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的手,在袖中握紧,又握紧,任小缳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衣衫上的茶渍。神色一再变幻。最终说了句:“那流月恭贺国主他老人家,国土之外,又添新疆。”
流月的话,令高远,有些许的讶异,他望着神色深深浅浅的女子,一时无语。要知道,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平日里,更是令出如山,长年军旅。是以,面对流月这样的柔弱女子,他忽然觉得难以捉摸。
然而,流月已不再等他说什么,径直站直了身子,若有若无地说了句:“高将军如无他事,流月要回去了!”
高远讷讷地侧身,给流月让过了路。
流月扶着桌子站稳,在转身之际,用余光再扫过那个角落,却发现,那抹蓝衣,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流月神色不动,在丫环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下楼。她这么急着回去,当然并非累了,只是,她怀中的伤羊,并未研究透澈。还未能物尽其用。再就是,她放在张良身上的毒,也应该发作了……
再想起那个身材矮小,贼头贼脑的男子,流月的唇边又浮上了的抹淡淡的笑。
昨晚,张良造访之时,流月曾经若无其事地,碰了他一下。顺便将手中的伤羊之毒,放到了他的作身上。算算时间,他也应该找来了。
“小姐,您的脚还未好,请您小心一点儿!”看到流月的脚步,有几分急促。扶着她的女子,小心地提醒道。
流月淡淡地“哦”了一声,不置可否。脚步却也慢了下来。
自从昨日发现流月脚踝受伤,高远,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个女子,说得好听,是侍候流月,只有流月明白,能来到她身边的,定非寻常人。
从前段时间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到今日的大肆张扬,高远的行为,已成了司马昭之心。却原来是那个国主,要和他会合了。
再一想到那个老色鬼的国主。流月只觉得反胃。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对自己置之不理呢?
一路行来,流月知道,雪见公主琉月,容色绝丽,举世罕有,早就是各国你争我夺的对象。
而她最终流落于南越国主之手。就连流月自己都想不出,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样想着,流月忽然觉得,有冷汗,在背后渗出。
这时,浅浅的丝竹声,穿过客栈的喧哗,落入流月耳中,唱的,赫然还是昨日故事。
“**佳丽三千美。有事才是钟无盐,无事接夏又迎春……”
霎那间,流月的心中,豁然开朗。
对,就这么办!
回来的时候,流月看到,她出门时,故意放在桌上的药囊,被人移了一下位置,里面的东西,也被人动过了。
于是,她心下了然,定是张良那小子,捱不过奇痒,来找她了。
“出来吧,本公主知道,你已等候多时了。”支走了小缳,流月望了望洒满阳光的窗外,稳稳地坐于锦凳之上,又思忖了半晌,才淡淡地开口。
要知道,伤羊之毒,最怕日光,若处于日光暴晒之下,奇痒立消。
然而,张良是一个典型的梁上君子。昼伏夜出,不怪得会难受如此。说实话,她并非有心折腾他。只是那样的人,通常知道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东西,再就是他那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轻身功夫,恰巧可以为众矢之的流月所用,为她做一些她想做,却不能分身的事。
即便不是算计,最起码可以自保。
“你早知道我来了?你,你是故意害我的是不是?”躲在暗处的张良,一边用手用力挠着,一边指着流月,气极败坏。
他再也想不到,只是一时兴起,和人打赌,要去看一眼永安客栈里那个貌比西施的女子。却不料,这赌,是赢了,一不小心,却被人算计。全身奇痒,而寻常大夫,无人能识。无奈之下,终于想到解铃还需系铃人。
于是,今日天才拂晓,他就悄无声息地潜入客栈,这来找流月这个始作俑者。
“本公主算计你?有人看到了吗?”看到抓耳挠腮、无计可施的张良,流月的唇角上扬,还是淡淡地笑着,忽又“好心”提醒道:“若是再抓,就会破相的哦。”
她这一说,张良果然停下了手,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你我远无冤,近无仇,你倒是说说,为何要这般害我?”
“哦?本公主有害你吗?”流月上前,背起手,一分一分地查看着张良身上的抓痕,不由地摇头:“抓痕深一点三分,毒素侵入肌肤第三层,再过一天,被你抓烂的地方,就要开始溃烂,然后,由外至内,再无药可医……”
流月说着,来到铜镜之侧,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毒还真是可怕,还好,本公主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