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费时费力建造出来的井阑被蜀兵如此轻易地毁去,夏侯霸呆住了。
良久,夏侯霸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下马来。左右魏兵急忙冲过去将他救起,夏侯惠、夏侯和,见到实在没办法攻破蜀军大营,自己的主心骨又成了这般模样,咬咬牙,下令退兵,连剩下的一两架井阑都不管了。
在寨中,马谡把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拈须微笑。等到魏兵退得远了,马谡就命一队蜀兵去打扫战场,并且将剩下的那两座井阑上的魏兵俘虏,同时烧毁井阑。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天色已暗。
马谡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将营中已经不多的活猪活羊抓来,宰杀大半,命厨子给一众蜀兵加菜。
见到众人吃得油光嘴滑的,马谡和魏延一人提着一瓶酒,笑着走进了魏延的营中。
“哈哈,幼常,可真是有你的!连这种怪招你都能想得出来!直接就把那夏侯霸气得吐血了!只要你我齐心协力,就算是全歼这股魏军,也没有半点难度呀!”见到魏军连番受挫,魏延有些得意忘形了,仰头灌下一口酒,右手搭在马谡左肩上,喷着酒气说道。
马谡见魏延这般忘形,暗暗皱了皱眉头,想要提醒魏延两句,但又想到如今刚刚大胜一场,魏延肯定听不进去,反而会让两人关系出现裂痕,只得放下这般想法,干笑道:“文长,我也是侥幸而已。”说着,打了个酒嗝,方才继续说道,“魏军元气尚存,我们还是不要太过掉以轻心了。”
饶是马谡话说得这般小心了,魏延还是微微有些不愉,默默地将手从马谡肩上拿开,一言不发。
马谡见状,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魏军大营之中,愁云惨淡。连日进攻,毫无进展;好不容易造好井阑,以为可以一吐胸中闷气,不料却仅仅过了半日,一架井阑都没有剩下;如今主帅又在吐血之后,昏迷不醒。魏军的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在夏侯霸的营帐之内,夏侯惠和夏侯和两人一脸紧张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山羊胡。夏侯霸躺在床上,却是面如金纸,嘴唇发白,昏迷不醒。
山羊胡右手搭在夏侯霸的左手腕上,满脸的凝重之色。
良久,山羊胡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满怀歉意地对夏侯惠和夏侯和说道:“两位将军,很是抱歉,老朽始终查不出霸将军的身体有什么毛病。照理说以霸将军的身体情况,应该早就醒了才对,可是却一直这般。还请请恕老朽无能为力。”
“你……”夏侯惠气得上前去揪起山羊胡的衣领,右手握成拳,高高扬起,就要揍他一番。
夏侯和急忙上前将他的右手抓住,说道:“四哥何必跟他过意不去?他是医术不精,不过将他驱逐出去也就是了。”一边说,一边冲着夏侯惠使眼色。
夏侯惠和他多年兄弟,自然会意,佯装作愤怒不止,冲着营帐外大喝道:“来人,给我把这个庸医乱棍打出去!”
“两位将军,这真不是老朽的错呀!请两位将军再给一次机会!”山羊胡知道,自己一旦被这样打出去,定会声名扫地,到时候就没有前途可言了。当即便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道。
可是临到山羊胡被乱棍打出,也不见二人有任何想要收回命令的迹象。
让营帐内的卫兵通通出去,等到里面只剩下夏侯惠、夏侯和,以及躺在床上的夏侯霸,夏侯和方才笑着说道:“二哥,没别的人了,别装了,快起来吧!”
装?夏侯惠很是疑惑地朝床上望去,却见夏侯霸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夏侯惠正想问夏侯和是在说什么,却见到夏侯和摇了摇头,走到营门前,拉开帐门,往外张望了一眼,方才将帐门拉下。回过头,夏侯和说道:“二哥,帐篷外面没人,你这下放心了吧!”
夏侯惠又往夏侯霸那边望去,却见夏侯霸这时已经坐了起来,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都有点糊涂了。”夏侯惠看看夏侯和,又看看夏侯霸,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夏侯霸忘了夏侯和一眼,示意他说。
夏侯和也不客气,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哥假装受伤,我俩再带兵撤回的话,蜀兵肯定上当。以魏延的脾气,他肯定会来追击,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吃掉魏延这支军队,再一鼓作气拿下蜀军大寨。二哥,我有没有说错?”
夏侯霸点点头,说道:“完全正确,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我应该装得够像了,怎么还被你看穿了?会不会蜀兵也能看穿?”
夏侯和笑着摇摇头,说道:“二哥不必担心。我是在二哥要打那医师时,偶然瞧见了二哥的眼皮动了动,这才知道二哥是在诈伤。那医师是背对着你,怎么可能会发现?”
夏侯霸摇头苦笑道:“你眼睛还真尖,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破绽,原来是这个。当时实在是装得太久了,忍不住了。”
夏侯惠听这二人交谈,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忍不住开口说道:“难怪老五你让我羞辱那医师,你们是想让那医师去给蜀军报信吧。可是以那医师的教程,怎么可能到得了蜀营?我们就是想放水也放不了呀。”
“让两个人带他去采药不就得了?再给他一匹马,让他路上能轻松点。”夏侯和一阵冷笑道。
计议已定,夏侯霸继续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夏侯惠则以军中受伤的人颇多,草药不足为理由,让山羊胡带两个魏兵出营采药,并且拨给他一匹马,用来代步。
山羊胡骑在马上,和两个年轻魏兵慢腾腾地出了寨门,往旁边的山中行去。
现在要用我,才知道拉拢我了?山羊胡心中冷笑。既然你们这般对我,那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对于夏侯惠给他一匹马,用来代步的“拉拢”,山羊胡心中很是不屑。自从被乱棍打出之后,山羊胡就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找机会投奔蜀军,一雪前耻。只是苦于没有好的机会,山羊胡一直发愁得很,如今听见夏侯惠这般安排,自然喜出望外。
恨恨地忘了一眼魏军大营,山羊胡暗暗发誓:我会回来的,不过到时候就不会是这般模样了!
走了没多久,三人已经到了大山的边缘,山羊胡用手往前一直,佯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快,快去给我把那几株药材给采过来,记住,不要伤了根茎!”
你怎么自己不去!两个魏兵不情不愿地朝着几株看上去应该是草药的植物走去。
“是这样采吗?”一个魏兵小心翼翼地采下来一株草药,拿在手上,转过身去问山羊胡。
“老先生!你在哪儿?”那魏兵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急忙大声叫道。
往远处一看,一人正骑在马上策马飞奔,看方向竟是要投蜀军去,不是山羊胡又会是谁?
叫起另一个魏兵,当机立断地往魏军大营跑去,向夏侯惠他们报告去了。
哈哈哈,真是太傻了,这么容易就骗过去了,难怪连战连败!骑在马上,山羊胡不由得笑了出来。
一路飞奔,眼见得就要到北原大营,远远地已经能看到蜀军守门的士兵跑进去报告了,山羊胡心中暗喜。
忽然,山羊胡感觉身后有动静,急忙回头看,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一大片灰尘被扬起,有大队骑兵在追自己!
难道竟要死在这里?山羊胡知道自己的骑术肯定比不上那些魏兵,没有蜀军接应的话,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不敢回头,山羊胡伏在马上,一路狂奔。
已经离蜀营越来越近了!山羊胡暗暗心喜。
可是,听得一片弓弦响,山羊胡脸都绿了!
箭矢雨一般飞向山羊胡,山羊胡只能伏在马背上,暗暗向诸天神佛祷告。
就在山羊胡如同雨中浮萍,随时都会被打翻之时,蜀军寨门打开,一队蜀兵冲了出来。
为首一将,面如重枣,手中金背大砍刀,胯下千里宝马,威风凛凛,正是魏延!
“哪里来的魏兵,竟敢追人追到这里,真是不把你魏延魏爷爷放在眼里!”魏延大喝道,将刀放在马上,取下弓,搭上箭,一箭射出,正中领头的一个魏军的面门。
一箭射出,这些魏兵顿时胆寒,匆匆忙忙地拨转马头,想要逃离。魏延自然是紧追不舍。
可是他们追了这么久,胯下战马早已经疲惫了,比速度怎么可能是魏延他们的对手?
情况顿时反了过来,之前的追击者变成了被追的人,这些魏军骑兵直恨胯下的骏马少生了四条腿。
这一次没有出任何变故,魏延他们追了一会儿,就轻而易举地将这些魏兵一一杀死,马匹全部夺下,慢腾腾地向大营而去。
杀了魏军一支骑兵,又平白得了许多马匹,魏延心中畅快无比,连带着看山羊胡都很是顺眼了。
“这位老先生,你是谁?为何会被魏军追杀?”返回的路上,魏延见到了坐在马背上,不停地拍着胸口的山羊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