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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望父台

贵阳图云关最近又热闹起来了。

许多中外记者听说林可胜的父亲林文庆投降了日本,并为日本筹措巨额军费,纷纷来到图云关红十字会救护总队,采访林可胜,提一些“怎么看待你的父亲为日本人服务”“你的父亲当了汉奸你怎么办之类的问题。

林可胜非常痛苦,每一次采访对于林可胜来说,都是一次深深的伤害。见此情形,王媛媛决定不再安排记者采访。

一天,林可胜正在和荣独山、张先林、钱东弈等人安排前线救护的事情,几名中外记者却在办公室门口和王媛媛吵起来了。一名记者质问王媛媛:“你为什么不安排我们采访?采访是我们的权利,我们不是代表个人,我们代表的是广大的民众!”

另外几名记者附和道:“对,请林可胜先生出来,接受我们的采访!”

王媛媛告饶地说:“求求你们,别再打扰林总队长了,他为了这件事已经精疲力尽。你们想一想,为他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家人被日本人杀害,父亲被迫为日军筹措军费,他作为一名抗战的救护队队长是多么的痛苦!”

一名记者竟然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能代表林可胜先生说话吗?我们就这么报道,林可胜的秘书王媛媛小姐介绍说,能行吗?”

王媛媛苦笑道:“行,怎么都行,只要不再打搅林总队长,怎么都行!”

在里面的林可胜听到吵闹的声音,却走了出来,说:“媛媛,是不是记者又要来采访我啊?”

记者们正要离开,看到林可胜出来了,马上又围了上来,把话筒递到林可胜面前,一个记者说:“林可胜先生,你来说说,你父亲投降日本人,你怎么看?”

另一名记者问:“红十字会救护总队还能再继续办下去吗?”

林可胜推开话筒,说:“记者朋友们,你们天天这样缠着我采访,这样不行啊,我们要工作!这样行不行?我统一来回答记者先生的问题。媛媛,你联系一下中央广播电台,下周,我要去重庆红十字会总部汇报财务收支情况,顺便去中央广播电台那里发表讲话!也欢迎记者朋友到时候在现场提问。”

记者们嘟嘟囔囔地走了。

过了几天,重庆上清寺中央广播大厦的播音室里,林可胜戴上耳麦,对着话筒,坚定地说:“爸爸,既然日本人让你通过广播给我传话,今天,我也通过广播向你回话:爸爸,你就是个胆小鬼,被日本人吓破了胆子。你让我时刻要牢记自己是一名中国人,要爱中华,爱民族。你却背弃诺言,投降日寇,我不能原谅你,也不再承认你是我的父亲,因为你就是这个中华民族的贼,我不想认贼作父!下面是我对你发表的正式声明:我将与投敌资敌的林文庆进行决裂,不再保持任何联系!我将带领中华民国红十字会救护总队和三千多名热血的救护队员,继续投身到抗日救国的伟大的事业之中,绝不屈服,誓与中华民族共存亡!”

林可胜的讲话,通过电波,传向四面八方,传向世界各地。

新加坡牛车水林文庆的家。樟宜海滩大屠杀事件之后,林文庆带着老婆胡阿兰、孙子吉米回到了自己的家。吉米由于被日本人用枪托击打头部,回来后一直嗜睡,醒了以后,也经常喊头疼。儿媳和孙女没有了,家里没有了一丝欢乐。他每天还要出门去给日本人筹款,遭受人们的白眼,真是生不如死!

吉米又睡着了,林文庆来到客厅,打开收音机,听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看看还有什么希望没有。他把频道调到中国的广播频道,想听听来自中国抗日的新闻。突然收音机里响起来一个声音,竟然是那么的熟悉:“爸爸,既然日本人让你通过广播给我传话,今天,我也通过广播向你回话:爸爸,你就是个胆小鬼,被日本人吓破了胆子。你让我时刻要牢记自己是一名中国人,要爱中华,爱民族,你却背弃诺言,投降日寇,我不能原谅你,也不再承认你是我的父亲……”

“啊,是可胜,可胜他不再认我当爸爸了!”连日的郁闷、担心和愁苦,这会儿又听到大儿子不再承认自己是父亲的消息,林文庆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椅子上一下子滑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老头子,你怎么啦?”听到动静,在东间的胡阿兰跑过来,看到老伴儿瘫倒在地上,赶紧下楼喊人:“不好了,老林他摔倒了,快来救人啊!”

正好楼下就是一个中药铺子,大夫和几个邻居一起上来,给林文庆掐人中,紧急施救。林文庆醒了过来,从嘴里吐出一口瘀血!

大夫对胡阿兰说:“林先生这是长期郁闷,急火攻心所致,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胡阿兰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这些年都是老头子照顾我,我哪里会照顾人啊?这倒好了,一个小的除了吃,就是睡;一个老的又这样,我可怎么办啊!”

邻居们劝说道:“胡姨,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这日子再苦也要过啊!”

胡阿兰哭着说:“那个该死的林可胜,把老婆孩子扔到我这里,给我们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这会儿竟然还不认他这个爹了,要不,老头子也不会得病啊!”

邻居说:“别再说了,这日本人一来,家家都像掉到了火坑里。有什么难处,给我们说一声,彼此有个照应,老林他也真不容易啊!”

图云关救护总队,运输股副股长章文晋亲自开着一辆救护车去重庆运送药品,回来的时候,车里带回来一个包裹,他把包裹抱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回到和张世恩一起住的宿舍里。因为他和张世恩在从清华大学南下的时候,就已经加入了共产党,两个人既是清华大学的同学,又是党的同志,自然格外要好。

张世恩性子急,看见章文晋神神秘秘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次去重庆,带回来什么宝贝疙瘩啊,那样抱着?”

章文晋将食指放在嘴上,小声地说:“嘘,别声张。”

张世恩东北人的彪悍劲儿上来了,大声叫着:“什么好吃的,藏着掖着的?”

章文晋把包裹放到床上,回头用棍子顶上门,说:“亲爱的同志,就你嗓门高,生怕别人都不认识你似的!”

张世恩小声说:“对不起,我这老毛病就是改不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章文晋悄声说:“这是《共产党宣言》和******同志的《论持久战》,周伯伯亲自托我带回来的,对我们下一步开展党的工作十分重要!”

这真是久旱逢甘霖!张世恩兴奋极了,像个孩子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另一方面他又深知这两本书被国民党公开查禁,稍有差池会带来性命之忧,便极力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压低声音说:“下一步怎么办啊?进了红会,党的关系好像中断了似的。”

章文晋的心情也很激动:“党可没有忘记我们,没有忘记她的任何一个儿女。周伯伯和重庆党组织要求我们,利用林可胜对共产党抗战的同情和支持,积极争取更大的支持,和贵州当地的党组织接上关系,组建党的基层支部,把红会救护总队建设成为党的一个外围组织,如果成功,将会对是党的极大的支持!”

张世恩一个立正道:“这是党组织对我们的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二人憧憬着未来美好的前景,章文晋说:“快说说,如果成立支部,你想发展谁呀?”

张世恩想了想说:“我想发展胡会林,他和我非常投脾气,都是性格耿直的小钢炮。”

章文晋摆摆手说:“不对,这党员和性格没有关系,什么样的性格都可以为党工作。”

张世恩委屈地说:“你呀,不知道,我和胡会林无话不谈,他说新加坡也有共产党,共产党是穷人的党,他很崇拜共产党,也想加入共产党。”

章文晋笑了:“那行,你就负责动员胡会林入党。还有,许多救护队都巴结我们运输股和司机,希望我们的汽车多给他们服务,这也是一个便利。我们就多方面想办法,让更多的医生、护士学习这些党的书籍,发展他们加入我们的组织。接下来,党组织会逐步让一些懂技术的优秀干部来图云关,参加红会救护总队。”

张世恩憧憬地说:“好,你要是能让总队长林可胜入了党,成为我们的同志,那该多好啊!”

章文晋一捶他的脑袋:“你真是幼稚!我也曾向上级请示过这个问题,组织经过分析认为,最好不要发展林可胜,即使他要求入党,也不要发展他!他的无党派身份,可以更好地为我党工作,我最近就会去找他!”

章文晋来到总队部办公室,告诉王媛媛,希望找林可胜汇报上次去重庆送药品的事。王媛媛简单通报了声,林可胜马上请他进去。

寒暄过后,章文晋说:“林总队长,我这次去重庆,给在那里参加大轰炸期间救护的第十五小队、第三十小队送药品。经过红岩村的时候,见到了我爸爸的好朋友——******伯伯,周伯伯托我转达对您的问候。他听了您在广播电台的演讲,也知道您的事情,对您为中国抗战所做的贡献表示十分钦佩,希望您到重庆去的时候,有空去红岩村做客。”

林可胜感兴趣地问道:“你说的周伯伯就是大名鼎鼎、曾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的******吗?”

章文晋点点头:“是的,周伯伯让我转达对您的问候和敬意!”

林可胜高兴地说:“谢谢!他能关心我们红会救护总队,这是求之不得呢!”

章文晋从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来,递给林可胜,说:“周伯伯要我把这本******写的《论持久战》转交给您,请您过目呢。”

林可胜接过书,认真地翻阅着,他把大概的意思一看,感慨地说:“毛先生远见卓识,分析得很对,尤其对抗日战争的形势把握得很准。这场战争既不可能速战速决,也不可能败给日本,是持久战,确实如此。毛先生在一九三八年就能找到这个规律,确实是很有眼光啊!现在,自不量力的日本人要参加全球争霸,美国和英国也开始加入对日本的战争,我们战胜倭寇,就更有信心了!”

看看机会来了,章文晋说:“咱们图云关太闭塞了,能不能办一个书社,我们运输股到重庆去的时候,买一些书来,让大家都来读书?你也可以拉出书目,我们去买来,对大家也是个消遣。”

林可胜走过来,拍拍章文晋的肩膀,高兴地说道:“你说得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读书确实很重要,你和荣股长商量一下,看看在哪里开办比较好。我看,就在大门口搭上几间房子,再找几名兼职的管理员负责管理和借阅图书,就可以开张了!”

王媛媛进来了,说还有客人要会见,章文晋急忙和林可胜握手告别。

章文晋高兴地回到宿舍。夜里,他让张世恩在门口放风,向上级党组织发报:“今接触林,相谈甚欢,对我党没有任何偏见,特别赞成抗战是持久战之论述,可否继续接触?”

不久,上级党组织回电了,传来了******指示:“利用并保护好林可胜,使红会变成我党之大后方。少山。”

张世恩问道:“少山是谁?”

章文晋小声说:“嘘,就是我们的周伯伯。”

不久,红十字会书社在图云关开张了,有医学书、文学书,也有《共产党宣言》《论持久战》《列宁传》等共产党的宣传书籍,一些医生、护士借阅共产党的书籍,懂得了许多革命的道理。

经过努力,救护总队共产党支部也秘密成立起来了,很快就发展了十几名党员,他们以书社为掩护,在这里召开党的会议。

和王媛媛一起在总队部办公室工作的李新,在帮助林可胜收拾办公室的时候,在办公桌上发现了一本打开的《论持久战》,里面的许多句子被林可胜画上了线,说明林可胜读得很认真。

李新如获至宝,也偷偷地向中统的上级秘密发报:“图云关林可胜办公室发现共党的宣传书籍,似有共党在图云关活动,并与林可胜接触,林对延安、安徽方面资助较大,似有隐情。”

很快,李新收到上级的秘密指示:“继续调查,全面掌握,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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