只能使用瞒天过海了,能不能过,就得看老天爷了,希望着沙尘天气再多持续一天,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自救。
“偷看军事机密者应斩—立—决。”话刚完,铁钳般的大掌瞬间落在她细白的脖子上,猛地收紧。他不该让那女人的影子扰乱心智,如果他是敌军潜入的奸细,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那张图并不完整!”突来的窒息让她不能呼吸,使出全身的力气喊出。她知道他不会手软,她必须自救,他一定会对这句话感兴趣。
不出她所料,他离开放开她。
“不要给我耍什么鬼花样,否则本王会让你死得很难堪。”他轻轻地在她耳边低喃,听得她顿时毛骨悚然,他对待敌人的无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璿,如果你知道我是寒心,你该做何感想?她心底轻声询问。或许对待她的态度比敌人还糟糕,他恨透了她。
她鼻头发酸,眼眶湿润。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暗自调整了一下心态。“能不能让我重新绘一副?”
李璿允诺。
她拿过案几的墨条,放在泥砚中轻磨。她努力让自己忽视背后那道刺人的视线,尽量让自己冷静。待墨汁浓稠相宜时,她便执起毛笔,在里面轻轻蘸了蘸。
按照熟悉的记忆,笔头在羊皮卷上飞快的游走,仅仅片刻,她就画出了这一带最精确、最详细、最精美的地图。
李璿盯着地图,猛地又盯着她,黑眸中闪过讶然。他此刻没有心思去深究自己心里那团疑雾,一把抓起笔迹未干的羊皮卷凝重地看着,如果这张地形图是真的,他的大军……
“本王怎知你这张图是真还是假?”他懒懒地抬头,不动声色地问道。
“王爷心里因知真假。”白寒心神色自若、口气笃定。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在原来地形图的基础上让它更为完善了,连每一条路,每一座山,甚至每一条小溪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地形图上没有出现的地方她也绘了出来,这些没有出现的地方是因为地理环境太恶劣,在那个一切靠天、靠运气探险的年代是无人敢闯。
“你到底是谁?”他抓住她的手腕,神情有些恍惚。
“小的只是从小生活在这一带,对这里很熟悉。”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犀利的眼睛。
他冷哼一声,并未揭穿他的谎言,这一带荒无人烟,岂能有人居住?
“传副帅!”他现在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这个神秘的小士兵,他以后会查清楚的。
白寒心暗自呼了口气,他总有让人心惊胆战的本事,不安的脚步小心翼翼地移往军帐门口。
“本王好像没有命你离开。”一道冷漠的声音让她顿住了脚步。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他不是背对着她在看地形图吗?怎么会知道她要溜走?她的男人怎么那么难以对付啊,白寒心哀怨地瞪着他挺拔的背影。
一道白影如龙卷风般的席卷而来,“兄弟,你终于肯见我了?”
慕容天岚感激涕零地搭上李璿的肩,眼中泪光闪烁,他在跑来的路上就准备了一大堆的台词,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对表兄倾述。“我……”
“请不要在军营中混入私人感情。”李璿转过身,后退一步,冷冷地打断他,把白寒心刚才所绘制的地形图丢在他怀中。
慕容天岚璀璨的笑容霎时凝结在脸上,失去支撑物的右手,不自然地平放在空中。他撇了撇嘴,放下右手,尴尬地摸摸鼻子后再仔细地研究李璿丢给他的东西。顷刻后,他脸上瞬变,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地指着手中的地形图。
“这个东西……这个……”
“现在气候情况如何?”相对比较泰然的李璿,坐入披着毛皮的椅中,冷然地问着慕容天岚。
“还是到处黄沙,看不了太远的距离。”
“目前的状态出去探路也是不可能的事,看来只有再等等。”李璿也陷入了沉思,他手下是十万的大军,十万人的性命系于他身上,他不能贸然行动。
“不能再等了!今天的风速较于昨天有减小的趋势,这场沙尘暴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两个笨蛋,白寒心着急得一时忘记自己的身份,赫然大喊。说不定这时,上风口空中的可见度已慢慢清晰。
“说下去。”李璿站起来,鼓励他继续,一向不信任人的他竟破天荒地轻易相信了她的话。
慕容天岚诧异的目光落在一旁毫不起眼的小兵身上,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你们看,我们现在大军驻扎的位子在这凹谷里,敌军在这里,我们后退的路只有身后一条。这个季节,这一带的风向是从敌军往我军方向吹的,就是说我们这边沙尘最严重,一旦风势减小,他们会比我们先看见东西。此地已是过了大唐的边界,在吐蕃的境内。这里的地形他们比我们熟悉,一旦他们绕过这座山,切断我军的退路,到时候,我军就成了瓮中捉鳖。”
“啊!”慕容天岚惊呼起来,比他所想到的后果还要严重。他再度把目光放在身旁这个身材娇小、弱不禁风的小兵身上,这次注意到他的军服——火头军!慕容天岚大受打击,一个火头军都如此出色。
“可是我们现在连退路现在都看不见,不能识别方向。到处乱闯不仅很难控制军队,还有更大的生命危险。”李璿眼眸一闪,视线锁住白寒心,深邃的眸子中有着赞赏。
“小的能识别方位,愿以向上人头做担保,带大军走出此谷。”她说得慷慨激扬,全身的细胞都飞扬了起来,原来为国奉献就是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她记得爸爸给他的手表上有指南针的功能,还能测出经纬度。爸爸!谢谢你救了十万人的性命。
李璿的信任让白寒心惊喜万分,终于她能以另一种身份帮助他。
大军在白寒心的指引下,迅速撤退。李璿下令留下一些柴火,浇上一点水,点燃弄出了很大的浓烟。目的是诱惑敌军,让敌军误以为唐军还在此谷。风沙吹得众军将士寸步难行,睁不开眼,好些战士都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白寒心建议大家手挽手奋力前行,以众人的力量来抵御强大的风沙。这招果然有效,全军的力量拧在一起,再大的风,他们都能一步步稳扎地前进。
李璿紧紧把白寒心护在怀中神色复杂,白寒心脑中不停地思索着周围的地形,再看着手表中的指针角度,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李璿紧贴的身躯。这一幕可看得董氏两兄弟呕血不已,深受打击。
再前行二十几里路,那里有一条深峡谷,那里背风,可以挡住风沙,在那里他们就安全了。记忆中,她曾经在地理杂志上见过那个景点的介绍,那里恍如仙境的美丽让她记住了大概的地理位置,她心里也没底,这中间相隔了千年的时空,她不知道千年前那个峡谷到底存在吗。
旁晚十分,十万大军将士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幽静、纯净的峡谷。柔美恬静的谷底有着一片飞流直下的瀑布,数条大大小小的水带从千米之上翩然坠下。崖壁两端的石缝中坚韧地挺立着许多不知名的七彩植物,罕见的巨石在他们面前呈现出千姿百态,这里美得不似人间。
将士们一张张布满污垢的黑脸狂喜着、夸张地扭曲着。他们迫不及待地冲进瀑布潭,在水中欢快地扑打着,吆喝着。
瞬即,白寒心身上的力气如全流失了般,身子微颤地靠在石壁上,内心所承受压力到达了极限,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她终于做到了,带着十万大军走出来了。
李璿盯着她脸颊的泪水,目光放柔,手不自觉地抬起,正要伸向她的脸庞之时。
“小兄弟,真是谢谢你!我代表十万大军谢谢你。”李璿身后的慕容天岚几步上前,豪气万千地给了白寒心一个大大的拥抱,铁掌“啪嗒”、“啪嗒”地拍着她消瘦的肩胛。
李璿僵硬地缩回手,一脸复杂地别开脸。
“咳!咳……”在铁砂掌的残虐下,白寒心呛了口气,想到李璿就在一旁,她奋力推开慕容天岚的怀抱。可他拥得太紧,推了几次都无法脱身。她急了,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地往他的脚尖上踩去。
“啊!”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在峡谷中久久回荡。
慕容天岚抱脚痛嚎,恶狠狠的目光落到李璿背后的凶手身上,这小子吃豹胆了?敢踩他这个副帅!他一瘸一拐地上前寻仇。
“你小子,不要以为你有功,我就不敢揍你!”
白寒心朝他吐了吐舌头。
惹得慕容天岚火气更盛,刚要把手探向李璿的背后。
“我们是不是该商讨一下作战计划,副帅?”李璿冷冷丢下一句,独自走到一块巨石前,摸出怀中的羊皮卷,在青白相间的石面上展开。
慕容天岚如斗败的公鸡,垮塌着双肩,很不情愿地移到李璿旁边,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一脸得意的白寒心一眼。臭小子!
“你心里有主意了?”跟过来的白寒心见李璿眉宇间自信的神态,偏头睨着他,双眸中毫不掩饰地露出崇拜。
“这沙尘在我们进入峡谷时弱了许多,估计明后天便能停止。敌军势必会包围金盆谷,我军兵分两路,从这里绕过去守在这两处,一旦敌军进入,我们就来个反包围,让他们成为真正的鳖。”李璿修长的手指沿着图中流畅的线条移动,最后重重地撮在金盆谷。
“啊!我知道了,你留下一些柴火,故意弄那么大的浓烟,就要误导敌人,让他们以为我军还在金盆谷?他们就一定会进去?”原来如此,白寒心恍然大悟,她一直还在心疼她的那些柴火呢。
李璿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真有你的,逃命脑子还转得那么快。”慕容天岚真是服了这个兄弟了,他也倾身瞅着地形图。“那我们必须在敌军到达这两处先现埋伏。”
“队伍太大容易暴露目标,也会拖延速度。你我各领一支精兵,其余的士兵就留在峡谷,随时候命。”
……
翌日一早,李璿和慕容天岚各挑选了三万精兵,弱不禁风、身材娇小的白寒心自然不在其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连夜复制一张地形图,让他们两能一人有一张,然后眼巴巴地送他们离去。
临行前,李璿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银色盔甲下的他更让她心动。点兵完毕后,他回头望了她一眼,她不懂他脸上的表情,他为什么会用那种表情看着她,那种令她心酸、心痛的表情。
“梦兄弟,这里天寒,还是进军帐里歇一歇吧。”
黄泰浑厚的嗓门拉回沉思中的白寒心,她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站在这里已经太久。顶上的空中已隐隐约约浮出一抹金红,峡谷上端雾气很重,袅袅绕绕盘旋在悬崖峭壁间。她拢了拢胸前的貂裘披肩,这是昨晚为他们绘制地形图的时候,璿给她披上的。这是璿的,上面还有他的气息。
“大叔,他们会平安回来吧?”她未回头,定定地望着前方早已空无一人的谷口,神情有些恍惚。她心中隐约浮出一丝不安,那份不安让她躁动不已。他们去了大半天了,为何还没有任何军情回报。
“梦兄弟啊,你是第一次上战场,难免会觉得心里难受。上了战场,你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你。我们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不能保证是否还能活着回来。我们只能不停去厮杀,去多杀一个,自己活着的机会就会多一些。”他的那些兄弟,就那么活生生地倒在他面前,一双双带着遗憾不肯合上的眼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她紧紧拽着披肩,咬着下唇,脸色发白。她忍受不了这种等待,未再多想,她转身就跑。
“战场上就是这样的,如果用我们的命去换取我的家人和子孙后代的安宁,这一切也值啦。咦!梦兄弟?”沉醉在自己伟大情操中的黄泰笑着回头,这才发现,周围只剩他一人,梦兄弟跑去哪里了?
匆忙中,白寒心解开一匹战马,踏上一旁的大石头,勉强地爬上了高大的马背。一拉缰绳,马儿如箭般冲了出去。
“梦兄弟去哪里啊?不能擅自离开军营,违反军令者要被处斩的!梦兄弟……”
黄泰瞧见从身边疾驰而过的白寒心,拼了老命去追赶,焦急败坏的声音瞬间淹没在凌乱的马蹄声中。
她忘记了自己的骑术可谓惨不忍睹,她伏在马背上,被颠得东倒西歪,几次差点被甩下马。曾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叫李璿教过她两天,后来被马儿摔了下去,她吓得发誓从今后再也不碰马了。为了璿,什么害怕她都能面对,想到心爱的人,她定了定自己的慌乱的情绪。她仔细回忆着李璿教她时说的话,抓紧缰绳,慢慢放松身体,身子微微往前倾。
她记得李璿守的是金盆谷下面的口子,她大声喝着马儿,往金盆谷赶去。风沙弱了不少,马背上的白寒心仍不能大睁眼,她闭紧了嘴,半眯着眼看前方的路。
她不知道奔了多久,突然,马儿凄惨地嘶叫一声,连人带马一起摔倒在地。
巨疼在她全身蔓延开,在地上滚了几圈的白寒心,如泥人似的,垢面蓬头、狼狈不堪。双手支起身子,想站起来,膝盖如刀割的刺痛让她又跌倒在地。
马儿卧倒在地,吐着粗气,口中发出哀嚎。马蹄上刺进了一个五角形的暗器,血沿着乌亮的暗器流下,染红了地上的黄沙。
看到这一幕,白寒心惊呼一声,她忍痛爬过去。
“马儿,你一定很痛吧?我马上给你取出来。”
她的腿受伤了,马儿也受伤了。捏着手中取出的锐利暗器,想到战场上厮杀的李璿,她的眼泪忍不住地涌出。“******,谁那么没有公道心,乱扔垃圾!”
白寒心对着天空大吼一声,绝望地痛哭。
哭得够久了,哭得够累了。
朦胧中,从远处传来许多马蹄声,她抬头。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她揉揉模糊的眼睛,黑点变得越来越大。走在最前面的是骑兵,静静的沙尘被他们掀起一片黄雾。后面接踵而来的是一排排哼着高亢歌声的步兵,从他们嘹亮、激扬的歌声中不难听出这是一支凯旋而归的队伍。白寒心看清楚了,他们手上举的是大唐的旗子,是大唐!
白寒心捂着嘴,再次失声而哭,这次是喜极而泣。因为她看见了他,那个跑在最前面,英俊挺拔、傲视群雄的男人。
他好像看见了她,远远地甩下身后的队伍,策马疾奔至她的身边。
他跳下马,站在她跟前,呼吸紊乱。
她狼狈不堪,泪水混着沙尘的污垢画花了她的小脸,头盔斜落在地上,顶上发髻歪散着。一旁横躺的她忍痛地半撑起身子,那么欣慰地看着他,他活着。
“你……”生平第一次,李璿哑口无言,他蹲下身子。
“哇……”她很自然地扑进他的怀抱,搂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她太害怕了,太恐惧了。害怕失去他,恐惧再也见不到他。
见到白寒心抱着元帅痛哭,后面的军队中很多人都倒抽一口气,等待着这个小子被摔出去。
他任由她紧紧抱着,黑眸中爱恨交织。
“喂,小子!还不放开!竟敢对元帅无礼!”还不忘记报一脚之仇的慕容天岚扬起愉快的笑容,这下这个小子死定了,璿最讨厌别人碰他。
见那小子毫不把他这个副元帅放在眼中,慕容天岚觉得有伤尊严,怒气一下子上来了,跳下马走近他们,想教训一下他。
趁大家注意力都在李璿身上,被俘虏的敌军头子黝黑的面孔中露出狡黠的笑容,他被慕容天岚的马拖着,双手被缚。他悄悄摸出藏在衣襟内的暗器,迅速割断手腕上的绳子。狰狞地盯着李璿和慕容天岚,他死也得找他们陪葬。
他又摸出几枚喂了毒的暗器,向他们急速打去,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得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白寒心看见了,她脸色陡变,大喊一声。“闪开!”
她第一反应就是旋过身子去当住李璿的身体。
李璿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扯过她,单手接住暗器。慕容天岚也侧身一跃,闪着青光的五星暗器从慕容天岚的脸旁险险而过,削去了他一屡发丝。
李璿目露血光,提起内力,将暗器回射到敌军头子的脖子上,他当众而亡。
众人虚惊一场,对李璿更加崇拜。
他拉过她,心剧烈地跳动,对她的举动很懊恼、愤怒。为什么她在这一刻奋不顾身救的是他,而不是慕容?她心里到底想怎样?难道她不知道她的性命对他来说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李璿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他们吻得急切、激情,时间就此停滞,仿佛世界就只有他俩,全然不顾身后军队中发出的惊叹声、赫然声。打死他们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到画面,他们心目中最厉害、最沉稳、最邪魅、最男人的元帅怎么会有龙阳癖?还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和一个男人缠绵?
董文、董武别过头,脸上涨得通红。
慕容天岚错愕地看着热切相吻的两个人,他如五雷轰顶,一脸呆滞。
终于,李璿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白寒心靠在他胸膛上娇喘着,脸颊绯红,眸光妩媚。她眼角瞄到跟前一大片列队整齐、呆若木鸡的将士,她惊喝一声,瞪大了眼。一种不明的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潮红的小脸瞬间褪色。
她现在的身份是男的,那他……他竟然吻了她?!
他爱男人!不爱她了!
李璿抱起傻愣的她,霸气地跃上坐骑,丢下若干傻眼的将士飞驰而去。
“刚才你们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场面?”慕容天岚傻望着空无一人的前端,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他甩甩头,劈头问向身后的董文。
董文的脸色非常难看,乌紫色的唇抿了又抿。
“好像是……元帅强吻了一个火头小兵。”一个将军打扮的中年男人傻傻低喃着。
刚跃上马的慕容天岚又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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