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胜带领大家从美国坐船回到武汉,从美国来的货物不久也到了,救护队员们大都高兴地来码头上当搬运工,大家谁都没有喊累将各种药品和器械足足装了五间大教室。
林可胜来不及休息,连夜分别向红十字会和军医署撰写了报告汇报美国之行的收获。一天,庞清秘书长亲自来电话通知,说三天后中国抗战同盟的孙夫人、军医署刘署长和红会王正廷会长以及一些中外记者到救护总队视察,请林代总队长务必亲自出面,做好接待工作
林可胜打心眼里对这些政府官员不感兴趣,可鉴于上次的教训这次可不敢怠慢了。一大早,他带着荣独山、张先林、钱东弈、周美玉、王媛媛在门口等候,迎接孙夫人一行的到来。
上午十点钟左右,孙夫人一行的车队到了,林可胜带着孙夫人和贵宾们参观药品仓库,孙夫人频频点头,大家都很高兴。
参观之后是汇报会,王媛媛引导着一起来到会议室,会场上洋溢着与初夏的天气相一致的热情与融洽。
林可胜汇报了在美国参加“一碗饭运动”的情况,说到美国前总统胡佛亲自参加募捐活动,大家都很高兴。
孙夫人宋庆龄女士率先讲话,她亲切地微笑着说:“红十字会救护总队这次走出去,到美国纽约等地参加募捐活动,不仅募集了大量的款项药品,还把中国人民抗战的决心和信心传递出去,难能可贵,开了一个好头,保卫中国同盟坚决支持。下一步,我们将在香港、越南、南洋各地广泛开展这样的活动,为红十字会和救护总队提供更多的支持。”
刘瑞恒署长也满意地频频点头,微微含笑。
王正廷会长讲话,这位民国元老、中国奥林匹克运动的奠基人、近年来因为中日问题被学生暴打而辞职的倒霉前外交部部长,一本正经地说:“唔,红十字会救护总队这次在美国募捐非常成功,这是我们红十字会的荣誉,大家知道,红十字会是一个国际组织,在全球大多数国家都有分会,如果不是红十字会,换个其他的什么机构啊、同盟啊,是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的!”
孙夫人扭头看了王正廷一眼,王正廷似乎感觉到了压力,他连忙辩解说:“哦,是这样,刚才我说的其他机构,保卫中国同盟除外。”
孙夫人笑了:“王会长不用解释了,我保卫中国同盟是一个团结抗战的组织,当然也包括红会,王会长也是我保卫中国同盟的理事啊。”
王正廷害怕再说错话,惹孙夫人起疑,他扭头看看庞清,说:“庞秘书长还有一些想法,让他来说说吧。”
庞清站起来说:“感谢孙夫人、刘署长、王会长及各位,在百忙之中亲临红会参观指导工作,作为红会秘书长,鄙人倍感荣幸之至!红会救护总队这次赴美国募捐,是红会统一组织的,收获巨大,也是理所应当,这是美国人民对中国抗战的支持,对国际红十字会的支持!但是,红会救护总队在接受捐赠的手续上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比如,所有捐赠手续,都要经由香港红会总部接手之后,才能发放到救护总队。不能由一些人私自经手。”
林可胜解释说:“诸位,我要说明一下,我们这次出去募捐,是美国方面当场交割,我们签字武汉救护总队收,是让美国朋友放心,中间没有经过转手,所有物资都是直接由红会救护总队使用。”
庞清依然坚持说:“那也不行,这是制度,谁也不能破,什么时候也不能破这个规矩,否则,那我们红会不就乱了套了?”
林可胜腾地站起来:“庞秘书长,这次我们出国募捐,背景你不是不知道,这是红会要取消我们的钱款和药品供应之后的一次自救行为!”
庞清一时语塞:“这,这——”
刘署长打圆场说:“好了,好了,林总队长,有话好好说,红会和救护总队是一体的,红会是领导机构,救护总队是在前线的救护机构断无分开的问题。”
王正廷早就看庞清不顺眼,一拍桌子:“庞秘书长,有这等事?我竟然不知道!从下月起,救护总队的所有资金药品,红会全部供应而且根据救护之需要,逐月增长。但是,捐赠的钱款物资,必须交由红会接受,个人或者内部的机构,不能私自接受。否则,红会的信誉何在,怎么确保红会是一个廉洁的机构?我会之所以能得到中外的踊跃捐赠,就是因为我们是与一些腐败的军政机构是有区别的。”
刘瑞恒署长咳嗽了一下。
王正廷补充道:“鄙人刚才说的话,与任何军政机构无关。”
林可胜自觉问心无愧,大声说:“我也不想私自接受任何钱款药品,我敢保证,我救护总队的同仁们也没有任何人想来这里发国难财只是,有捐赠方因为和我个人熟悉或其他缘故,直接捐赠给救护总队怎么办?”
刘瑞恒不愧是久居官场,立马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孙夫人,王会长,你们看是不是这样,救护总队大多数的捐赠,都要通过红会香港总部,万一特别提名非要捐赠给救护总队的,救护总队可以接受,事后报告红会,好不好啊?”
这段时间来,宋庆龄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很多关于救护队关于林可胜的故事,内心深处早已为林可胜的人品和专业技能所折服打心眼里信任他、支持他,便点点头:“我看行,这样通情达理,不耽误事情。”
既然孙夫人已经同意了,王正廷赶紧补充表态:“既然孙夫人说了,我基本同意,再和几位会长、理事长通气之后,再回复救护总队,这是我们红会内部的事情,相信红会有能力处理好,就不要烦各位费心了。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问题,今天的视察是否可以结束了。”
一位瘦削的美国女士站了起来,举手要求发言,刘瑞恒一看那美国女人,赶紧说:“汇报会到此结束吧。”
王正廷一看是外国记者,说:“这是友邦的记者,怎么能不允许提问呢?请说吧。”
美国女人落落大方地说:“孙夫人好,大家好,我是美国记者史沫特莱,我有一个问题要问林可胜先生,现在红十字会救护总队的专家和药品都很充足,也在为前线的抗战将士开展服务,你们的成绩有目共睹。但是,据我所知,在延安的八路军留守处却没有得到你们的帮助,下一步,你们能为共产党的部队提供医疗救护吗?”
刘署长生气地看了王正廷一眼,小声嘟囔着:“她是美国著名的****记者,你看,惹出麻烦来了吧。”
王正廷紧张地擦了擦汗,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可胜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说:“记者夫人,这没有问题,我红会救护总队救死扶伤,博爱恤兵,难道救人之前,还要先检查士兵的信仰吗?我们已经派出第一大队的两个中队,去陕西和山西抗战前线,估计你在这里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里工作了!张先林主任,不是吗?”
张先林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林可胜急了:“张主任,我们台儿庄会战结束,不就安排他们去了吗?难道墨树屏他们还没有走到那里吗?”
张先林说:“好,我们联系一下,回头再说。”
林可胜却大声说:“不行,张主任,你现在就要说清楚,到底我们的医生去没有去八路军的部队?”
大家的眼光都转向张先林,看他怎么说。
张先林说:“是,是这样,第一大队大队长墨树屏来信说,去陕北的医疗队,被胡宗南的部队拦住了,不让通行,不让带药品。墨树屏他们被留在了西安的一家医院工作。”
林可胜气愤地敲起桌子,“真是我们民国一大怪事,去美国能抬脚就走,而去陕北却要重重盘查。不行,我要再排医疗队过去,史沫特莱女士,请想法告诉延安方面,直接派人来接应好了。”
史沫特莱非常高兴,她激动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决定为红十字会救护总队写文章,呼吁世界各国的共产党,组织医疗机构和医生来中国,参加武汉的红十字会抗战救护队!”
林可胜眉毛一扬:“好啊,我们欢迎!”
史沫特莱赞叹道:“天啊,那武汉就是世界共产主义者反抗法西斯的一个聚集地了!”
刘瑞恒看着这场面,简直无法收场,鼻子都气歪了,他起身来到宋庆龄身边,轻声说:“孙夫人,真的很对不起,我今天还有一项紧急公务,恕不奉陪了!”说罢,没等孙夫人反应过来,夹起公文包,气呼呼地走了。林可胜要追着去送行,刘瑞恒竟然把他一手推开了。
荣独山和张先林跟着出去送刘瑞恒,来到大门口,刘瑞恒看看没有记者跟过来,气愤地说:“确实是书呆子!他只能干技术,干业务独山,下一步,你来当这个总队长!”
荣独山苦笑着说:“刘署长,我也是干技术的,我拍片,可不是咔嚓一下就完了,我的技术含量也很高,我要给病人出诊断结果,拿治疗方案的。”
刘瑞恒气愤地哼了一声:“那,张先林,那就你来,林可胜确是不行!”
张先林赶紧摆摆手:“署长,我也不行啊,不会处理事儿,惹您生气了!怎么孙夫人还没走,您就要离开啊?”
刘瑞恒努努嘴:“谁能和她一样?老蒋见了她也要让三分!如果以后追查下来,就说我提前走了,什么也不知道!”
刘瑞恒招呼自己的司机开出车来,钻进车里,摇开车窗,远远指着张先林、荣独山的鼻子,皱着眉说道:“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的,书呆子啊!”
一天,王媛媛和一个青年人有说有笑地来办公室找林可胜,王媛媛推推正在低头办公的林可胜说:“林总队长,您看,谁来了?”
林可胜一抬头,呦,原来是在协和生理学系跟着自己进修过的“娃娃脸”沈其震!二人相见,十分高兴。林可胜对王媛媛说:“还愣着干什么,倒上水,叫上荣独山、张先林、周美玉,看看还有谁熟悉,医务股钱股长,一起来见见!”
林可胜一边问沈其震最近的情况,一边等荣独山他们。不一会儿,荣独山、张先林、钱东弈、周美玉就到了。
他乡再见,久别重逢,大家都很高兴。
张先林热情地伸出手,像一个长兄一样爱怜地说:“欢迎娃娃加入我们的队伍啊!咱们的队伍更强大了!”
沈其震却躲躲闪闪地说:“谢谢,这个,这个——”
林可胜感到怀疑,问道:“哎,沈,我还没有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周美玉朗朗地笑着:“那还用问,加入救护队呗,咱们协和的师生,谁不是奔着林院长来的呢?!”
荣独山热情地张开双臂:“欢迎啊,沈其震啊,你来得太好了!这里太需要你这样既有业务专长又有组织能力的人了,最近我们碰了不少钉子呢!”他做了一个京剧挥手的动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沈其震却吞吞吐吐地说:“林院长,诸位师兄、师妹,是这样,叶挺将军要组织一支新四军,要我做军医处处长,可是,既没有人,也没有药品。我到这里来,是寻求支援的,希望老院长和各位师兄、师妹能给予帮助。”
王媛媛这下听明白了,她对着沈其震翻翻白眼,“嗬,闹了半天,你是捧着钵盂到我们这里来化缘呢!那可不行,我们刚刚组建,又从美国化缘了一大批药品,正准备大干一场呢!”
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了,谁也不说一句话。战时的一支针剂、甚至不起眼的一个药片都可能大大减轻一个士兵的痛楚,一个训练有素的医生就可以挽救无数士兵的生命。这些资源可要比黄金还要珍贵啊!
沈其震尴尬起来,来的路上他听说了,救护总队体系庞大、人员繁杂,要面临的是数不胜数的伤兵、病情,自己的申请林教授他们会同意吗?
张先林打破了沉默,说:“师弟啊,估计这事情有些难,你那里的条件咱先不说,你想啊,咱们协和的同仁们经过千难万险来到武汉找到了林院长,这又成立了救护总队,大家正热乎着呢,谁愿意离开呢?”
沈其震搓着手,不好意思起来:“是啊,也是啊!可是,新四军也是一支抗日的部队,这要打起仗来,怎能没有救护系统呢?”
林可胜微笑着盯着他,拍拍他的肩膀:“一说抗日,那就是同一件事儿,在哪里都是一样抗日:这样吧,钱股长,你们医务股负责人员的调配,看看新四军的军医处需要多少人,选一些业务骨干,让沈其震挑挑看,要去了就能挑大梁的。”
钱东弈为难地说:“林总队长,他们不愿意去怎么办?”
林可胜不理他:“把道理讲透彻,在哪里都是抗日,相信大家,没问题。”
这时,周美玉站出来,落落大方地对沈其震说:“我去吧,我在河北农村待过,有农村生活的经验,我不怕苦。”
林可胜眼睛一亮,说道:“很好啊,我们的美玉就是顾大局,能吃苦!”
沈其震惊喜地说:“周护士长,太好了!”
荣独山一把拉住周美玉,着急道:“这可使不得,任谁去,你也不能去!”
周美玉一甩头:“为什么我就不能去?”
荣独山执拗地说:“反正你就不能去。唔,这么说吧,这里高水平的医生不少,但是能指导现场抢救的不多,周美玉坚决不能去!钱东弈,你翻翻花名册,再找些更合适的。”
钱东弈看到荣独山很坚决,就说:“好吧,沈处长,跟着我去医务股吧。”
过了两天,沈其震在钱东弈的帮助下,挑了十几名医生,钱东弈代表林可胜挨个做思想工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家纷纷表示同意要去新四军工作。
沈其震和被挑选出来的医生们要走了,林可胜和张先林、荣独山、周美玉等一起来送行。
许多队员都对林可胜和武汉的生活感到很留恋。
林可胜看看沈其震,突然说:“沈,你等一下,不能这样走了!”
沈其震一惊,说:“林院长,你反悔啦,不想让这些人跟着我去了?”
林可胜笑了:“哪里会反悔,你不能这么空着手走啊,到了新四军那里怎么救人啊?我还要送你一些药品和器械呢!快把地址给我,我让运输队给你们送去。”
沈其震高兴地跳了起来,活脱脱一个小娃娃!他朝着林可胜和大家鞠了一躬,说道:“林院长,谢谢您的帮助,我一定按照您的救护理念,做好新四军抗日前线的救护工作。”
沈其震走远了,大家也都各忙各的去了,荣独山拉住林可胜,说:“林总队长,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周美玉留下吗?”
林可胜轻轻一笑:“周美玉现场抢救和照顾病人,其技术确实是无人能代替。”
荣独山未置可否:“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吗?范·斯莱克教授十分喜欢周美玉,如果周美玉到新四军那里工作去了,范·斯莱克知道了,我们的很多药品和器械就可能送到新四军那里去。”
“我也看出来一些苗头,不过不会那么严重吧?”
“范·斯莱克那家伙,倔强着呢,我们还是要保护我们救护队的利益才好。”
“这事儿,你给周美玉说了吗?”
“这事儿,我能告诉她吗?美玉是个善良、纯朴而又正直的好姑娘!”
一九三八年五月,徐州陷落后,日方决定进一步扩大战争,迅速占领武汉,迫使中国政府屈服,尽快结束在中国的战争。但是,由于国民党军队炸开黄河,日军被迫中止了原来沿淮河一线进攻武汉的打算,制订了新的作战计划。由日军司令官畑俊六负责总指挥,直接参加武汉作战的是昭和天皇的叔叔、东久迩宫稔彦王指挥的第二军和冈村宁次的指挥第十一军,共九个师团,约二十五万余人,以及海军第三舰队、航空兵团等,共有各型舰艇约一百二十艘,各型飞机约三百架。从东部、北部和长江两岸四个方向大举向武汉方向进发。
武汉告急!一些机关、学校、医院和团体纷纷向重庆、长沙撤离。
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已经由上海迁移至重庆,庞清秘书长来电要求,救护总队在派出部分救护队留守武汉的前提下,总队部的人员向重庆集中,以便于一体化的指挥与管理。
救护总队办公室,王媛媛拿着一封电报,交给林可胜说:“林代总队长,你看,这是重庆总会的来电,要我们尽快撤退到重庆哩!”
林可胜摆摆手,不屑一顾地说:“先别管他们,重庆是大后方,离战场太远了,要搬迁,也要找一个离战场更近的地方才行!”
王媛媛担忧地说:“这已经是第三封电报了啊!”
正巧,张先林推门进来,王媛媛把电报往张先林怀里一塞,说“张主任,您看看吧,重庆总部已经三次来电催促搬迁,林总队长他还是不当一回事儿!”
张先林脸上的表情很沉重,低声说:“是啊,中国有句话说,叫做‘事不过三’,这样和总部扛着不好啊。庞秘书长刚刚也给我来了电话,说话很不好听了,要我找你谈谈,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再不行动,红会那边就要采取措施了!”
林可胜一抬眼,叫住他:“张主任,咱们要想法找到军事委员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张先林笑了:“我们能找到吗?作战计划还不是国家最高级别的机密啊?我们找那些做什么?”
林可胜坚定地说:“一定要找到!这很重要,我们的救护总队的搬家地点,还有各个救护中队、小队的部署,都要跟着我军的作战计划走,军队到了哪里,战场在哪里展开,我们的救护队就分布在哪里!”
张先林和王媛媛一起惊奇地张大了嘴巴。
张先林瞪大眼睛:“啊,您原来是这样想的!”
王媛媛忍不住问:“那重庆还去吗?”
林可胜瞥了王媛媛一眼:“我们去重庆干什么?除了听会长们训话方便,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
张先林见林可胜稍有些怒气,小声说:“重庆总会方面,不回话不行,是否先回电说,正在积极准备搬迁,联系船务。”
林可胜勃然变色:“怎么回话都行!你看着办!”然后,他又认真地说:“我现在着急的是,要从哪里搞到军事委员会的作战部署!”
张先林忙答应:“这个不难啊,去找刘署长,即使他手里没有,他肯定能有办法搞到。不过,最近刘署长对我们很不满意啊。”
林可胜一听刘瑞恒有本事弄到,立马拉着张先林就要出门:“走,我们马上去找他。大敌当前,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军医署里,刘瑞恒看到林可胜来了,动也不动,冲他生气地翻了翻白眼。
张先林笑着打哈哈:“刘署长,老院长,我们给您道歉来了!”
刘瑞恒这才起身,给林可胜和张先林让座。林可胜急着进入正题:“刘署长,我想搞到一份军事委员会的军事部署方案。”
刘瑞恒表情一下子僵住了,问道:“干吗,还嫌给我惹的麻烦不够啊?”
张先林忙说:“刘署长,您先别急,是这样,林总队长的意思是,我们的救护总队下一步的部署,要跟着军队走,布置在一个个的战场上,更好地开展战地救护。”
刘瑞恒边听边点头。
林可胜不管别的,接过来话说:“如果我们不能提前知道仗在哪里打,怎么能安排救护队去救人呢?等打完仗了再去救人,不是太晚了吗?”
刘瑞恒忽的一下子站起来,拍着林可胜的肩膀说:“你想得太好了,太重要了!这才是我们协和引以自豪的林可胜!我的好兄弟!我们军医署还没有提前想得这么细,估计蒋委员长、陈诚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些,他们光想着怎样排兵布阵了,我听说,这次大武汉保卫战战线拉得很长。只有一轮布防,打不过就撤,根本就没有接续的部队更别说战地救护了!”
林可胜着急地问:“那怎么能知道我军的作战计划?”
刘瑞恒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将亲自向蒋委员长反映,等我见完老蒋,把情况弄清楚了,立即去找你们!”
第二天凌晨,刘瑞恒匆匆来到救护总队,通过门口的值班人员叫醒了林可胜,林可胜要去叫醒张先林等人一起见面,刘瑞恒拦住了他,说:“谁也别叫,人越少越好。”
二人来到林可胜的办公室,拉开灯。
刘瑞恒刚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地说:“可胜啊,你要的情报我摸清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根据日军新的进攻方案,制订了相应的作战计划,蒋委员长自任总指挥,调集第五、第九战区的全部兵力和海空军各一部,将主力部队部署在武汉外围,以‘应战于武汉之远方,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利用鄱阳湖及大别山的地障与长江两岸的丘陵湖泊等有利地形进行阻击,‘以空间换时间’,准备持久作战。”
林可胜坐在刘瑞恒的旁边,着急地说:“我要的是具体的作战方案,以便制订我们的救护计划。”
刘瑞恒意味深长地一笑,“那好,这里有一份绝密的作战计划,你我用脑袋担保,绝对不能外传。”
林可胜点点头,伸手接过文件,只见上面手写道:“军事委员会决定以第五、第九两个战区所属部队保卫武汉,总计十四个集团军五十个军,作战飞机约二百架,舰艇三十余艘,总兵力近一百一十万人。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指挥二十七个军负责长江南岸的作战,第一兵团薛岳防守南浔线,并沿鄱阳湖配置兵力,击破西进日军,防止日军进攻南昌及迂回长沙;第二兵团张发奎,确保九江至瑞昌线正面,并沿江构成阵地带,防止日军由瑞昌西进;汤恩伯军团机动,策应一线作战。第九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指挥二十三个军负责江北作战,命第四兵团李品仙为右翼,利用大别山南麓的丘陵湖沼遏制敌人;第二十一集团军廖磊为中央,布置于太湖、潜山西北山地;第三兵团孙连仲所部为左翼,控制于大别山北麓与淮河之间,利用地障,重在阻敌迂回武汉之北;第二十四集团军韩德勤担任敌后游击。另以第一战区胡宗南部在平汉铁路郑州至信阳段以西地区,防备华北日军南下。”
林可胜对有些地方并不熟悉,就请教刘瑞恒:“这些具体的地点,他们到底在什么方位?”
刘瑞恒又掏出一张武汉战略图,一一指给林可胜看。
林可胜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我看明白了,我们的救护队将全部按照我方的军事部署来布置,我的总部要靠前指挥,不能迁到重庆,那里离战场太远了,我要迁到湖南长沙,向东可以到达江西,向北到达湖北各地,方便救护队员的调配和指挥。刘署长,你看如何?”
刘瑞恒边听边点头:“嗯嗯,很好,这样一来,就是对我武汉大会战最有力的支持,我完全赞同!可以这么说,我们的军事力量与日军相比差距很大的话,那么我们的战地救护就至关重要了,有了你们救护总队的参与,我们就大大地超过了日军!如果有什么困难,军医署可以帮助你们!”
林可胜面露难色:“我们的医护力量、药品器械和运输力量,应该说都没有问题。只是红会总会那边,会长们要求,我们救护总队要撤退到重庆去,已经来了三次电报催促了。这个,你知道,我不太会协调关系。”
刘瑞恒听了,轻描淡写地说:“你早说啊,行,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等天明以后,你把救护队的部署写成一个报告,我拿着它专程向蒋委员长汇报一次,放心吧,大战在即,重庆那边,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
林可胜握住刘瑞恒的手说:“那就太谢谢了!”
刘瑞恒起身,匆匆离去。
天色已明,此刻的林可胜心里满满的都是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看看也睡不着了,就打电话通知王媛媛,让她马上通知各股股长来开会
张先林、荣独山、钱东弈、胡会林等人先后来到,林可胜把与刘瑞恒见面的事情向大家说了一遍,大家都说好,表示同意林总队长关于救护队的部署和迁往长沙的想法。
林可胜趁热打铁:“既然大家同意,看看派谁领着各救护队到各个战场上去合适?”
张先林不愧是救护总队的“小诸葛”,他说:“这次大战,非比寻常,要抽调精兵强将、水平最高的人上战场,这样才行。”
林可胜显然对张先林很赏识,他说:“是啊,我想,要打破原来的三个大队的划分,集中力量支援武汉大会战!江西南浔线,由老院长彭蠡舟亲自带三个救护中队,每个中队两个小队,每个小队二十人并且带一个运输小队,三辆汽车来运送药材和伤员。老彭院长经验丰富,一定要旗开得胜。”
众人纷纷点头称好。
林可胜见大家没有异议,便宣布自己谋划已久的下步方案:“武汉东南方向,阳新—武昌一线,由外科专家屠开元带三个救护中队、一个运输小队,为防守的将士服务。武汉以东方向,浠水—汉口线,由细菌专家陈文贵带领三个中队,也是一个运输小队。武汉以北,信阳—武汉方向,由内科专家钱东弈带三个救护中队、一个运输小队陕西、山西方向,由墨树屏带三个救护中队,支援那里的八路军战场另有两个中队,留守武汉战场。”
大家都信任地点点头。
钱东弈表示同意,随后提出:“林总队长说得很好,会议结束之后,我们医务股将按照林总队长的安排,马上调配好医护人员。鉴于我要带领救护队上前线,医务股的工作嘛,我看就由副股长周美玉代理吧。”
周美玉抢着说:“还是我下去比较好,东弈股长要主持这里的工作,我也有在农村工作的经验。”
林可胜想了想说:“你们别争了,还是钱东弈下去方便些。”
荣独山提出建议:“建议每个中队配一名X光人员,我们的小型X光设备能够配得过来。”
林可胜一拍手,打趣说:“那就太好了,日军也没有这么好的设备!”
张先林想起了什么,说道:“我们材料组已经按照林总队长的要求,医疗器械和药品已分装进了药品箱和急救包,请各队务必按时来领取,过时不候啊。”
林可胜最后总结道:“好,大家分头行动,各队都准备好,明天上午,我们召开出征大会,除了留守武汉的队员之外,大家一起出发,各救护队奔赴战场,总队的人员前去长沙。散会。”
第二天,上午九点,救护队员们打着背包,穿戴整齐,身穿夏季制服,在院子里按队站好。各队的汽车上已经装满了药品箱和救护队员们的行李,也排在队伍的后面等着。
林可胜在荣独山、张先林、钱东弈等人的陪同下,来到队伍前面,他看看队员们的神态,满意地点点头,他对大家挥挥手,大声说:“各位红十字会救护队员们,大家好,武汉大会战即将开始,我们救护总队将兵分几路,到抗日前线去。我们的手术台就是在战场上,要做到枪声未响我先到,伤兵不撤我不撤,誓与前线将士同进退、共生死!我们救护队的宗旨是什么?”
大家群情激昂,一起高呼:“救死扶伤,博爱恤兵!”
林可胜高兴地说:“对,就是救死扶伤,博爱恤兵!”
他环顾了一下全场,一挥手:“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