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花谷呆了数日后,景离带未央辞行,一行人轻舟快马回了落月山庄。未央本要去拜见景差,景离却说景差出门游玩,一时半会儿不得归家。
于是未央便屁颠颠跟了蓝樱说要学做饭,蓝樱捂嘴笑着不应声,倒是景一在一旁看人搬着行李,听见未央胡缠笑道:“小姐做的饭,我可不敢吃。”
未央瞪了他一眼,扬眉道:“才不是做给你吃的。”景一嘿嘿笑着,又问:“那是做给谁吃?”
未央瞟了眼一旁立着淡笑的景离,微红了脸。抓了转眼珠,又笑嘻嘻回道:“反正不是做给你吃的。不过嘛……”她瞟了瞟蓝樱,朝景一挤眉弄眼,“你已经出过粮票钱了,自不用吃我做的。”
蓝樱愣了愣,想起昨日在街上给未央买小食时,景一偷偷买了一支桃形蓝纹单尖银簪塞给自己,现下正戴在发间,一时羞红了脸,直说不教未央了。
未央死缠烂打,哄得蓝樱开心了,便每日手把手教了起来,未央认真,倒也有模有样。
一日,未央拉了蓝樱上街,回来后一头扎进了揽星苑。景离从事务中抬起头来,探头看了看桃花树上空空的软垫,又瞧了瞧有些飞霞的天边,起身往揽星苑而去。
满院星星般的花朵还未开,一时显得有些空荡荡,屋内也未像往常一般传出熟悉的笑声,安安静静让景离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缓缓踏进屋内,未央正坐在窗边的塌上捧了什么东西,听到动静飞速将手中的物件藏在了身后,景离只依稀见了一个大红的影子。
景离不动声色走过去,问道:“躲在房中作甚?”未央不自然笑道:“没……”
景离心中只担忧她知道了什么,顾不得许多,弯腰去够她身后的东西。未央急急按住他的手:“不行不行!”
景离偏头看她,未央皱眉半晌,终是不情不愿地说:“长乐说……新娘子要穿自己缝制的嫁衣……我正缝着呢。”
景离一颗高高提起的心倏地放下,弯起笑来:“那怎么还不许我看?”未央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新婚前,新郎不能看呢……”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景离也低低笑起来:“我记得你不会女红。”未央红了脸:“只需在袖口、领口绣上些花纹便可,蓝樱前几日晚上都教了我呢。待觉可行了,今日才去买的……买的红缎子,蓝樱说先试一试再制衣……”
说着说着,小脸愈发红了起来。景离看得心中十分欢喜,将她认真看着:“未央着嫁衣,定然很是好看。”
未央羞得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眸子,弯弯的睫毛轻颤,嘴角一涡甜蜜:“公子才好看。”又道:“从未见公子着红衣呢。”想了想,忽而又愁眉苦脸:“我平日里便是红衣,穿了嫁衣也和平日一样。”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
景离轻笑:“怎会一样。出嫁之日,红衣彩缎、凤冠霞帔、妆容颜色,我只需稍稍一想,便觉再期待不过。”未央清眸微转:“真的?”
景离含笑点头,未央弯起双眼:“那我更要将嫁衣绣得很好看才行。”
于是一连好几日,未央都躲在房中研究女红,景离偶尔去看她,还需得先敲门,等她悉悉索索收拾好才能开门。
这日,未央终于决定了要绣的花样子,请蓝樱挑了绸缎将她的嫁衣缝制成型。自己走出房门大大伸了一个懒腰,又慢慢踱进了拦云阁。
到了窗前,并且见景离往常般坐在桌前,许是去了前院。
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未央立在桃树下,抬头细细打量着绿叶葱葱的树枝,惊喜地发现已结了些许花苞,想来便快开花了。
正想着,一双手轻轻环住了腰身,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淡淡桃花香传入鼻尖,耳边清冷的声音温和含笑:“快一年了。”
未央转过身去,清亮的眼睛将景离望着,眼底毫不掩饰的情意看得他微眩。
景离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信笺:“钟离来信了,要不要看。”未央惊喜地扑上去拿过信笺,几下拆开。只见红笺娟字,零碎小事,不胜温情。
未央眉眼弯弯看完,便风风火火要去回信。
景离忙轻轻拉住她,温声道:“我要离开一阵子。”未央停住脚步,回身看着他。
景离道:“阿珝来信,世叔同父亲一同出门游玩。你知道他家情况比较复杂,最近愈发有些烦人。阿珝总要面对的,我去元京帮他看一看。”
未央眨眨眼:“我同你一起去。”景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仔细解释:“我这一去,要与阿珝处理许多事,这些事情不太好,就比方闻人珩,你见了会不开心,我不愿你见到。”
未央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想了想,歪头含笑道:“虽然不舍,既是闻人,便许你去吧。”景离失笑,又握了她双肩,认真道:“不过一月便回来了,在家中等我。”
未央眼中划过深深的笑意,点头,软软糯糯开口:“快些呀。”
景离忍住心中的不舍,俯身将鼻尖轻轻触上未央的鼻尖,额头相抵,琉璃双眸直直看进未央清澈的眼中:“等你绣好嫁衣,我便娶你。快些呀。”
未央脸颊飞红,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景离,红唇微弯:“嗯。”
彼时,成双成对,美如画卷,两人心中都满是喜悦。他们未曾知晓这一次别离会带来怎样撕心裂肺的痛苦,若是知晓,又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