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僻的入京小道上,一辆紫色幔布的普通马车缓缓地行进着。
父王虽已醒转却全身无力,无法行走。还多亏了许姑娘为她们准备了一辆马车和车夫,送他们入京。鉴阳王斜倚着车内软榻,问道:“雪儿,那紫宅主人姓甚名谁,今日受此恩惠,来日必要偿还才是。”声音虽是有气无力,人却精神了许多。
“这紫宅主人名叫梳玉公子。父王你放心,他日我必还他恩情。”
“梳玉公子?是何等人物?”
“外貌俊朗,谈吐不凡,武艺高强,有一股闲云野鹤潇洒不羁之态。”
“哦,这评价甚高啊。雪儿莫不是看上人家公子了?”
“父王,您倒是还有力气打趣雪儿。”
“为父是关心女儿哪是打趣啊?”
父女两正说说笑笑,忽然马车一顿,接着便是箭矢破窗而来,韩雪心里暗惊,忙按下父亲,两人双双扑卧在塌下,才堪堪避过从窗外射来的利箭。而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韩雪从车帘的缝里看到车夫中箭滚落在地。
父王多年未上西山,此次祭拜,明明一路行踪隐秘,怎么还会遇上埋伏?韩雪不及多想其中缘由,现在与其在车内坐以待毙,不如负手一搏。她跳出马车便见十几名黑衣人手持刀剑包围了马车。
那群黑衣人一见她出来,便纷纷拔刀群起而攻之。韩雪招架不迭,这些人竟然是朝着她来的。
“各位兄台,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取我性命?”
“只怪你生错了地方!”一个黑衣人冷冷地说道。黑衣人个个身手敏捷,招式狠辣,韩雪渐渐感觉难以支撑。双手难敌四拳,有几个黑衣人见久攻不下,就把目标转向韩雪身后的鉴阳王。闪着寒光的利剑直逼鉴阳王胸口。
“爹!”韩雪不顾身侧刀光剑影,奋身突围,欲救父王,左腿却被一柄长刀划开了长长的口子,顿时失了重心,跪倒在地。韩雪眼睁睁地看着剑锋离父王越来越近,同时也感到身后劲风袭来,满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珠泪滚落。
正在此时,几名灰色蒙面人从天而降,来势极快。那黑衣人的剑堪堪碰到鉴阳王胸前衣服时便被身后长剑刺穿胸膛,鲜血奔涌倒在地上,而韩雪头上的阴影也瞬间消失了。韩雪欣喜若狂,拿起倒在一旁的黑衣人的剑,奔到鉴阳王身旁,急切地探问道:“爹,你没事吧!”
鉴阳王未及答言,只听得为首的灰衣人道:“快向西走,剩下的我来负责!”
“谢谢你!”韩雪感激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便扶着鉴阳王在其他灰衣人的掩护下,用剑砍了马车的套杆,跃上马,绝尘向西。
韩雪奋力拍鞭,策马而行,生怕被后面追上来,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一处分岔口。分岔口的中间有一棵大树,树下一个白色的背影静静地立着。韩雪此时早已筋疲力尽,视线也早以迷蒙模糊,她看着白色的身影转过身来后便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韩雪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下醒来的。她睁开眼,环视四周,便知自己是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刚想试着动一下,左脚便传来剧痛,疼地她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房门开了,一位红衣少女端着一碗药汁走了进来。见状,忙把药碗放在茶几上,按住欲起身的韩雪道:“郡主,莫乱动。才包扎过小心伤口崩裂。”
“红衣?原来是他……”此女正是红衣,只不过韩雪看到她时眼睛中闪过些许失落,虽是一闪而过的情绪,还是被红衣捕捉到了。她不禁有些同情她家公子,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自古英雄救美成全了多少佳华,可偏偏眼前的安陵郡主似乎不愿意被公子救呢。
“我父王呢?”韩雪突然想起来,抓住红衣的手问道。
“这个,郡主要问公子了,红衣也不知道。”
韩雪抓着被角,心内原本升起的丝丝感激,被这一句话浇了个透。原以为是西边日头出,结果那厮还是没让她失望。现在父王落在他手里,不知道他又会有什么算计。
“我要见你家公子!”韩雪咬牙切齿地说道。红衣在一旁偷笑,若是公子就在眼前,她真的不怀疑安陵郡主会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红衣正想着,忽然门口传来武城轩戏谑的声音,
“某人就这么迫切地想要见我么?”语音未落,就见武城轩一袭白衣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红衣见主上进来,忙告退出去。
“我父王怎么样了?”韩雪急急地问道。她真的越来越讨厌他那副帷幄在手的从容和得意,就好像她不管怎么逃,都逃不出他这个猎人的掌控一样。
“虽没期待过郡主一句谢谢,但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过恶劣了罢。”武城轩笑着看着床上的人气急败坏的摸样,他还真是爱死了她炸毛的样子,每次都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救命恩人?对于带着一己私心救人的人来说,这四个字未免重了。说罢,你为什么救我?”韩雪经过方才的焦急,也渐渐镇定下来,既然他要利用父王,那父王应该是安全的。
武城轩轻轻地扣了下桌子,道:“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某人死的太过冤枉罢了。”
“什么意思?”
“想知道什么意思?安陵郡主,你这次又能拿什么东西来交换我的信息呢?”武城轩缓缓地说道,说道最后的时候,侧首瞅着韩雪,嘴角弯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就算你不说我也自有办法查出来。”韩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故作镇定地反驳道。
“凭你父王的能耐,当然可以查得出。只是恐怕你父王挨不到那个时候。”
“我父王怎么了?”
“那要看你愿不愿意等价交换了。”武城轩立起身,走到床边,突然弯下身欺近她。阴影压下,温热的气息拂过带着墨玉笛的清香,韩雪避无可避,身子又瘫软无力,只好倔强地偏过头去,但脸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武城轩却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只是将她凌乱在脸上的发丝拂开,然后为她掖好锦被。才复立起身,不语,却看着她轻笑出声。
韩雪稳住自己刚才因他靠近而剧烈的心跳,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藏在被子里的秀拳紧握,表面上却依旧镇定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诓我,若是假的我岂不是亏大了?”
“安陵郡主几时变得如此胆小了,若我手上的消息不足以换你的条件,那你大可不必遵守你的承诺。”
“好,你说罢,这次你又要我做什么事?”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月廿六便是你的及笄宴。我要你做的不过就是拒绝一切求亲者而已。”
“就这件事?”韩雪以为自己听错了,禁不住马上追问。
“怎么,你不以为然?”武城轩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
“就这么简单?我原本就不想嫁人,你的要求正合我意。”自她醒来到现在,才初绽笑颜。武城轩虽然很喜欢她单纯干净的笑容,但此刻却突然有点不悦了。他凝视着她正色道:“这一点都不简单。”
韩雪看着他一脸严肃,暗想真有如此难么?心里也开始有些忐忑了。与此同时她有些疑惑了,这么于他能有什么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