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中秋,未央一大早便起来预备找蓝樱和景一玩耍。好不容易在厨房找到蓝樱,她却忙得很。
未央探头看向蓝樱正在揉的面,问道:“蓝樱是在做月饼吗?”蓝樱喘了口气:“在做三锦呢”。
“三锦?”未央一脸疑惑。蓝樱诧异,想了想释然:“小姐在无花谷里可能没有这个习俗吧。”于是细细向未央解释。
原来在始帝开国之初,形势险恶。曾在月饼中藏蜡丸,蜡丸了又裹了纸条,上面书写凌云志言,在友人中传递。月饼层层三叠,故名“三锦”。后来演变为了在福纸上写祝词的习俗。
未央恍然大悟,不免摇头晃脑感叹一番。蓝樱又问:“那小姐在无花谷过中秋都做些什么呢?”未央歪头想了想:“唔。我们会燃灯呢。”
蓝樱笑了:“这倒是一样了。下午我们扎好了灯,请小姐题词。”未央扭捏:“我的字不好看,还是请公子题词吧。”蓝樱笑着,也不说话。
未央瞧蓝樱揉面实在辛苦,便自告奋勇拌作料。蓝樱想想之前未央帮她做桃花糕时的惨状,委婉拒绝:“小姐还是帮我去向庄主和公子讨要一些福纸吧。”
未央自然答应,将刚蒸好的糯米团子用竹叶包了一块,欢快地去了。
在路上遇见景离正要去向景差拜节,未央亮着星星眼将手中的糯米团子捧给景离。景离神色略一迟疑,动作却行云流水地将团子咽了下去。未央满意地跟着景离兴冲冲地一起去了。
到了挽曦院,景差正立在院子里看随从来往准备事件。看见景离和未央进来很是开心。正要招呼未央过来,只见未央冲他挤了挤眼睛,深深一福:“景伯伯中秋吉祥,身体安康。”
景差高兴得连连道好,忙将未央扶起来,笑眯眯地拉着她看。倒是顾不上一旁的景离了。
未央腻上去:“景伯伯,蓝樱在做三锦,要请您和公子写福纸呢。”景差温和地点头,叫人摆了纸墨在院里的石桌上。
因着山庄里普通侍从的三锦另有大厨房做,蓝樱只做主子们并几个贴身随从及大主管的,故而景差和景离一人写了四、五张便放下了笔。
未央在一旁随意一扫,都是“吉祥如意”、“顺遂安康”之类的话。
未央笑眯眯地将福纸收好。景差的近侍景弥过来先说了几句吉祥话,后向景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景差点点头,又温和地对未央说:“午饭来挽曦院一起用吧。”未央自然是答应。
景离接过小侍童递过的温湿帕子,将未央的手拿过来,细细擦去方才收福纸时染上的墨。未央冷不防景离忽然在景差面前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饶是再没心没肺,也不由得羞红了耳根。
景差满眼兴味地看着两人,和一旁默默站着的景弥交换了眼神,看了看未央飞红的脸,还是止住了打趣的想法。
景离慢慢擦净了墨迹才松手,将帕子递回去,一边淡声问:“父亲用过午饭后,可是要去看望母亲。”景差温和地看着他,点头。
未央有些惊奇地抬头看了景差一眼,景差看见,耐心解释:“你伯母她生前便说,若是她走在前面。不可给她过忌日,她嫌那日子太伤心。在中秋、新年去看看她,她才欢喜。”
未央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响开口:“伯母说得太对了。”又醍醐灌顶一般,坚决地说:“我若是去世了,也要这样才行!”
景差闻言忍俊不禁,看着未央的眼神却愈加温和怜惜。景离胡乱揉乱未央的头发,轻声呵斥:“不许胡说。”未央连忙“呸呸呸”了三下,惹得景弥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待用过了午饭,景差收拾完备就要出门。看着景差指挥随从搬着各色香烛瓜果,未央拉了拉景离的衣袖。
景离低头去看她,未央懦懦问:“公子不去吗?”景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只觉得毛绒绒的头发蹭得手心痒痒的、暖暖的:“父亲需要和母亲独处的时间。我们新年再去。”
未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午后,未央和蓝樱在院子里坐了扎花灯。景一得了闲,也凑过来一起扎。景离搬了个躺椅,歪在桃树下小憩,长长的头发伴着长长的衣袖散在地上,墨黑纠缠不清。
一边扎着花灯,一边小声闲谈。
蓝樱手指不停,极其灵巧,不一会儿就扎好了一只小巧精美的兔子花灯。未央表示歆羡。
蓝樱将做好的花灯小心放进篮子里,问道:“小姐以前没有做过花灯吗?”未央摇头:“我只做过很简单的小花灯,没做过这么复杂好看的。”
蓝樱失笑:“小姐是没见过灯会上的花灯呢,那才叫好看。”未央奇道:“我只听说元宵节有灯会,不知道中秋节也有呢。”
景一正吭哧吭哧削着竹子,闻言插嘴:“我们瑶州可是花灯的发源地,中秋节自然会有灯会,不过没有元宵节那般盛大罢了。但是花灯一样好看。”
未央两眼亮晶晶:“有小食吗?”景一闷笑:“自然。”
未央两眼更亮:“我们今晚会去吗?”蓝樱宠溺地捏了捏未央的鼻子:“当然。”未央低低欢呼。
又闲闲说了一会儿,蓝樱讲到偷葱的习俗:“未婚女子,如果在中秋夜偷得别家菜圃中的葱,就寓意着她将来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呢。”
未央惊叹,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红晕。景一忽然猥琐地探过头来:“小姐脸红了,是不是心有所属呀?”
未央登时涨红了脸,低着头只是不说话。蓝樱回头看了看隔着些距离的景离,想了想,终是开口:“小姐,你喜不喜欢公子?”
未央只当是蓝樱跟着景一捉弄她,抬起头瞪过去,却见蓝樱脸色再认真不过,不由得思量起来,半响却是嘟囔了一句:“我不知道。”
蓝樱心知未央的心性还如同孩童一般,只怕轻易摸不清自己的内心。于是循循善诱:“小姐可喜欢你的长生哥哥?”未央这回重重点头。
蓝樱接着又问:“那小姐可喜欢公子?”未央眼露迷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一样。”
蓝樱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怎么不一样呢?”未央纠结万分:“不知道。可是公子和长生哥哥不一样,和久音哥哥也不一样。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公子,我心里也是很欢喜的。”
歪着头,未央苦恼地沉思了半响,终于颇为烦恼地摇摇头:“哎呀不知道了。我喜欢公子就够啦。”
蓝樱知道不能再问了。但也算是有所收获,至少让未央意识到公子是特殊了的。所以她满足地将话题转到了灯会上。
气氛立刻恢复轻松平静,没有人看到树下小憩的景离轻轻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