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两人自然是喜得几乎泪流。不过碍于众人面前,却不敢太明显。薛忆把苏祈水带到了自己的住处,苏祈水才敢脱下女装。薛忆坐在桌边,看屏风上那修长的剪影,偷偷想象祈水更衣的模样,不禁重重吸了一口气。
这时苏祈水穿着男装走了出来,笑道:“还是这样方便,一路扮女人,被杨青笑死了。”
薛忆一把搂住苏祈水的腰,“何等的美色,谁敢笑话!”
“你……”感觉到薛忆眼中的欲望,苏祈水脸微红。手轻轻抚上这张思念多时的脸,薛忆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正要吻上去,外面却有人很不合时宜地叫唤起来:“将军,我家大人已备下膳席,就等您过去呢。”
“该死的!”薛忆咒骂一声。
“来日方长。”苏祈水整了整情绪,已稍恢复了平静,微笑道,“我既然来了,相处的日子多得是。”说着,便大步往房门走去,推开了门。薛忆也只得跟上了。
进了饭厅,在座的人见两人来了,立刻都起身行礼。苏祈水瞥见其中一个长相白净的青年,便赶忙笑道:“你怎么也向他行起礼来了?论理他向你行礼也不为过。”
这青年名叫苏怡山,说来还是苏祈水的堂兄,两人自小就熟识的。苏怡山是监军,可不向主将行礼,反倒是薛忆还得向他那靖山郡王的身份行个礼才是。“我哪里是向他行礼,我是向你行礼呢。”
即春令任富一听,立即恭敬起来,又半分不解地看向苏怡山。陪座的几个人也立刻对苏祈水刮目相看。苏怡山的身份在座的人都知道的,能让苏怡山行礼的人,身份必定显贵非常。只听苏怡山不紧不慢地介绍道:“这位乃是安亲王殿下,相必诸位也听说过的。”
任富一听,虽早是料到对方身份不同寻常,却不想来的是传闻中皇上跟下的大红人,惊得连忙跪下口中称罪。几个陪座也忙下跪行礼。
“快起来吧。”苏祈水倒被他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家用膳吧,这么跪着什么意思。”
任富抬头瞟了苏怡山一眼,苏怡山并没有看他,只是微笑着看苏祈水。再看薛忆,也正看着苏祈水,没理会他。于是他便起了身,众人也跟着走身了。苏怡山见他们都起来了,便挪出自己身旁的位子,笑道:“王爷请就座吧,不然他们都不敢动了。”
苏祈水坐了,揶揄道:“怡山,你倒越发尊敬我了。在宫中不曾见你这样规矩。”
“我是看在王爷为了亲赴前线,不惜扮了女孩子,才如此尊敬的。”苏怡山笑。
苏祈水才想起在客栈里初见薛忆时,苏怡山也是在一旁的。脸不禁红透了:“好歹给我留点脸面,莫再说了。”苏怡山和薛忆笑了。在座的其他人却正襟危坐,哪里敢笑话他。
苏怡山也不再说这件事,大家开始吃饭。任富等人原还有些拘束,他原想请将军监军吃个饭,不想竟请来了这样的大人物。不过见苏祈水也是个好说话的,大家便越发放开来,有说有笑了。
小地方的膳食到底比不过宫中,苏祈水却是心情很好。左边是苏怡山时不时和他说些军中的故事,右边是薛忆——表面上看薛忆仍是一本正经,私下左手却是搭在苏祈水的腰间,亲密非常。任富和几个陪座人员为了讨好他们,不时地敬酒。苏祈水心中高不兴,便也不拒绝,却不知不觉觉得脸上发热。
“嗯,不能再喝了。”苏祈水对饮酒之事向来控制,自己摸着脸上发烫便不肯再喝。感觉到薛忆的手竟在自己腰间摩挲,更觉得身上热了起来。为了不使自己丢脸,苏祈水赶紧说是喝多了,要出去透气。
丢下屋里的人们,苏祈水来到庭中。在半弯月亮淡淡的光芒之下,竟瞧见庭中一株开得正好的桂花。花香四溢,倒比酒还醉人。苏祈水正要走近那花,却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是苏怡山。
“你不好好呆宫里,怎么到这里来了?”苏怡山早没有刚才席间调笑的样子,变得有点严肃。不过那唇还是似有似无地上翘着,似有笑意。
“怡山不欢迎我来?”苏祈水调皮地笑问。
苏怡山眯着眼,打量了他片刻:“在宫中便听得一些闲言碎语,如今看来是真的了。你为了薛忆,便这般胡闹。”被他说中了,苏祈水咬了咬下唇,不言语。“皇上若是知道你偷跑出来,必定要生气的。”苏怡山又说道,“不如你趁早回去罢。”
岂止是生气,苏祈水想象着苏祈武发现自己偷跑出来后的情景,唉。“我都已经来到这了,就算即刻回去,皇兄也是免不了生气的。再说,你既然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便应知道我不会就此离去。”
看着这个堂弟,苏怡山此时才觉得眼前这人不是什么亲王,仅是自己一个弟弟,是一个用心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的孩子。“唉,也罢。但是你可要想清楚,后果也许会很严重的。”想要帮他,但是不能,只能给予劝告了。
“我自然是想清楚了才来的。”苏祈水很坚定。
“好吧。”苏怡山看了他好一会儿。这人虽身在皇宫中,其实却有着单纯的真性情。苏怡山向来与别的皇族贵胄不同,很多人都说他没有皇族人的虚伪和城府。但每在苏祈水面前,苏怡山便觉惭愧。真正纯洁的人是苏祈水,自己也不过伪装得好罢了。再想到此行的一个目的,苏怡山更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小人。
“怡山,你怎么了?”苏祈水见苏怡山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关心问道。
“祈水,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为了薛忆而与我反目?”其实心里是有答案的。薛忆对苏祈水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苏祈水被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好好的,怎么这么说话?你和薛忆有仇么?”
“嗯……没有。”苏怡山却笑了。罢了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去伤神吧。“我能跟薛大将军有什么仇呢?我们如今是同仇敌恺啊。”
苏祈水见他笑,也跟着笑了。夜风渐起,吹得人舒畅。夜色也更深了,桂花还散发着阵阵香气,把夜色搅得更浓。苏祈水真觉得此刻再好不过了。
苏祈武几次去涵央宫,都听涵央宫的大宫女说祈水病得厉害,不愿见任何人。开始想着答应了不去打扰祈水养病的,苏祈武也就忍下了。可是心里终究有些怀疑。自从定下约定,也已经好几天了,祈水的病难道一直不好转?即使当真不好转,自己也应该去看看了,免得真生了什么重病。
想着,便带了易呈几个人往涵央宫去。进了宫门,一切如常。苏祈武放下心来,看来祈水的病没有加重,人也还好好地在宫里——苏祈武愣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心?祈水当然是好好地在宫里,除些之外他还能去了哪里。
凉儿得知苏祈武来了。心中不禁一跳,不过还要强装镇定出来迎接。该来的总躲不过。
“朕好一阵子没来,不知祈水他怎么样了?”苏祈武一边问,一边往里走。
“禀皇上,安王殿下的病正在逐渐好转。”
“朕进去看看他。”一个伤寒也拖了好些日子,这几天不能见他自己也快憋死了。
凉儿一听,赶紧阻道:“皇上恕罪,这恐怕不大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是说好转了吗?”苏祈武挑眉。
凉儿稳了稳心绪,解释道:“御医交待了,殿下的病虽好了许多,然而还是可能会染到旁人身上。皇上龙体金贵,还是不要和殿下太接近才好。”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苏祈武沉吟片刻,突然心尖一跳,再不管下人们怎么说,直往苏祈水的房间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