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了深秋,天气越发凉意浓厚。未央早早换了更加厚实的披风。蓝樱曾嘲笑她舍不得用内力保暖,未央嘿嘿傻笑,只道内力要留着打架。
很快便到了景离的生辰,宾客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景离一早便起,在揽星苑用过早饭后,便要去前院待客,顾虑将未央带在身边未免无趣,便让未央在后院随意玩耍。
又切切叮嘱未央:“今日后院会有许多公子小姐,未央要乖乖的,不要和人起冲突。也不要玩得太疯,不可解了披风着凉。午后我便去后院了,再来陪你。”未央自然笑眯眯应下。
今日蓝樱和景一都要在前院候着,景离更是不放心,又对闻人珝交代一番。直到闻人珝再三保证一定看好未央,景离这才离去。
未央本打算就在揽星苑呆着,无奈闻人珝肯定是要出面应酬的,将未央一人放在这里又不放心,便劝说未央出去一块玩耍。未央本也耐不住,便欣欣然出了门。
才走了几步,一个小侍童蹬蹬过来:“元王到了,请闻人公子和未央小姐过去。”未央惊奇:“元王是谁?”闻人珝扶额:“唔。我家老头子。”
原来,闻人珝正是大壅封地元京之主元王爷的嫡子,也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了。未央听闻,不禁对闻人珝涌起了一股涛涛敬畏之情。
闻人珝看见未央五体投地的模样,洋洋自得:“是不是很佩服我啊?”未央肃然:“闻人应当是史上最美的世子了。”
闻人珝大乐:“那娶你做世子妃呀?”未央愈发肃然:“不敢不敢,未央才请疏浅,怎敢高攀。”
一路说笑,进了前厅,刚踏进门,一个重紫的身影忽地直直向闻人珝袭来,闻人未及施展轻功,眼前又是火红一闪,未央已挡在身前出手将来人格住。
来人“咦”了一声,又是一掌袭来,呼呼带风。
“臭老头儿住手!”“世叔不可!”“阿恕停下!”三个声音急急响起。
距离太近,闻人恕此时已无法收手。未央听闻便知是闻人珝的父亲,身形一时止不住,便又使出了对付黑衣人的法子。在闻人恕的手臂上一撑,翻身落在了闻人恕身后。
刚落地,黑衣一闪,景离已将未央带到了身后,回身脸色急切:“可有受伤?”未央的脸白了一白,又浮现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见景离着急,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那边闻人珝见未央无碍,一拳呼到了父亲肩上:“干什么呢你!”闻人恕早先已听元贺禀报,当下已猜到方才护住自家儿子的便是那位魏姑娘了。转身看向未央,只见鲜衣怒放,人比花娇,更难得的是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又是心喜又是愧疚,忙上前温声问道:“小姑娘无碍吧?老匹夫莽撞了,本是去逗阿珝的。对不住、对不住。”
而这边未央也看向闻人恕,结实硬朗,紫衣华贵,气质更华,浓眉大眼,入眼便觉心性大方无束。更难得的是堂堂王爷没有半点架子,笑眯眯的和闻人珝有几分神似。心里也是觉得亲切。便轻轻点头:“是未央冲突了,”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更恰当,想了想,接着道:“闻人伯伯不必挂怀。”
闻人恕被一声软糯的“闻人伯伯”叫得甚是舒心,当下更加温和,回头朝闻人珝挤挤眼,表示很满意。又握了握拳头,示意闻人珝加油。
景差见景离脸色越来越黑,咳了一声又来打哈哈:“我说阿恕,你一上来就将我们家未央唬了一跳。可不能轻易脱身啊。”
闻人恕与景差是自小的交情,和付堃也感情甚好,自是猜到了未央守护者的身份。方才看到景离紧张的样子,此时听得“我们家未央”,闻人恕哪里不明白景差的言下之意,当下拉着未央的手,很是慈祥:“未央两次护住阿恕,这番情意可是难得还清了。未央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整个王府后院都是你的。”
一番话说得景离和景差均微微变了脸色。未央没有察觉什么不对,认真开口:“闻人对未央很好,我功夫比他好,护他是应当的。”又想了想,俏皮笑道:“王府后院未央可不敢要,”景离和景差顿时喜形于色,闻人父子微微失望,未央接着又正经了脸色道:“闻人在这里很开心,希望他在王府也能开心。”
四人都未料到未央说出这番话,一时间感慨有之、触动有之,齐齐沉默下来。未央眨巴着眼睛打量着四人,一时也不敢再开口。
这时,闻人珝忽低低笑了起来,打破了一室的沉静。抬起桃花眼,熠熠生辉,举起金光闪闪的衣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对未央抛了个媚眼:“总算没白瞎了我的云吞。”
未央“噗嗤”笑了出来,剩下三人互相看看,也微微泛起了笑意。
笑了一阵,景弥进来:“七公主到了。”景差微诧,瞟了景离一眼,似在问:“她怎么来了?”景离微微皱眉,脸色也冷清了下来。
闻人珝不怀好意地冲景离笑笑,若有所思。闻人恕则大大咧咧:“嗯?珩儿何时与景家有交情了?”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袅袅进来,未央只觉眼前一亮,整个人看呆了去。只见她着雪白刺绣华裳,周身环佩琳琅,举手投足间彰显着一身的天生贵气。嫩白如玉的鹅蛋脸上樱唇丰盈、鼻梁挺直、鼻头小巧、黛眉优雅,一双凤眼顾盼之间尽是风情。
只见她亭亭而立,向众人微微一福,声音说不尽的温柔:“闻人珩见过王叔、景世叔、珝哥哥。”又将一双秋水剪眸转向景离,白净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见过景公子。”
直起身子,又将目光投向未央,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快得让人无法察觉,仍是柔柔笑着点了点头。
闻人珩贵为帝女,此时执的是晚辈礼,让景差很是摸不着头脑。大壅自开国以来,历代君王都秉承“礼贤下士、君民相亲”的理念,对有开国之功的世家更是礼敬三分。故而景家也无需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而景家虽与闻人家颇有渊源,势力也不容忽视,但近代来已很少与皇家接触,故而与闻人珩实在是没有交情。
虽不知这人称“大壅骄女”的七公主为何突然来套近乎,景差仍是不敢怠慢,忙上前一礼:“不知公主光临,有失远迎。”闻人珩捂着嘴,柔柔一笑,眼波向景离一转:“世叔不必客气,珩儿不请自来还望世叔不嫌叨扰呢。”
未央眼看着闻人珩对着景离不停地送秋波,已是生了一肚子气。奈何对方是公主,发作不得,只好低头闷闷不语。
景离察觉未央无精打采,便低头去看。正好错过了闻人珩的秋波。闻人珩见此眸中划过一丝厉色。
这时闻人恕插了话:“珩儿一人来的吗?”闻人珩微微低垂了头,似有些害羞:“正是呢。珩儿听闻景公子生辰,便……”欲语还羞,眼波流转,面带桃红,煞是好看。
可景离看了她一眼,清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请公主移步后院,自行休憩。景离还需接待来客,恕不奉陪。”
闻人珩本就知景离的性子,此时只微有些挫败,却不生气。仍旧温婉地笑着答应,又看向未央:“这位妹妹好生可爱,生得眉眼如画的。不知是?”
因着无花谷之事不可轻易透露,未央噎了噎,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景差哈哈笑了几声:“未央是我故友之女,寄居在此。”顿了顿,又道:“与景离感情甚好。”
景差看出闻人珩的心思,原本这样说是想让这位娇滴滴的公主知难而退,也不至于太过尴尬。不曾想闻人珩本生却不是娇滴滴的心性,听闻此话,面色如常,心底却腾起了怒意。
她袅袅走上前来,挽住了未央的手臂,很是亲热:“我一见妹妹就心喜,妹妹陪我逛逛可好?”
未央只当她是真正的温柔,倒也不好意思计较她对景离的觊觎了,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