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沈殊细讲自己身世后,未央愈发疼惜他了。又因总是被人照顾,忽然来了一个小弟弟,便格外热情。对景离一通“贿赂”后,将沈殊移到了自己车厢内。
景离黑着脸看未央不停对沈殊嘘寒问暖,把对自己的注意力都移去了许多,不禁暗自后悔没有抵抗住一时温柔乡。
见未央端了碟酥饼要喂沈殊,景离实在忍不住冷冷开口:“手又没断,需要喂吗?”沈殊一脸委屈看着未央:“姐姐,还是殊儿自己来吧。”未央嗔怪地瞪了景离一眼,只得将碟子递给沈殊。
沈殊拿起一块酥饼往口中送去,却忽然手一抖,俊秀的脸皱了起来。未央忙问:“怎么了?”沈殊怯怯看了景离一眼,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左手却覆上了胸口。未央看他苍白的小脸,心疼得不行:“伤口疼就说,忍着做什么。”便仍是去喂他。
景离怒:“哪有这么柔弱。”未央回头责怪:“公子,殊儿才十二岁。”又满脸疼惜,“这么瘦,看着不到十岁呢。”沈殊蹭了蹭未央的手心,乖巧道:“姐姐真好。”又趁未央不注意朝景离得意地看了一眼。
景离气得七窍生烟,黑着脸拉住未央:“我胸口也疼得很。”未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公子这么大了,还和殊儿斗气呢。”景离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景离的脸一天比一天黑,待终于到了元王府,景离已阴沉沉一片了,而未央与沈殊感情愈发亲密。
未央就这景离的手先跳下马车,又回身去接沈殊,沈殊握住了她的手,也不借力,自行下了车。
将将站稳,花里胡哨的身影闪到了面前,笑得像春花般灿烂的正是闻人珝。闻人珝笑眯眯凑过来:“小花,想我吗?”未央也很是高兴,提高了声音:“想你……的好吃的!”
两人大笑,闻人珝看到沈殊:“哟!这眼睛,你们俩生的?”未央红了脸朝他挥了挥拳头,闻人珝瞥了瞥景离,奇道:“咦?怎的脸这么臭?”景离冷哼一声,拉住未央径直进了门。
闻人珝屁颠颠跟过去,看见沈殊寸步不离未央,拉住了他,坏笑道:“小子,哪儿来的?”沈殊清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捡来的。”说罢,头也不回跟了上去。
闻人珝愣了愣,打了个寒颤;“了不得,又是一个阿离。”
本来,景离和未央应当先拜见元王爷,但闻人恕不知浪去了何处,王府里又没有正经女主子,当即由闻人珝带着一行人在府里闲逛。
未央带着景一、蓝樱、沈殊玩得不亦乐乎。闻人珝看着未央给沈殊拢风帽、擦嘴边的油渍,又看了看沈殊清秀的侧脸和看向未央时便显得温和的大眼,不动声色地拉着景离放慢了脚步。
景离侧头看着他,等他说话。闻人珝抬了抬下巴:“那小子,怎么回事?”景离淡淡解释了一遍。
闻人珝歪着头,嘴角仍轻轻扬着,眼中却不复玩笑的模样:“这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你就没查一查?”
景离玩玩嘴角,眸色淡淡:“若不是看他颇有天资,我怎会轻易许诺。”眼中又划过一丝狡黠,“人在元京,世子去查当然要便利许多。”
闻人珝愣一愣,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奸商!”景离只作听不见。
元王府充分彰显了元王的风格,贵而不华、大气随性,整个王府也没有过于庞大、铺张浪费。不多时便要走完一圈了。
景离和闻人珝在后面低声交谈着正事,目光也不忘时时看看未央。未央将蓝樱打趣得狠了,蓝樱红着脸直跺脚,景一傻兮兮地笑着追着未央要捉来给蓝樱出气,未央一边大笑着跑开一边回头冲景一做鬼脸。
不妨一头撞到了一个软绵的物件,将未央弹得直直后退了几步。身后景一赶忙快步扶住,未央堪堪稳住身形,抬头便对上了一双阴沉至极的眸子,饶是她看惯了景离的清冷此时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景一察觉到未央的变化,不动声色地绕出来站在了未央身前,朝来人深深一礼:“不甚冲撞了公子,景一代小姐赔礼,请公子勿怪。”
只见来人约莫20,着一身干净、质地不菲的湖蓝锦缎,身姿挺拔,五官周正,本应俊朗的脸上,一双阴沉的丹凤眼却将英朗气质生生破坏了。男子冷冷一哼,正欲开口,却看到后面快步走来的两人,眼睛一眯,没有任何情绪地“嗯”了一声。
景离将未央拉到身旁,见她脸色不太好,瞥了瞥男子,眼神沉了沉。闻人珝上前,闲闲开口:“大哥来得正好,景离你还记得了吧?”闻人珛看了看几人,淡淡点了头:“世子待客吧,我有事不陪了。”也不等闻人珝应下,径自走了过去。
景离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淡声道:“还是这副样子。”闻人珝微低了头,扬起一抹苦笑。景离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闻人珝抬起来头,笑了笑。
未央在旁边,巧笑道:“闻人比他好看多了。”闻人珝愣了愣,哈哈大笑。
逛完了王府,大家在前厅坐了,预备用晚饭。未央正咬着用枫杨果磨成粉做的糕点,觉得微苦清香。
一块糕还没吃完,一个着装精致而不张扬的貌美妇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巴掌大的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十分安静可爱。
妇人先朝众人婷婷一福,直起身来向闻人珝笑道:“来了客人世子也不告诉白姨,若不是珛儿撞见,现下饭菜可来不及备下了。”闻人珝眼中笑意减淡,嘴角勾着也不言语。
未央觉得有些奇怪,脱口而出:“来了客人不是随从禀报的吗?王府里竟是闻人干这个活儿吗?”闻人珝捂嘴笑了起来,景离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并未出言阻止。
白姨娘笑意僵了僵,很快又极其自然地笑开了:“我平日与世子说笑惯了,一时失了分寸,倒教客人笑话了去。”
未央想起她方才自称白姨,一定就是那欺负闻人的女人了,有心要为闻人出气,便肃了小脸,一本正经地说:“世子与姨娘说笑那是世子的宽厚随和,姨娘还是要注意言行才好。幸得今日在座的是熟人,也不算失了颜面,若是贵客,姨娘岂不是让人将王府、将王爷、将世子统统笑话了去?”眼看着白姨娘笑意再也绷不住,脸色一层更比一层差,未央想了想又认真道:“若是我们是那心胸狭小的,觉着小小一个姨娘竟敢在落月山庄前失了礼数,分明是王府瞧我们落月不起,这种误会该怎么解才好?”
一番话,将景离众人说得又惊讶又好笑,低了头不出声。白姨娘看各人各捧各茶,半点不打算为自己结尾的模样,硬生生吞下一口恶气。看着双眼清亮,眉头微皱的未央,深吸了一口气,认真一礼:“小姐教训得是,妾身受教。”
未央听闻她连自称都改了,觉得实在机敏,她故作老沉地“嗯”了一声,又看到白姨娘身旁的小女孩正拉住母亲的袖子怯怯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后悔太过凶恶,忙换了笑脸朝她招手。
小女孩儿微微缩了缩,白姨娘推了推她,她低了头朝未央挪去。白姨娘又笑着说:“妾身下去预备晚饭。”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