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这座湖湘首邑、楚汉名邦,自古街衢纵横,市井繁华,大小店铺遍及全城大街小巷。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以后,长沙地处后方沿海及沦陷地区的人员、物资后撤,长沙是主要的终点和中转站之一加之北大、清华、南开三所著名大学迁到长沙,大批文化名人云集湘城,人口剧增,百业兴旺,更显繁华。
在长沙城西有一座湘雅医学院,比北平协和医学院建校还要早这是一座由美国康州雅礼会和湖南省政府合办的医学专门学校,湖南简称“湘”,雅礼会的第一个字是“雅”,就取名为湘雅医学院一九一五年,湖南省政府拨款,在长沙市北门外的麻园岭购地建新校舍,洛克菲勒基金会通过雅礼会捐款,在与校区毗邻的西部购地建新医院。北平协和和湖南湘雅一北一南,合作发展,有“北协和、南湘雅”的美誉。
林可胜来湘雅医学院联系救护总队落户长沙一事,正好,学校正在准备迁往贵阳,一些校舍已经腾空,林可胜和救护总队就在湘雅医学院安了家。
在一间间大教室里,凳子被师生们搬走了,只剩下一些桌子,林可胜和救护总队的负责人们就把一些盛药品、器械的箱子当做凳子因陋就简,开始办公,在这里指挥武汉大会战的救护工作。
由北平协和医学院的教授们组成的救护队来到湘雅的消息一传开,许多临近毕业的学生都踊跃报名,要求参加救护队。医务股副股长周美玉和几名救护队员负责接待他们。
一天,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学生一路问着,来到了医务股的大教室门口,却又不好意思进来,一群人倚着门框,你推我,我推你,笑闹不停。
一个剪着短发、长得像男孩儿一样的女学生大大方方地进来,问道:“请问,这儿是哪位老师负责?”
周美玉看着这群阳光而又羞涩的女学生,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脸上也绽放出青春的光彩:“你好,我就是。你们什么事情啊?”
短发女生快人快语地说:“我叫靳革新,这是我的同学们,我们是湘雅医学院护校的学生,快毕业了,我们都不愿意去贵州,要参加你们红十字会的救护队。”
周美玉拿出一沓表格,热情地招呼她们:“好啊,欢迎欢迎!先过来填个表吧。”
学生们分头填表,周美玉闲不住,就和女学生们聊天:“你们是哪个专业的?”
一位戴着眼镜、文文弱弱的女学生小声回答:“我们是二年级护理专业的学生,明年毕业。”
周美玉一听,遗憾地摇摇头:“不行,都把表交回来吧,我们不招没毕业的学生,你们还是先毕业了,拿了文凭再说。”
几个女学生失望地把没有填完的表交给了周美玉。可是一位文静的女学生却不交表,她坚持把表格填完,对周美玉说:“好姐姐,您叫我参加吧,我什么都会干!”
周美玉奇怪了,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坚持,就劝慰道:“这不是让不让你参加的事情,这是为了你们好。没有文凭,就离开家,你们家里同意吗?”
文静的女学生说:“我爷爷是长沙商会的会长,他也不同意我现在参加抗日。可我是坚决要去的,跟着你们,在战场上为抗战将士服务不是一样能学习知识吗?”
周美玉惜才地看着这位女学生,打趣道:“小妹妹,你可要想好了,我们这里可是不负责发文凭的。”
文静的女学生把填好的表交给周美玉,坚定地说:“我觉得还是打日本要紧,我们成了亡国奴,要文凭还有什么用?”
周美玉检查了一下女学生的表格,名字:王孝仪,年龄:16岁。
站在一旁的短发靳革新早已经按捺不住,说:“姐姐,我也要参加,我凭什么落后?”
另外的女孩子也嚷嚷开了:“是啊,我们也要参加!”
周美玉看着这些学护理的学生们,十分喜欢,就说:“行,你们可以现在报名,也可以回家以后商量完了,再来报名。”
女学生们说:“我们报完名,再回家给家里说一声。”
说完,这群女孩子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叽叽喳喳地走了。
一位穿着长衫的瘦瘦男人提着箱子走了进来,问道:“这里,是红十字会救护队报名的地方吗?”
周美玉问道:“先生,您是学生的家长?”
长衫男人说:“哦,鄙人名叫林竟成,毕业于同济大学医学院,战前是江苏镇江卫生处处长,听说这是协和的一帮专家组成的救护队,我愿意加入你们的行列。”
周美玉好像听说过林竟成的大名,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本尊,奇怪地问:“林先生,您怎么从镇江来到这里了?”
林竟成一脸风尘仆仆,衣衫不整,远远望去好像一个难民,但却难掩其书生气质,他用一口流利的国语说:“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家乡陷落后,我就想到重庆去,一路来到长沙,听湘雅医学院的一位教师朋友讲,红十字会救护队来到这里,你们的队长是协和的林可胜博士,那是我敬仰的大专家,我不再去重庆了,愿意跟着你们,到战场上去抢救抗战将士们!”
周美玉点点头:“那好吧,您先填一张表,我给林总队长汇报一下,您明天再来。”
林竟成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去汇报吧,我就在这里等着。我是从小旅馆退了房间直接来的,没有地方可以去的。”
周美玉也笑了:“你带来文凭了吗?”
林竟成蹲下来打开箱子,把同济大学医学院的博士证书交给周美玉。
周美玉仔细地看了看,小心地折叠好后交还给对方,说:“很好啊,欢迎您,林先生,我陪着您去见林总队长和医药股钱东弈股长,他们见到您,也一定很高兴您的加入。”
周美玉领着林竟成来到林可胜所在的大教室,把林竟成介绍给林可胜和大家。林竟成把自己的经历一说,林可胜非常高兴,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下林竟成,说:“我们这里就缺像您这样既懂业务、又会管理的人才了。这样吧,您去江西薛岳兵团军医处,找我们救护总队第九大队的汤蠡舟大队长报到,担任第四中队的队长,管理第五十三、第五十四两个小队,让原来的中队长回长沙来,那位中队长太年轻了,还不太会处理应急的问题。”
林竟成很感动,深深地一鞠躬,毕恭毕敬地说:“好,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林可胜呵呵一笑,“别、别,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待长了就知道了。这样吧,你先在长沙待上两天,换上工作制服,了解一下总队工作的程序,大后天有辆拉药品的汽车去江西,你正好跟着一块去,到了后记得报平安。”
林竟成找到了救护队的工作,心里一下子安稳下来。
过了几天,湘雅医学院的王孝仪、靳革新和同学们纷纷告别亲人来到红会救护总队上班,她们戴上歪帽子,穿上救护队的队服,像一群枝头的小麻雀,蹦蹦跳跳,高兴得不得了。王孝仪被分到了第九大队第四中队,队长正好是林竟成,她就跟着林竟成一起坐车去江西。靳革新被分到了第一大队第一中队,队长是麻秆儿,她要去湖北阳新战场。
林可胜办公的大教室,是救护总队的指挥部,大家都围在几张课桌组成的大桌子前,研究在前线救护工作中需要解决的问题。
一封封前线的救护电报不断传来,王媛媛在给大家宣读救护战报
王媛媛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电报读道:
“这是一件彭蠡舟从江西南浔线发来的救护战报,上面说,卑职跟随第九战区薛岳的部队在鄱阳湖西的战场开展救护,近日来,日军的飞机不停地扫射村庄、树林,特别朝红十字会的会旗射击,白天几乎没有办法实施战地手术。救护队在小树林中搭起了手术台,日军的飞机低空飞行,朝树林中射击,第五十三救护小队副队长胡瀛学在马回岭前线从事救护工作时,被敌机炸伤头部,不幸以身殉国。目前战场上的伤员很多,很多伤重员不能移动,就躺在地上呼号哀告,我们抢救不过来,卑职十分焦急,特给总队发电,请总队立即增派汽车,将伤员运输到南昌抢救!”
林可胜听完,悲愤填膺,他咆哮道:“去他的小日本,直到今天,还是公然违背《日内瓦公约》,攻击我红十字会救护人员!”
荣独山眉毛都竖立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这帮禽兽,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目的就是要打掉国人抗战的信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林可胜想到什么,伤心地说:“医务股,赶紧查一下第五十三救护小队副队长胡瀛学的家庭地址和家属情况,给家中寄去抚慰金,看看还有什么困难,务必想办法解决。”
钱东弈忙答应,随后又有点为难地说:“兵荒马乱的,估计不好联系。”
林可胜瞪着眼睛,“嘭嘭”地敲桌子:“一定要尽最大可能地联系到家属,给他们以力所能及的帮助,不能让死去的救护队员家人寒心啊!”
张先林忙说:“我们先寄慰问信,争取取得联系,问问有什么困难,随后就发慰问金。”
胡瀛学不幸死亡的消息好像一记重拳打在林可胜心上,他心情十分沉重地说:“先就这么办吧,尽量找到地址和联系人,马上寄发!还有,彭蠡舟说,战场开展战地救护很困难,希望派车运送伤员到南昌医院,胡会林,你们运输股那边有什么困难吗?”
胡会林拍着胸脯打包票:“没有困难,可以再派三辆汽车去南浔线运送伤兵。”
毕竟还有很多事在等着处理,林可胜强打起精神:“好,南浔线的情况就这样,还有呢?”
王媛媛不敢耽误,赶紧拿出另一份电报,朗声读道:
“屠开元从武汉东南发来的电报,说敌人在武汉东南的阳新、大冶、武昌一线进攻十分猛烈,官兵伤亡十分严重。本人带领救护队员全力进行现场救护,效果很好!许多指挥官和士兵在经过抢救之后又回到了自己防守的岗位上。只是血浆和绷带、石膏不够了,请运送一批过来。”
周美玉苦笑道:“屠博士不愧称作‘屠石膏’,石膏用得比别人多得多啊!”
他摆摆手,说:“那是他会用石膏、善用石膏,这是好事,他们还需要血浆呢!石膏纱布我们积极提供,这血浆,我们在长沙城里发动献血,现在民众抗战的热情很高,一定能满足战场需要的。”
听到屠开元的来报,林可胜心情稍稍平复,只要救护队员们人没事就好!战场上枪林弹雨,子弹不长眼,他多么希望救护队员在抢救别人的同时,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啊!
湖北省,阳新县城东二十五公里,长江南岸的半壁山。《地理志对此处曾这样记载:“孤峰昂举,悬崖如削,突兀江心,屹如关隘。关山险固,易守难攻,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第二兵团所属一九三师一一二四团二营的官兵和驻守要塞的炮兵,在这不足两平方公里的区域内与日军展开了浴血厮杀。
从九月二十九日至十月四日期间,日军波田支队在其海军舰炮和飞机的配合下,对半壁山进行毁灭性的轰炸,这其中夹杂着大量的毒气弹。疯狂的轰炸,让半壁山这弹丸之地几乎成为焦土。中国守军冒着日军飞机、大炮、毒气的攻击,进行了英勇的抵抗。
长江里的一艘日军战舰上,日军中将山下奉文,这位在北平卢沟桥事变中屠杀中国士兵的刽子手,一脑门子坏主意,他气势汹汹地看着山上弥漫的硝烟,听着大轰炸的炮声,对小队长龟田次郎说:“巴嘎,我们的飞机、炮艇连日来向山上发射了几十吨炮弹了,中国的军队怎么打不完?肯定有问题!停止轰炸,派飞机侦察!”
轰炸停止了,几架日军飞机飞临半壁山上空,在山上盘旋。一会儿,飞机上传来信号:“报告,炮台上已经没有士兵了,在炮台后面的一片山坳里,看到有一支红十字会救护队,在那里抢救伤员,为炮台补充兵员。”
山下奉文一把扯开衣服领子,冲着话机喊叫:“八嘎!什么红十字会,别管他,阻碍我占领半壁山,必须打掉!”
飞机开始朝红十字会救助站俯冲射击。
受伤的国军营长看到飞机朝着红十字会的救助站俯冲下来,“突突突”,一串猛烈的机枪扫射,把腰粗的大树都打断了。
营长大叫:“都给老子卧倒!”
大家停下手里的工作,纷纷卧倒。手术担架上的两名伤兵来不及避让,瞬间被打成了蜂窝。万幸的是,这个山坳的角度不适合低空飞行,飞机在半空盘旋着、咆哮着,打完一梭子子弹,只得悻悻地飞走了。
营长把剩下的人集合起来,对大家说:“弟兄们,我们已经在这里阻击小日本十五天了,早就超过了上峰要求撤退的时间,就在刚才,敌人竟然开始扫射伤员了,快撤!估计小日本马上就会攻上来的。”
屠开元嗓子已经哑了:“可是,这些伤员怎么办啊?”
营长轻描淡写地说:“轻伤员,跟着副营长和救护队下山,重伤员,和我一起,拿起手榴弹,和鬼子们同归于尽!”
屠开元万般无奈,只好带着救护队员们,含着热泪,和营长、重伤员们一一告别,跟着副营长和几名轻伤员一起下了山。
他们刚到山脚下,山顶就响起了一声轰天的巨响,一团烈火升上天空,火光把半边天都照亮了,之后,火星又慢慢地飘坠长江。
那些照耀天空的,是抗战士兵们不灭的英灵!
之后,屠开元跟着士兵们一起找到了部队的新营地,屠开元和部队一起商量好救护队安置的地点,又开始了新的工作。
湖南长沙湘雅医学院救护总队的临时指挥部里,王媛媛不时捋捋她美丽的长发,露出妩媚的侧脸,继续向大家宣读电文:
“保卫中国同盟主席宋庆龄来电:保卫中国同盟积极在香港宣传红十字会救护总队的事迹,开展‘一碗饭’运动,受到了香港各界和市民们的欢迎,捐助药品和钱物十分踊跃。现将收到的资金三百三十七万元和各类药品一百二十箱寄给你们,请验收。希望你们不辜负捐赠者的期望,救助我更多的抗日将士。我等也将继续努力为救护总队争取更多的国际国内支持。”
张先林站起来说:“孙夫人说的这笔钱款和药品都已经到了。最近各界捐赠比较多,原来认为这是香港一家普通社团捐助来的,还没来得及拆验,没想到竟然是孙夫人亲自为我们募捐来的,真是感动啊!
大家纷纷说:“孙夫人为了我们热情奔走,真是太感动了!”
荣独山提出意见:“我们应该向孙夫人写一封信,表达敬仰之情和深深的谢意!”
林可胜点头称赞:“是啊!我们要向孙夫人表示敬意。张主任,你的中文文笔比较好,你以我们救护总队的名义给孙夫人写封感谢信吧我来签名。”
张先林说:“好,我回去就撰写。”
王媛媛取出了一封信,刚要打开,发现是从新加坡寄来的,就走过来交给林可胜,说:“估计这是您的家书,您看看吧。”
林可胜接过信来,本想装进衣服兜里,抽时间再看,看看信封竟然是父亲的字迹,就打开来,看到那熟悉的字迹:
可胜吾儿:
见字如面。
我近来身体尚可,只是牵挂着祖国和你的安危!我在新加坡每天都在收听收音机里中日战争的消息,知道倭寇正在进攻武汉,很为你们担心。
最近玛格丽特很不高兴,好像心情很抑郁,我也劝她,但终于没有好转。如果你能有公务来新加坡一趟,比如募捐,应回家看看玛格丽特和孩子,这样下去,我担心玛格丽特会得病的。吉米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也经常劝慰妈妈,让她宽心。如果你忙,我们也会坚持,因为国家和抗战更重要。
父字
林可胜看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荣独山走过来,关切地问:“伯父身体可好?家中没有事情吧?您有一年没有回新加坡了吧?实在不行,就回去一趟,看看再回来。”
张先林也说:“是啊,抽时间回去一趟吧,看看家人。”
林可胜说:“没事,家里一切还好,别为我担心。来,我们继续研究前线的救护工作。”
周美玉看着林可胜,眼神满是关心。
王媛媛也在看着林可胜,心里五味杂陈。
林可胜看到大家都在关注自己,感到有些不自在,对王媛媛说:“媛媛,怎么啦?请继续读电文,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解决的工作。”
王媛媛一愣,随即缓过神来,拿出一张电报,高兴地叫道:“哈哈,这是墨树屏的来电,我们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这不,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张先林笑说:“是啊,我还真是怪想他的呢!快念一念,看看他那里怎么样?”
王媛媛读道:“卑职墨树屏,从山西潞城向林可胜总队长问好。我们第一大队有五个救护队,其中一个小队留在西安的伤兵医院,两个小队来到延安开展救护工作,一个在延安中央医院,一个在延安边区医院门诊。中央医院受到过一次日军飞机的轰炸,停在院子里的汽车和医疗器械被炸毁,所幸的是,司机只受到轻伤,医护人员没有受伤我带着两个小队,跟随八路军东进部队,越过日寇的封锁线,过了黄河、来到山西垣曲八路军留守处工作,八路军很欢迎我们,在潞城我们受到了朱德总司令的接见,并派到各个战场为伤病员服务。”
林可胜点点头说:“好险啊,可能在黄土地上,汽车是很显眼的目标。胡股长,以后要提醒我们的司机兄弟们,要做好汽车的防伪工作,这是我们救护队珍贵的资源。”
胡会林说:“知道了,我回去告诉弟兄们。”
王媛媛又取出一封电报,说:“这是钱东弈从河南信阳发来的电报。”
荣独山着急起来:“也是好久没有老钱的消息了。我还奇怪呢,他这一路怎么没有什么动静啊?”
张先林催道:“快看看,老钱那里怎么样了?”
王媛媛读道:“钱东弈的战报说,在武汉北方信阳战场,是南京保卫战的三十六师和八十八师对抗日本亲王东久迩宫稔彦王的第二军。三十六师在富金山战役中,经过九天九夜的激战,打退了敌人上百次进攻,给敌人很大的打击,我军也损失巨大。卑职带领队员们对伤员抢救后,重伤员送往武汉医院继续治疗。但是,在从信阳向武汉转移伤员的路上,日军飞机对我救护队车辆一路追逐轰炸,导致伤员不敢坐我红十字会汽车,无奈之下,只能安排担架手抬,送伤员回汉口治疗。”
大家听后,义愤填膺,纷纷谴责日寇飞机轰炸红十字会车辆的暴行。
不少人气得咬牙切齿:“应该写一个材料,上报红会和国际红十字会,揭露日寇对红十字会救护事业的破坏!”
王媛媛忽然叫道:“快看,下面还有更加令人发指的呢!”
众人的心一下被揪了起来:“还有什么情况啊?”
王媛媛的声音在颤抖:“这是陈文贵从武汉东线战场发来的电报,日军第十一军从安徽潜山向太湖进攻,一路血战,相继突破第三十一军、第六十八军、第八十四军防线,先后攻占太湖、宿松,经过激烈的巷战终于占领了黄梅县城。丢掉黄梅后,第五战区代理司令白崇禧立即指挥部队反击,但日军据险死守,违反国际条约,使用毒气弹,造成我军士兵、还有大量无辜的平民大批死亡。卑职紧急制造石灰水,让士兵在防守阵地上喷洒,并且用毛巾蘸石灰水掩鼻,减少毒气的危害。”
林可胜气得大叫,他痛骂道:“日本人真是无耻,竟然使用毒气弹,我要联系红十字会和国际红十字会,联系美国医药援华会和孙夫人的同盟,通过各个渠道,抨击日军的暴行!”
王媛媛又取出一封电报,继续读道:“第三十集团军总司令王陵基来电,武汉以南方向,我军防守之武宁、修水一线,今日出现了大量日军。我集团军第七十二军、第七十八军各部正在顽强抵抗,伤亡较大,希望速派救护队来,以挽救我负伤将士之生命!”
林可胜说:“没想到日军推进得这样快,竟然到了武宁、修水一线,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还有谁能带两支救护队下去?”
荣独山说:“这样吧,我去吧,要和军官们进行衔接,年轻的医生恐怕不能独立工作。”
林可胜看着荣独山,摇摇头说:“不行,X光机是救护队最值钱的家当,你可不能去。”
周美玉一挺胸脯站起来,说道:“林总队长,我去吧,我在乡下生活过,什么情况都能处理得过来。”
林可胜依然摇摇头。
张先林跑到地图那里,认真地抄地图,然后对大家说:“别争了我去。我带三个中队前去。美玉,你给我调剂人员,胡队长,您派三辆汽车跟着我过去!”
林可胜担心地说:“可是,你的材料股要分发药品,任务很重啊!”
张先林说:“分发药品、器材,也不是很难的事情,仔细一下就行,让副股长就能干,不会影响工作的。”
林可胜赞赏地点点头:“那你去准备一下吧,带上药品和人员,尽快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