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身份被揭
晋王府内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在李璿寿辰之后不久又迎来王府三位小主人的百日之喜,晋王府上还从未有今年这样热闹过。皇帝大喜,命百官统统到晋王府沾沾喜气。
张羽蝶亲手为孩子换上崭新的衣裳,带上红色的小老虎帽,他们三个小家伙活像三只愣头愣脑的小老虎。她在孩子脸上一一地亲了一口,惹得孩子们嬉笑连连。
“啊!蟒蛇!”抱着老三的奶娘尖叫一声,如见鬼般惊恐地盯着窗子,手中的孩子也从手臂中滑落。
“伈儿!”张羽蝶脸上血色猛地褪去,跑过去想接住孩子,但鞭长莫及。
瞬息间,一条青色的影子一闪,用尾巴圈住了即将落地的孩子。小青的突然出现让室内有的人尖叫逃窜,有的吓傻了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
“打住!”张羽蝶拉开嗓子大吼一声。
他们迅速安静下来,仍畏畏缩缩地一块挤在角落里,神经紧绷,眼也不眨地盯着一脸无辜的小青。
“小青,不是给你说过不能白天在人前出现的吗?”
张羽蝶无奈地瞟了眼肇事者,责罚性地敲了敲它的大脑袋,然后伸出双手,要它把孩子交给她。看的一屋子人瞠目结舌、倒抽冷气。
小青很不舍地把孩子凑近它自己的眼前,在她稚嫩细腻的脸腮上吐着信子,它几乎每晚都要溜进婴儿的房间守着孩子到天明才出去,隐秘地盘踞在王府后院那棵最古老的树上。王府里的其他人几乎是没有机会见它,只有三婢听说过关于小青的事情,也从没有真实见过,当他们看到小青突然从窗子外溜进来的时候难免会有这些反应。
李伈一点也不怕它,如见到亲人般地依偎在它怀中,还伸出粉嫩小手去抓它的信子,咯咯直笑。
张羽蝶不客气地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女儿,顺势地警告着它,“少吃我女儿豆腐,老色狼!你可是公的。不要怕,它叫小青,很温顺的。”张羽蝶瞪了它一眼,转头给身后瞠目结舌的一干人等笑笑,安抚他们不要害怕。
众人的头一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张羽蝶蹙了蹙眉,心想小青的出现肯定是有原因的。果然小青望了望张羽蝶,从窗棂上溜了出去,好像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小青迅速没入树丛中,有着绿叶草丛做掩护,与周围环境有着近似色的小青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张羽蝶费力地跟在它后面,见小青那么小心翼翼的神态,让她也放轻脚步,心里紧张起来,小青要带她去哪里?
路越走越陌生,没办法,王府太大,很多地方她都没有去过。想必王府的地形小青都比她熟悉,知道哪一条路隐蔽。
小青回头,停了下来。
张羽蝶气喘吁吁地赶上去,刚想抱怨小青跑得太快,没有良心。树丛前方隐约传来的说话声让她及时住了口,她轻轻地扒开一条缝隙看过去。
皇上和柳飘飘?他们好像起了争执。
“住口!你知不知道欺君是什么下场?看在你爹娘救过晋王的分上,我饶你一命,休得胡言。这里是我为王皇后所修设的祠庙,乃晋王府的禁地,不是你可以随便靠近的,快速速离开。”皇帝大吼一声,龙颜大怒。他严厉地呵斥柳飘飘,震怒的嗓音震得张羽蝶的耳膜都发疼。
原来这里是禁地,难怪从来没有人带她来过这边,璿也太小气了,连她也不告诉。张羽蝶隐秘在一旁的树丛中,心中有些不快。看来飘飘是说了什么话惹怒了皇上,她还是见机行事好了。得想弄清楚飘飘什么地方惹得不高兴了,她才好去搬救兵。
“民女所说句句属实。”柳飘飘跪在皇帝面前,低着头。她神情自若、淡定沉稳。早在她被李璿拒绝的那一刻起,生死对她早已不重要。她忍住屈辱回到晋王府,等的就是今天,她也要他们生不如死。
“柳姑娘,这话可不能瞎说啊。”高力士也因她的话惊得愣了半天,见皇帝发怒,才赶紧上前打着圆场,柳姑娘所说的太不可思议了。这世上哪里有长得一模一样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张丞相只有晋王妃这一女,并无其他女儿。
“民女亲耳听到晋王和假晋王妃的谈话,真正的晋王妃早已过世,现在这个是不是真的,皇上一查便知。”柳飘飘挺直背脊,阴鸷地直视着皇帝,无论她会被怎么处置她都不在乎,只要能扳倒那个女人。那天她折回去捡簪子,他们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哼!皇天有眼。
“来人!把柳飘飘打进天牢,听候发落。”皇帝勃然大怒,大吼一声,两边的侍卫立刻上前把柳飘飘架下去。
“皇上,民女所说都是千真万确,你不能被那个假女人所蒙骗呐。说不定就是晋王和那个女人联手把晋王妃给害了的,皇上……”
直到柳飘飘气竭声嘶的吼声渐渐消失,皇帝才颓废地后退一步,紧握地拳头没有一丝血色。他心中顿时有了答案,以前的羽蝶懦弱、柔顺,现在的羽蝶睿智、活泼。他也因她性格的突然转变疑惑不已,再怎么想也没有预料到不是同一个人。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改变,唯独个性不会轻易改变的。高力士感紧上前扶着皇上,一向能言善辩的他也只能沉默不语地扶着一脸惨然的皇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从皇上的表情上已经猜出一些端倪。
“去把桂嬷嬷带来。”皇帝冰冷空洞的声音如从地狱般传来,他直了直身子,眼眸中浮出浓浓的杀气。
一旁的白寒心惊恐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跌坐在草地上,脑中轰然作响,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办?孩子!璿!她不能让他们有事。皇帝对真张羽蝶的溺爱她是再也清楚不过,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她半分,欺君可是灭门的死罪啊!现在……她该怎么办?璿和皇帝的关系刚刚缓和一点,他们的孩子也才百天,绝对不能让他们有事。她握了握拳头,心中有了主意,一切就让她来承担吧。
她站起身子,准备迈开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开。
她低头,正对上小青哀求的双眸,里面闪着泪光,小青用尾巴缠住了她的一只脚。她在小青的眼中明白了它的意思,它不要她过去。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不离不弃,真心相待。都说蛇是冷血动物,可我知道你是不同的。你有灵性、有思想、有感情。小青,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时空,只有我的离开,才能让这一切恢复平静,才能保住我想保护的人。只有我站出来,才能平息这一切,给皇上一个台阶,让他不去伤害自己的血亲。小青,你走吧,回到你的山林中去。”
白寒心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在小青的头上。在她心中,它早已不是一条蛇,是她的恩人、亲人。她突然想起了许仙和白蛇的故事,也许传说就是来源于现实的。
小青祈望她,乌黑的眼珠子中像是盈着泪花,怎样也不肯放开她。
“小青,听话!如果你不愿意离去,你就去保护孩子们。我不能想象皇上知道事情后会不会伤及孩子,你去守护着他们好吗?我答应你,我不会贸然行动的。或许根本查不出什么来,毕竟我和她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她好不容易说服小青放开她,目送它没入草丛中。心里百感交集,她不是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吗,只是来得太快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回过头,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半空中,紧握的手指也禁不住地颤抖。
“皇上!”桂嬷嬷惊慌失措地跪在皇帝跟前,俯着头。这里?这里不是王府的禁地吗?刚才两个护卫什么也没说就把她带到了这里,说是皇上传她。
“朕还记得羽蝶出生那天的奇景,室外蝴蝶满天飞,重重叠叠、五彩缤纷。”皇帝挥手退去两边的护卫,并没有让她起身,他望着远方,眼神朦胧。
“是的,王妃出世后,我们还在王妃的左肩上发现一个蝴蝶胎记,大家都说王妃是蝴蝶仙子转世。”
“因此,朕赐她名为‘羽蝶’,如羽毛般轻盈圣洁的蝴蝶。朕发过誓言,要她成为我大唐最幸福快乐的女人。”
“谢陛下隆恩,应承陛下金口,现在的王妃很幸福、很快乐。”以前的忧伤已成云烟,如今的王妃才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作为一个女人,她已得到全部。
皇帝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眸中闪烁着阴霾。幸福?快乐?
“她肩上的蝴蝶还在吗?应该是在两年多前就飞走了吧?”
“啊?奴婢愚笨,不懂陛下的意思。”桂嬷嬷一愣,她讶异地抬头望了皇上一眼,又赶紧低下去。陛下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怎么会?陛下龙颜上怎会露出那种凄然的神色?圣上不应该感到欣慰和高兴吗?
“近两年应该没有看到那个胎记了吧?”
“王妃两年前失踪回来后,奴婢是没有再见到过。王妃变得坚强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奴婢,沐浴、更衣都是自己做,不再让奴婢们做。”桂嬷嬷垂首欣慰一笑,她手心中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说要自立、自强,不能连沐浴和更衣都要人伺候。
“去看看她肩头的蝴蝶,无论结果如果,立刻回报。”皇帝半眯起眼,转过身背对着桂嬷嬷,抬首仰望。心里明知结果,为何还有一丝期盼,到这种地步他还是不忍心用强硬的手段去对待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希望柳飘飘是胡言乱语,希望自己是错觉。希望?他堂堂一代帝王,大唐王朝的国君也会有这种平凡人的思绪,李隆基不禁自嘲地叹口气。
“陛下?”这到底……桂嬷嬷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陛下怎么突然叫她去看王妃的蝴蝶胎记,这何等的诡异。
“还不快去!这是圣旨!”
“是!奴婢遵旨。”桂嬷嬷见龙颜大怒,赶紧磕头接旨。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刻也不敢多留,双腿有些发颤地往前院跑去。
“皇上!”
一道轻柔平静的声音让李隆基猛地回首,他看着树丛中钻出的人影,双瞳瞬间定格。他锁住这张脸,神情复杂,不知该怒?该恨?该怜?
“我的确不是张羽蝶。”她淡淡一笑,无畏无惧、处之泰然,慢慢踱到皇帝的身前,声音柔和如风。为了她想保护的人,原来她也可以变得如此勇敢。现在她要谈一笔交易,和创造了“开元盛世”的唐明皇斗智斗勇。
“那蝶儿呢?”皇帝被那轻柔的声音震得倒退一步,试探地、颤声地偏头询问着答案,但他心里却是矛盾的,害怕得到答案。
“皇上心中不是有了答案了吗?”
“你们……朕要杀了你们!”皇帝眼中涌出泪光,失控地掐住白寒心的脖子。
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让白寒心涨红了脸,脑海中闪过丈夫和孩子的影像,她不想这样死,她想再见他们最后一面。白寒心鼓足了气,艰难地吐出一句。
“这……一切的罪恶根源到底是……谁,皇上……应该最清楚,皇上难道想让这一切的悲剧再延续下去吗?”
李隆基一震,陡然地松开手,脑中轰然作响,这些罪恶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转过身,背对白寒心,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必须死。”
白寒心毫不意外有这样的结果,凭张羽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皇上是不能容忍她继续取代属于张羽蝶的幸福。
“一切的罪过就让民女来承担吧,请不要迁怒璿,他心中有怨、有恨、有痛苦。他害怕爱,害怕受伤,就一直用冷酷、邪恶的外表来阻挡能动摇他心的感情。其实他的内心是那么的脆弱、单纯,像一个孩子一样渴望被爱。张羽蝶是自己选择死亡的,也许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而我却阴差阳错的被认为是她。虽然我没有见过她,可是我真的感激她,把璿带进了我的生命。”
“朕自有打算。”李隆基心里被白寒心的一席话而震撼着,他现在终于明白璿儿的选择为什么会是她,她做到了蝶儿所不能做到的事。但是他不能原谅他们这样伤害蝶儿,伤害他疼爱的宝贝,可怜的孩子要是在阴间看到另一个女子利用她的身份幸福地生活,她将会怎样的撕心裂肺?
“皇上,请给民女一天的时间,民女会想办法离开璿。他好不容易放下心魔,与皇上冰释前嫌,民女不想他和皇上之间再有什么误会产生。”以璿的个性,他定会和皇上拼得鱼死网破,他的父亲不是平凡的父亲,更是一个不能被侵犯的皇帝。在皇权面前,没有血亲,没有父子,而最后受伤害的一定是他。
“好,朕就给你一天的时间。”
“谢皇上,这就当作民女和皇上之间的秘密,请不要让璿知道。民女再求皇上一件事,柳飘飘并不是一个歹毒的女人,因为爱,才有恨。民女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放了她。她的父母都是因为保护璿而死的,璿一定不想她出事。”
“好,朕答应你。”
白寒心深呼吸一口,抹去眼角的泪珠,站起身来向背对着她的皇帝深深一福,转身离去。
“力士啊,朕是不是又错了?”望着白寒心离开的背影,李隆基神色十分复杂。
“圣上在老奴的心中是最英明的帝王。”一旁垂立的高力士恭敬地回道,眸光中对着远去的白寒心有着赞赏,可惜……
“朕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只是朕欠蝶儿母女太多,朕没有办法看着另一个女人享受着本该蝶儿享受的幸福,这对蝶儿来说,何其的残忍。这是朕最后能为蝶儿做的事情了,桂嬷嬷那边你立刻去处理好,不要让她起疑心。”
“是,皇上!”高力士的唇角蠕动了下,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恭敬地施礼退下。
李隆基一人立在寒风中,刺骨的凉风撩起他的衣袂,他叹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
入夜,王府灯火齐明,大半宾客已陆续地离开。
三个小主角兴奋了一天,早已被奶妈带回室内休息,宴席上一些男人趁着酒意,大胆地向晋王妃讨教生子秘方,使得全场的人都轰然大笑。
只有一个人例外,她失神地凝视着外面飞舞的小雪,眸子有着浓浓的哀伤。她全然没有听见那位酒气冲天、面红耳赤的客人的虚心求教,一味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
旭日蹙眉地瞅着白寒心,回想起白天白寒心给她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傻丫头!她甘愿舍去自己的性命来保全李璿和孩子,但是她没有想过李璿是否愿意。以他的个性,他宁愿拼得头破血流也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况且李璿是皇上的最宠爱的皇子,皇上是不会动他的。皇上眼中真正容不下的是寒心这个傻丫头,这事情还真的很棘手。
“晋王妃,李大人在向你讨教生子秘方呢?”旭日带笑地提醒游神的白寒心,这丫头,心里什么事情都藏不住,这样的状态早晚会被晋王发觉。
白寒心回过神,收到旭日眼中的警告。
她向那位李大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实在是爱莫能助。
“这个问题还是由本王日后慢慢为李大人解惑,这应该是男人之间的问题。”李璿魅惑一笑,这一笑吓得李大人的酒意醒了一大半,赶紧跪下向晋王妃赔不是。
“送客”见白寒心一脸倦意,李璿淡淡地说了一声,无视在座宾客讶异的神奇,便强行抱起还来不及反应的她离开。
突来的变故,让在座的宾客不知所措,有的人甚至刚夹了一块肉在嘴边,不知道是该放回去,还是吃下去?
轰动全城的百日宴便在男主人一句冷漠的送客令下匆匆结束,在管家还没有来得及为主人说几句圆场的官话,那些带品的朝中大员们便都以最快的速度自行消失了。
管家只要摇头苦笑,身在晋王府几年,他连一次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被带回房间的白寒心双腮绯红,不禁好气又好笑,这男人永远都这么狂傲、霸道。
“你这样对待客人,很无礼耶。”她白了他一眼,玉指戳了戳李璿的胸膛。
“对那些不速之客,本王忍耐一天了。”官场之中的阿谀奉承、尔虞我诈,他深恶痛绝,一向不屑一顾。他们那些人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他面露厌恶,语气冷峻,但把她放在床榻上的动作却极其温柔。
她纵容地轻笑,笑中有着万般的不舍和依恋,也罢,现在什么都不重要,她只好好地抓住这最后一晚的幸福。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如何?”白寒心揽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起身。若似无意般,她轻柔出声。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低沉好听的嗓音中透出毋庸置疑的坚决。
“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李璿倾身封住那张轻启的红唇,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随之强行挥去,杞人忧天不是他的作风。
……
白寒心一夜未眠,睡在他臂弯中静静地看了他一夜。他醒着的时候,她不敢泄露太多的情绪。她的手指轻轻地按着他深邃的五官划过,她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璿,原谅我,我是一个自私的妻子,一个自私的母亲,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和孩子们能平安的活着。”
窗棂外的天边已染上一抹淡淡的灰白,剔透的雪花在空中优雅婉转地飞舞着,美得绚丽,美得耀眼,美得短暂。
白寒心轻轻着好装,立在床前,那么不舍地凝视着熟睡中的李璿,她眼眸中溢满深情和痛楚。她俯身在李璿额上落下眷恋的一吻。“得之我幸,此生无憾。”
白寒心转身向门口走去,她不敢回首。脚步突然重如千斤,她只能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中的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继续前进。
“王妃!”守在门外的两个奴才见王妃出来立刻行礼,两人颇为意外,这还不到主子起床的时辰,天才蒙亮。
白寒心一个踉跄,两个奴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没事,本宫只是有一点不舒服,躺着难受,不愿惊扰了王爷,想独自去梅林走走。”
雪似乎大了些,就如脱缰的野马,肆意、狂傲地飞舞。像似要把满林子的梅花一朵朵地包裹起来,火红的寒梅依旧傲然地挺立绽放,丝毫不被动摇。
霜梅先拆岭头枝,万卉千花冻不知。
留得和羹滋味在,任他风雪苦相欺。
白寒心静静地坐在亭中,此刻她没有踏雪寻梅的心境雅致,眸光一直停留在梅林的入口,她在等一个人,心里明明等得焦急却又希望那个人永远不要出现。
越接近辰时,她心中越不安,她到底该不该这样做?这样做会伤到他什么程度?可是……可是她不能让他步皇叔的后尘,在漫漫无期的岁月中,在毫无期盼的日子里去等待、寻找,她宁愿他恨她。
“我说王妃娘娘,你有什么大事非得在这寒风萧萧、大雪纷飞的一大早说?天才刚亮耶,这大冷天的,你不觉得这场面有点凄凉么?”一道埋怨、委屈的声音从入口飘来,人未到,声先到。慕容天岚缩着脑袋,小步跑进亭子,紧紧拉着白色的裘皮披风,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不停地躲着脚。要不是这个口信是落霞亲自传给他的,她一大早硬是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拖起来要他准时赴约。他十分不满落霞对这个女人的衷心程度远远超过这个做丈夫的。
“对不起!”
“呃……倒也没什么。”慕容天岚一愣,一时不适应她的客气。
“从今以后对不起,你是最适合的人。”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白寒心自顾地说着,眸中有着诚恳的歉意。
“什么?”慕容天岚一头雾水,迷惑地看着对面把歉意表现得十分真诚的王妃。好像她对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怎么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冉冉升起。
眼角余光瞄到梅林入口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让白寒心一疼,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把抱住正想虚心求教的慕容天岚。
“天岚,我爱你。”
这一句话炮轰了在场的两个男人。
慕容天岚刚跨出半步,整个人呆滞掉,成金鸡独立式僵住,毫无反应的傻掉了。
一旁刚进入梅林的李璿不可置信地盯着拥着在一起的男女,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她爱他?
“你知道吗?这段时间王爷很忙,经常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又不让我出门。说什么生了孩子身体不好,要我多休息,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寂寞,这王府里空旷、冰凉的孤寂都快把我淹没了。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就是能得到男人的宠爱和陪伴,能聆听女人的快乐和悲伤。很谢谢你这段时间经常来陪我,是你让我空虚寂寞的心再度被爱填满。你的幽默,你的细心,你的温柔都是王爷身上所没有的。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来,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慢慢发觉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开心。我不能再欺骗我自己,不管结局如何,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心。”
“王……妃,你……开什么玩笑?”听了她长篇大论的示爱后,他终于缓过神,手忙脚乱地推开白寒心,如见鬼般地盯着她,惊魂未定。她是开玩笑的吧?他一向知道这个女人是比较恶劣的,喜欢整人。
“我是认真的,我真的爱你。”白寒心含泪,大声哭喊着,她再次扑上去,死死抱住慕容天岚。对不起!璿!璿脸上绝望的表情狠狠地撕裂者她的心。
“王妃,这段时间是落霞担心你的身子,我是不放心她出门在外,是跟着她去的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天啊!他是不是在做噩梦?他什么时候陪她聊天了?一向是他像一个小跟班站在落霞身后,给她们端茶递水的。只有她们几个人聊得开怀,还不准他插嘴,说什么女人聊天,男人少插嘴,他这是招惹谁了。
“我知道你只爱落霞,我并不在乎结果,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王妃!请自重!”慕容天岚用内力震开了白寒心,她被摔倒在地。
“可恶!”李璿跃进亭子,对准慕容天岚的下巴恨恨地打过去,像是发泄心中所有的仇恨,抓住慕容天岚恨恨地打。
“不要打了,你要打就打我吧。”白寒心飞身当在慕容天岚的身上,朝李璿大吼。
“你爱他?”他仔细地在她眸中搜寻,那双昨天还溢满深情的眸子中再也找不到半丝为他绽放的柔情。
“对,我爱他,我想跟他在一起,哪怕付出整个生命。”白寒心对着李璿喊道,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为谁而说的。
李璿望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容颜,讥讽地冷笑一声,原来言语也能伤人到这种程度。握得发白的拳头扬在她面前迟迟下不了手。突然,他放天大笑,笑声中的悲情、绝望让人心惊胆战。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王妃!求求你不要闹了。”捂着下巴疼得龇牙咧嘴的慕容天岚推开白寒心,急急地辩解着。王妃怎会对他有什么情意,就是白痴也看得出这一点。这个王妃到底在搞什么鬼!
“滚!本王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他收住狂笑,狂乱的黑眸中闪着妖异的嗜血红光,冰冷得如地狱般的言语一字一字从唇间吐出,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
“李璿,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等等,听我解释。”慕容天岚盯了一眼双眸失神的白寒心,抓狂地追着李璿离开。他是招惹谁了?
凛冽的雪风在耳边咆哮着,空中凌乱的雪瓣凄冷萧瑟,白寒心走下亭子,一步一步地踏在雪上嘎吱作响。
终于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跌坐在雪地中,纵容自己放声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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