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两人吵了起来,实际上只有皇帝一个人大发雷霆:“病成这样,都是为了他!”苏祈武心里不平衡了。苏祈水瞥了他一眼,没作声。虽然风寒不严重,不过身上还是有点软软的,再加上昨晚皇兄又在这里过夜了,他消耗的体力可想而知。
“给我好好吃药!”苏祈武抢过凉儿手上的汤药,重重地放在苏祈水眼前。“那么快就晕过去了,跟个死人一样。”苏祈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明白皇兄真正生气的原因是昨餐他们刚开始做,自己就因为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嗯,再换句话来说。皇兄是欲求不满才这么生气的——那自己再多病几天好了,可以借以躲开皇兄。
见苏祈水没有吃药的打算,苏祈武更生气了:“你想为了他去死吗?!”
凉儿在一边默默听着,又是好笑又是担心。自家主子可是一句话没说,皇上却像个小孩子般的吃醋闹脾气。不过皇上对殿下的感情太明显了,这是超出兄弟之间的感情。虽然宣朝开放,男风也可被一般人接受,但不代表兄弟乱伦也可以。再说殿下心中已有了薛将军。皇上这样闹下去也不行。
于是她也赶忙上去劝道:“陛下息怒,王爷也不是闹别扭,只不过向来怕苦罢了。“又转身向苏祈水道:“殿下,您还是把药喝了吧。皇上日理万机,您怎么能这么消磨皇上的时间。”说着,便要端起苏祈水面前小几上的药碗递上去。
“你下去。”苏祈武稍稍平静了些,自己端了药碗。想想自己刚才发火也很没道理。于是决定还是向祈水示一下好,省得祈水继续生气——他并不知道,其实苏祈水并没有生什么气,只是懒得理他,想要借机躲开他罢了。“不论怎样,你好歹先把药喝了。”
苏祈水突然眼前一亮:“我喝了药,皇兄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因为生病而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苏祈武听得全身都酥了,自从各自长大,有了争位夺嫡的概念后,再没听过祈水跟自己这样说话过。“你先说,我会考虑。”
只是考虑?苏祈水瞪着那碗药,继续不理睬它。
看着祈水不高兴了,又想他现在病着,自己昨晚强求他办事,刚才又发了一通火怕吓着了他,苏祈武心中竟也有点内疚和怜爱。“好,你说就是了。”
“皇兄既然也是想我病快好的,这些日子便让我好好休养吧。”苏祈水道。
“好,这些日子我只来看看你,不做别的。”苏祈武爽快答应了。其实经过昨晚,祈水不说他也会注意的。
开玩笑,你天天来看我我的计划还怎么实行?“皇兄还是不要来涵央宫了吧,您一来就会忍不住……”苏祈水小声嘀咕。
看着他因发热而微红的脸,加上这类似于娇嗔的言语,苏祈武恨不得马上换住他咬一口——唉,果然看着他会忍不住。苏祈武叹了一口气,觉得祈水说的好像有道理。难道自已这段时间真的不能来了?
苏祈水一点滴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色诱”说服了皇兄。他心中只想着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是那天晚上就想出到的,但没想到第二天就染了风寒拖延了。现在病已经好了大半,是该实施计划的时候了。不过皇兄每天都来“作客”实在令他烦恼,好在今天的皇兄虽然脾气比较古怪,但还算好讲话。
反正皇兄已经答应这几天不来了,那就趁这几天吧。
苏祈水想着,几乎笑了出来。苏祈武看着这个小人儿发呆的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事——难道几天不见自己就这么高兴吗?唉,算了,祈水正病着呢,还是让着他吧。过一段时间再狠狠地讨回来——苏祈武没想到,“过段时间”真不止是过几天。
华灯初上时分,一个小宫女动作迅速地出了涵央宫。守卫们平时见多了穿浅蓝宫服的小宫女出进,虽然这个宫女身形好像稍微高挑一些,但长得高的女人也不少见,大家连招呼也懒得打就把她给放过去了。
小宫女出了涵央宫,径直往东边的小侧门去了。钻进里墙边上的下人房,找着了一个小铺,往下一摸,果然有个包裹。小宫女把包裹背了,绕过墙脚,便见了一辆马车。
“殿下,”那车夫见了来人,便压低了声音唤道,“上车吧。”
小宫女嘻嘻一笑,道:“难道我装扮得不成功?怎么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原来这小宫女竟是换了女装的苏祈水。
“若非事先约好,属下哪里想得到是殿下。”眼睛在“小宫女”身上流连片刻,“殿下女装真好看,把涵央宫里的女子都比下去了。”
“杨青你越发大胆了。”苏祈水虽说着,但也不恼,一边上车一边笑道,“也不怕凉儿听到了狠狠治你。”说着,把包裹放下,自己也找了个舒适的角落坐了。
这车夫也正是易容的杨青。听苏祈水这么一说,声音便有几分不自在:“殿下怎么光挑凉儿那丫头说?”见苏祈水安顿好,开始驾车往宫门去。
“怎么,她是涵央宫里的大宫女,那她作个代表有何不妥?”苏祈水调皮起来,“还是你和她果然有什么关系?我好像也听宫人们说了一些。”
“哪里有什么关系,都是小丫头嚼舌罢了。”见了前面隐约的火光,杨青停了这话题,对车内道,“就到祈和门了,殿下小心。”
果然一会儿,马车驶到了宫门前。持火杖的官兵列在两旁,一个人上前来盘查车内是何人。杨青只道是涵央宫的宫女家中母亲生了病,要连夜去探望,得了安王殿下的首肯,御赐坐车出宫去。、
那官兵不敢轻易放人出去,还要查看车内,正要撩开车帘,却一只纤纤素手先探了出来。接着一名长相秀丽可人的女子也探出脸来:“官兵大哥,殿下是允了这事的。”说着,便递上了出宫牌,“还望大哥放行,家母实在病得厉害……”说着,眼中仿佛有了盈盈泪光。
官兵探头看看车内,确实没有其他人。再看这小宫女,梨花带露一般,心中顿时痒痒。但又仍不确信,又转头问杨青:“一个宫女怎也殊荣,不仅殿下特批了出去,还准坐车?”
“安王殿下是仁厚之人,官兵大哥难道不知道?”见那官兵点点头,口中也称赞着安王确实宅心仁厚,他又伏到官兵的耳边悄悄道,“再说,大哥您看这丫头的模样,还不知道殿下为何对她特别好些么?哪个大人没有些……”
“哦——原来这么回事!明白明白!”官兵幡然醒悟,“这就放行——哎,你们让开,准过。”话音刚落,几个立在门前的士兵便让了道。马车又徐徐向外驶去。
不一会儿,又以同样方法出了皇宫西边最外层的德门。苏祈水把头伸出窗外,回首那宫门下两排火光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前方的市井灯火隐隐约约,这个时间,其实大部分人都回家去,所以路上也没几个人。
呼——真的就这么出来了。苏祈水又兴奋又有些害怕。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会后悔。突然想起刚才出门时的场景。“杨青,刚才你跟守门的人说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态度有点奇怪?”
杨青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其实他并有没说什么不是吗?只不过那些官兵听他这么一说,大概都觉得车中这个“小宫女”是受过安王祈水宠幸——至少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人了。官兵们笑得一脸暧昧,估计是想着原来安王殿下私底下也有宠幸的宫人啊。哈哈,这些可不能让车里的安亲王知道。
马车轻快地在城中行驶,很快又出了城门,向远方外去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苏祈水一路女子装扮,倒是便宜了杨青得一饱眼神,时不时还揶揄苏祈水几句。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也不那么紧张了。
苏祈水暗忖着苏祈武答应了他这几天都不到涵央宫去,宫中又有凉儿照应着,他们两人一路都尽量不走官道,抄小路而行,所以此行应该是安全的。
快马加鞭一连走了十来天,这天正午便来到一个名唤即春的小镇。这是离边境很近的一个地方。前几天前方宣国军队和戊国已打了一场仗,规模虽不大,但意味着宣戊两国正式交恶,于是镇上能避的人都已携带家属往别处去了,不能避的也都小心过活,此时偏有人往这人们避之不及的地方来了,人们不免关注,何况来者还是如此相貌气质不同寻常。
当苏祈水下马车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人都盯着他。这种情况到了客栈里也没有改变。“怎么好像他们都在看我们?”苏祈水坐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顾这茶何等劣质,也忘了什么形象,一口便吞了下去。但客栈里周围人的目光好像都刺在他身上,甩也甩不掉。
杨青笑着,压低声音道:“莫不是因为殿下长得太好看了?他们小地方,何曾出过这样的‘美女’。”
“你又拿我打趣!”苏祈水也不生气,也压低了声音,“不要再叫殿下,会被发现的。”
“那便叫‘小姐’吧。”杨青笑。
苏祈水瞪了他一眼,却不置可否。反正只要不被人发现身份就好,如今到了这里,最重要的是能见到那人,这些小节谁还管那么多呢。转头看着窗外隐隐水色,是海。心中悸动起来,“这已近前线了吧。”也是离那人越来越近了。
杨青正想说什么,却见几个衙役样子的人物围了过来。“几位官爷,可有什么事?”
来者的头目凶神恶煞:“听说你们俩是刚来镇上的?”
“正是。”在宫中见得大人物多了去了,对着这几个小官衙,杨青自然从容得很。
那几个衙役见杨青气度不似一般百姓,而且又是在战乱时候往前线来的,不免更觉有蹊跷。再看这两人中有个是女子,这女子倒如花似玉,清灵如仙子一般。见那女子也抬眼向他们望来,那头目不由得赶紧收了目光,又看着杨青,“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这个时候到即春来?”
杨青也不敢说他们是来找薛忆的,只怕对方是苏祈武的人便坏了事。再看苏祈水,那眼神也在提醒他小心说漏嘴。杨青只得对那衙役道:“小人是来寻亲的。”
“寻亲?”又瞟了“女子”一眼——真是个美人,一辈子在即春也没见过这样的美女,那头目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不行,不能被美色迷惑,说不定便是奸细。“你们怎么偏挑这样的时候来寻亲?家住何处,姓甚名谁,统统报来!”
“小的是……”杨青突然止了声,越过几个官衙,愣愣地看着客栈门口。
苏祈水听他突然止了声音,正觉奇怪,也往他看的方向望去。这一望心便似漏了一拍,豁地站了起来,碰翻了桌上茶杯也无知觉。
只见几人正说笑着进门来,走在最前那个魁梧英俊的人正是苏祈水日思夜想的人。
几个衙役见状,也回头去看进来的人。这样的气氛,被看的人自然也会回看过来。薛忆往这边瞥了一眼,不经意间竟看到了一张似是很熟悉的脸。“祈……”,刚要叫,却硬生生把声音吞了回去。长得真的很像,薛忆苦笑,但对方是女子,再说祈水怎么可能在这地方出现。不知哪来如此相像的一人,真是白白勾人思念。
正感叹,女子却推开了拦在面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衙役,奔了过来。薛忆回头,便见女子已来到跟前。“薛忆、薛忆!”女子叫唤着,激动地拥了上来。众人惊得都愣住了,薛忆也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双眼泛起薄薄水雾的女子,难以置信地低低喃着“祈水……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