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戮千人命,只为君一人。那样的办法,太过邪恶。那样的人,未免太过疯狂。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
流月静静地抬首,望向云开日初的天空,怔忡莫名。
“绕道,肯定是行不通的,要知道,此去南越,过了武琊郡,就是七心岩。最多六日,就可以到达南越边境的永安镇。若绕青水崖,过息风州,越福星镇,那大概要二十多天路程,这其间,相差太多。更何况,我们身处高昌境内,若再有任何波折,则前后不能呼应。”
这次说话的,是木青,也是十八破的首领。身材魁梧的男子,皮肤呈钢铁一般的光泽。早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金,宛若青河之侧的石雕,沧桑且粗砺。他不理林玉,只望着高远,双眸闪烁之间,宛若冷电交错。他一席话一出,就否定了林玉的建议。
要知道,军人,向来就是百折不回,遇强愈强。若如此的遇刚则柔,退而避之,他们素有“铁血”之称的十八破,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于世间?
听了木青的话,高远这才收回了眸光,他微微蹙眉,然后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日前一战,十八破,共折损多少人手?”
听了那样的话,木青的头,蓦地垂下,言语间,也是隐隐的悲愤。顿了一顿,他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阵亡一人,重伤二人,轻伤四人。”
听了木青的话,高远猝然回头。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阵亡一人,重伤二人,轻伤四人?那个重伤的人,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可以令他手中的利剑,伤刃损芒?
“重伤者,就在养伤,亡者的家属,按照惯例,好好地抚恤......”高远转过身去,望着一分一分温暖起来的阳光,冷静且漠然的语气,终于露出一丝裂缝。
死者已矣,生者要继续战斗。而他力所能及,就是尽绵薄之力,给予曾浴血奋战的战士家属,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木青望着身形落漠的男子,躬下身去,应了一声:“是!”眼神,也几不可察地变了一变。
要知道,十八破作为一个团队,平日里焦孟不离,眼看朝夕相处的兄弟死于对方剑下,木青几乎疯狂。
然而,因为流月的妥协,高远的顾忌。他不得不隐忍万分,任那个凶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逍遥。
然而,天网恢恢,他那人终于落入己手。他绝对会让他记住今日,记住那一场杀戮。
日出桑梓,光耀四海。映着一地的流霜,慢慢地放射出它独有的光华。
漫天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地融化。四周的空气,更冰、更冷。
奔逃的人们,渐渐稀落起来,到最后,只看到桑榆暮景的老人,提着简单的行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神色间的眷恋和不舍,令人动容。
天下之大,却无方寸之地属于自己。有家,好似无家。而原先那个贫瘠的小屋,再不能作为遮风挡雨的安乐窝了吧!流月暗自揣测着,叹息。
“原计划不变,由武琊郡,过七心岩,去往永安镇。”沉默了良久,高远忽然说话了,他眯起眼来,望着远处的疏落的农舍,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