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踱了过去,看看四下无人,她才对着身着下人衣服的张良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笑道:“我们的神偷,怎么有空来这里?莫不是看中了什么宝物,要设法,把他偷回去?”
张良连忙摆手:“这地方,我可不敢,只是我听说,那个南越国君,过几天,就要走了,你呢?一起?还是留下?你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再也不敢要你了吧!”
张良的眸中,流露出惋惜的光。他望着脸上瑕疵难掩的流月,不住地摇头:“真可惜了你那倾城倾国的容貌,任何人变成你这样,怕都活不下去了吧,也只有你……”
流月的脸上经过军医确诊,确实中了伤羊之毒。但因为中毒较浅,所以不致殒命,但她的倾城容颜,已和流传于世的各种传说一样,成了昨日黄花!
被伤羊蚀过的肌肤,虽说已经痊愈,但所有红点褪尽,左脸颊上,却留下了一块不大的疤痕。远观宛若一朵的微红的梅花,辗转零落在冰雪覆盖的原野上。
那样的疤痕,虽说精巧,却依旧是瑕疵。虽不至于容颜尽毁,但她那张脸,再不能倾城倾国。
听了张良的话,流月不以为然。美貌,真的有如此重要吗?要知道,红颜薄命,残烛伤柳,智慧才是女子赖以生存的根本好不好?
还好,她独独不缺的,这是这个。
于是,对于张良的惋惜,她直接忽略。只是淡淡地撇唇,然后直直地伸出手来:“药呢?”
要知道,这张良,还真是个奇人,虽说武功并不厉害,却可以在这个世上,任何戒备森严的地方,来去自如。
所以,自从流月发现他有些异能之后,就将自己所需的药材列出一张清单,然后由他带进来。
“在呢!”张良从怀中掏出一包药,递了过去,嘴里说道:“这些,可是我千方百计找来的呢!”
忽然有巡逻的兵士向这边走来,流月先是一惊,再回首时,张良,已然无踪。
就在流月在廓下流连时,南叶回风,正在远处的亭角,一边品着杯中茗,一边淡淡地注视着这边。
看到取了药的女子施施然而去,坐在他对面的东林钰摇首:“不得不说,此女还真与众不同。虽说容颜尽毁,也丝毫不以为忤。要知道,那样的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不哭死,也得上吊。”
这样说着,东林钰淡淡摇头,再一转首,却蓦地愣住,只见年轻的帝王,手持绢帛,若有所思。东林钰走到他跟前,连唤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钰,你看看,这是她给军医的药方。”南叶回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东林钰淡淡地踱到一边,无可,无不可地说了句:“我记得,琉月公主,并不谙医学之道。你再看这药方,比起军医所开的那份,精妙何止数倍?”
“陛下,又或者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十年了,您再没有看到过她,又怎知她究竟有何变化?”
“十年……”南叶回风,重复着东林钰的话,微微失神。
仿佛知道那样的话,触到了什么隐痛,东林钰的眼神,也有了变化,他望着傲然屹立的帝王,忽然低声问了句:“是的,十年!”
十年,十年.南叶回风,淡淡地重复,淡淡的苦笑。再望向前方,那里,廓柱林立,落红遍地,那个白衣女子,早已不见踪迹。他望着如雨的落红,深思!
“钰,那个张良的底细,都查清楚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南叶回风,蓦地收起那抹情绪,看向东林钰的眼神,淡漠如水。
“都查清楚了,那个张良,雪见人士,雪见倾覆之后,他就流落到此地。以偷为生。他给琉月公主的药方,都在这里!”
南叶回风淡淡地的扫视那张药方,有滋补,有解毒,还有剧毒。这个女子,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道吗,她自请一局,若她胜出,朕就赐她偏安一隅,绝不惊扰。若她败北,就要一世为奴,帮朕取衡珩项上人头。”
“什么?”东林钰失声惊呼,这个看来,不论胜败,都不利已的赌局,这女子,为何要自请?
“而且,她扬言,自己一定,不会输。”南叶回风,还是淡淡的笑,淡淡地摇头,眉眸流转之间,带着些茫然的凌厉。
那个容颜尽毁的女子,是在以这种另类的方式,令自己记住她吗?
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如愿了!
因为,不论时光如何变幻,他的身边有多少个人来了又去。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背叛他至深的男子——就如从未遗忘过,那个拉着他的衣衫,怯生生地唤他“风哥哥”的瓷人儿般的小小女子。
只是,生命不能复制,人生不能重来。
岁月如长河,记忆如长河,每一个在我们生命中路过的人或事,都只是一朵小小的涟漪。而且,那样的物是人非,即便记得,也徒留仇恨而已。
“能胜过陛下的,东林钰,还没有见过。”东林钰摇头,那个女子,若想置诸死而后生的话,怕最终不能如愿。
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个帝王,是多么痛恨那一对兄妹,所以,若她自取其咎,他一定会顺水推舟。
天际,忽然在伶仃的雪片,辗转落下,东林钰伸手,却只能看着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指端融化,了无痕迹。
这天,这时节,竟然已经开始下雪了吗?
指间黄砂,指间雪,往往都是留不住的风景啊!那样的美丽,就如别人生命中的美好,只能远观,却永远不能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