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功乘机提一个新要求,给白玉婷争取一个更大的利益,可见他们的关系确实不一般。中增长还是松了一气,这说明南功还不敢和他对抗,也还很在乎他,只是白玉婷的事实在不好让步,甚至是不能让步,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也真的不容易。既然要台阶下,当然就得给个台阶,而且也没必要和南功弄僵关系。中增长说:“这倒问题不大,成绩我们当然要肯定,这样的人才也很难得,我们也应该大力扶持。这样吧,你们写一个报告上来,然后学校考虑解决。”
南功一下显得很高兴,说:“中校长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要不然人家那么兢兢业业拼命工作,吃了那么多的苦,损失了那么多的东西,一点回报没有,我真的没法向人家交待。我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让白老师来找一下你,先感谢一下你,你也了解一下她,顺便你也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说说职称的事,让她把职称让出来。我估计她会答应的,她还是能够识大体顾大局的。”
中增长一连点头答应,然后结束了谈话。
东学潮也听清楚了,事情竟然一下峰回路转,像坐过山车。东学潮压住激动,他要把躬重新鞠下去。他再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给中增长鞠了三个躬。
中增长说:“事情总算解决了。过后你去找一下南院长,感谢一下人家,同时也感谢一下白玉婷,最好是请他们两个吃一顿饭,把每个人的肠子都理顺。”
回到家,东学潮心里又不能踏实。南功是校高评会的委员,如果他心里别扭,明里不和中校长斗,暗里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使点手段,到时偷偷串通别人投白玉婷的票,让白玉婷的得票高过他,或者在会上当众故意挑他一个毛病,让他的得票数不过半,事情也会很麻烦。东学潮又禁不住心慌意乱。看来中校长说得对,得尽快请南功吃饭,也给南功赔礼道歉,尽快把关系缓和下来,到时即使南功不投赞成票,也不要挑毛病鼓动别人投反对票,事情就不会有大麻烦。当然,也得安抚好白玉婷,只有白玉婷想通了,事情才能平息;白玉婷想不通,给南功加压力,南功也无法罢手。白玉婷这方面,更应该多做点工作。
白玉婷留校工作也六七年了,虽然在一个学院,六七年来他和她就没什么交往,话也没说过几句。她给他的感觉,就是高傲,见了人也不大搭理,走路都将头昂得很高。他见到她,感觉只有仰视,甚至感觉就低她一等。这样的人,能不能搭上话,她能不能接受他的感谢,也很难说。
东学潮的思维停留在了白玉婷的身上。白玉婷其实长得不错,身材匀称丰满,长相也算漂亮好看,气质也高雅大方,各方面来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姑娘,比马珍珍不知要强多少倍,只是高傲和自视清高害了她,让她至今嫁不到男人形同孤雁。东学潮不由得又感叹,丑女有丑女的难处,漂亮女人也有漂亮的苦恼,看来,人生也许就没有完美。原以为有中校长撑腰,一切都会顺利,想不到也有这么多的艰难。
中增长打来电话,说书稿他看过了,基本可以了,中增长说:“你尽快把书稿发到出版社,让他们快点出,一切由你全权负责。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
东学潮估计中增长并没认真看,他也相信他梳理过的东西应该没有问题。没问题就好,他还真怕中增长再让他修改。这么多天,差点累死,真是用尽了全部的精力,把脑子都掏空了。一本四十几万字的书,中增长是主编,下面十六个副主编,每个副主编编写一章,然后由中增长来统稿。中增长把统稿的任务交给了他,要他用心一点,说教材编写出来,至少要由十六所大学使用,基本就是全国通用教材,要尽可能地给后代留点东西。这意思东学潮明白,编写好了,用个十几年,使用教材者就是一代人,编写者就是一代宗师,青史留名自不用说,现实的意义也不容小视。这十六个副主编,都是十六所大学园林专业的院系主任,书编出来,本院系使用自不必说,给别的院系打招呼一同用,也方便得多。弄好了,印几万册几十万册,赚几十万几百万也极有可能。这样的重任,他当然能掂量出轻重,他不仅是用心,简直就是拼命。十六个副主编编写的东西,其实就是乱跑的野猪,不仅样式不同,语言风格也各异,编写原则顺序也不统一,有许多章节还得他来调整,有些缺少的和确实混乱无序的,还得打电话协调讨论,然后在网上交流修改。两个多月拼下来,身子瘦了几斤没称,视力却下降得重新配了目艮镜。他清楚,中增长要他来统稿,并不是看中他的专业,他这些年研究的是植树造林,和园林绿化还有点距离,他的价值,就是踏实肯干,就是勤奋钻研,当然也有感恩戴德的忠诚。当然他也得大量査阅资料,这方面也累得够惨。这本书经他统稿,学术水平有多高他不敢说,但结构严密写作水平不低,他可以为之骄傲。还有,为了让老师觉得好用方便,他建议在全书每一章的前面,都写清重点难点、教学时数、章节核心内容,这样方便老师备课写教案;然后在每一章后面配套思考练习题和讨论题,便于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也便于老师组织学生讨论;在教材的最后,又附了考试复习题,老师随便挑选一些就是期中期末的考试题;如果使用电化教学,后面还附带了光盘,随意下载调整就是极好的课件。把这些都替老师考虑好了,老师当然喜欢用这样的教材。他的这些创举,得到了中校长的肯定,也为全书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中校长说可以了,这部著作就算完工了,东学潮轻松得浑身发软。他想睡一觉,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但马珍珍那里不能再拖,已经很长时间没顾上联络了。如果她没意见,这次他就干脆住到她家,把事情确定下来,也好好休息下。
东学潮很快乐地躺到沙发上,从手机里调出马珍珍的电话。听到那愉快的一声你好,东学潮说:“在干什么?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我想你了。”马珍珍说:“怎么今天才想我,有特殊原因吗?”
当然是责怪他长时间没联系了,东学潮高兴地说:“这一阵子忙,今天刚好忙完了,以后每天和你在一起。”
马珍珍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忙完了,需要找个娱乐的工具娱乐一下了。”
东学潮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脑袋也真够笨的,干吗老实说忙完了才找人家。东学潮说:“等见了面我再给你解释。你想吃什么,到哪儿吃,你来决定。”
马珍珍说:“今天晚上我出不去,儿子要学习。明天你陪我逛逛商店怎么样?”
怎么女人就爱逛商店。东学潮想说饭也吃,商店也逛,还想说晚上还想睡觉,话到嘴边,突然没有了信心。这一阵累得够狠,浑身都软绵绵的,而且好多天没洗澡了,脏不说,浑身也有一股味道,如果上床,很可能露怯出丑。明天陪逛商店也好,今天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把精气神都养足,好好陪她玩一天,也把结婚的事商量一下。办不办婚礼,什么时候领结婚证,是她搬过来住还是他搬过去住,都商量一下。东学潮说:“我听你的,明天几点走,你给我打电话。”
逛商店,当然需要钞票。突然觉得马珍珍逛商店很有深意,很可倉旨既要考验他的经济实力,又要试试他的金钱态度,小气了肯定不行,太大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东学潮打开抽屉,两梱百元大钞很显眼地放在那里;破皮夹里,也大概有四五千块;而公务卡里的钱,虽说是科研经费,但也像自己看管的菜地,随便吃一点还是没什么问题。在白沙滩,雇了十几个民工挖坑种沙棘,种多少沙棘拿多少钱,而究竟种了多少,他说了算,多报一点,虚增几个民工吃空饷多领钱,都不是问题。而且给中校长当科研助理和代管研究生,中校长每月也给他两千块科研补助。东学潮将一梱百元钞票装挎包,感慨又禁不住涌上心头。如果早有这么多挣钱的本领,老婆也不至于离婚去傍大款。当然,也是老婆她没有享福的命,她走了,他却富了;而她,投奔那么一个老鬼,注定她要吃些苦头,注定她要伺候人家一辈子,即使伺候人家一辈子,也享不到福。活该!
再拿出那次带记者去白沙滩买的那个玉坠,他决定明天见面就给马珍珍戴到脖子上。记得当年给万兰买戒指时,戒指套在万兰的手上,万兰就兴奋得脸色红润,从商场到家,一直搂着他的腰。东学潮又觉得应该在上床时再把玉坠拿出来好,那时把玉坠挂在她脖子上,让玉坠吊在她的****,然后一阵激情大战,多么酣畅幸福。
一万块钱是不是少了一点,如果她提出买结婚戒指,当然不能拒绝。一万块钱确实有点少了。东学潮只好取出公务卡,也装包里备用。
该吃晚饭了,肚子也饿得直叫。东学潮决定去吃烤牛扫卜,他觉得牛肉劲最大,特别是烤七成熟的牛肉,吃了效果更大,浑身发热,硬邦劲整夜不退,要比那些壮阳药好得多。
到西餐店吃烤牛排回来,把自己彻底清洗一遍,把内衣内裤全换成新的,东学潮很愉快地上床睡了。
大脑还是有点兴奋,高兴和悲伤也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转换。中校长越来越把他当成了亲信,也越来越倚重他了;而他,也越来越干得漂亮,每一件事,中校长都是满意的。这样满意下去,以后的路当然是一片光明,副教授顺利评上了,再努力一把,早点做准备,三四年内破格晋升教授,估计问题不大。有了教授这个头衔,许多事情就好办得多,不仅搞研究方便容易,兼职或外出讲学,也没什么问题。再努力一把,说不定能当院长副校长什么的,如果搞出点名堂,也说不定能到省厅或者地市任个职,以前的几个校长副校长,就当了厅长或者副市长。只是一切来得晚了一些,自己觉醒得也迟了一些。如果早几年觉醒,早几年这样努力,也不至于四十岁才这个样子,更不至于妻离子散,如果一家人现在还团团圆,那多好。
只是可怜了女儿,当时一时气愤离婚,就答应了由万兰抚养女儿的要求,而且也昏了头,竟然同意了不经她同意不得探视这样的条款。现在也不知女儿怎么样了,会不会受那个老畜牲的虐待。但不管怎么样,女儿离开自己的亲生父亲,突然认那么一个老贼做父亲,孩子内心的痛苦,肯定是剧烈的。真的是苦了女儿,最痛苦的,也应该是女儿。
女儿是孝顺的,也是可爱的。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有次问女儿长大了想干什么,女儿说想收废旧报纸。问为什么,女儿说收回来让爸爸看报纸。还有一次,他带女儿去吃饭,他决定给女儿买肯德基,女儿摇头不肯,问为什么,女儿悄悄说省下钱给妈妈,要不然妈妈总骂没钱。可惜当时他并没太感动。东学潮禁不住泪流满面,然后哽咽失声。
记得万兰那个老情夫是小眼睛,黑红脸膛,看一眼就不是个善良之辈,女儿犯在这种流氓手里,也不知遭了多大的罪。哪天必须得去看看,至少得打听一下,如果虐待,就报警,然后起诉到法院,要求法院改判抚养权。
即使女儿没受虐待,也不能管那个老东西叫爹。等有了更强的能力,升了教授当了领导,就把女儿争夺过来,给她最好的生活条件,把失去的爱补回来,决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后半夜了,仍然没有一点睡意。这不行,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如果精神不好哈欠连天,马珍珍会以为他对她不感兴趣,至少也会说没有激情;如果和她上床很快就睡着,就进一步证明对她没有爱。东学潮开始数数,数了几个一百,感觉仍然很清醒。东学潮烦躁得想打自己的耳光。这样烦躁不平静的心情更难睡。东学潮坐起来,深呼吸平静一阵,抱了被子来到客厅,打开电视,将音量放小,躺在沙发上心平气和认真看一部电视剧,果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七点五十,马珍珍就打来电话,说她就在楼下,要他赶快下楼。东学潮急忙起床,一下有点慌乱。想让她上来等他,但房间太乱。只好匆忙洗漱一下,带了包往楼下跑。
马珍珍手拉着儿子,站在车旁等,儿子在车里开始摁喇叭。东学潮闪亮的眼睛黯淡了一下。看到这个儿子,他心里就有阴影。两人去谈恋爱,带个不听话的儿子,确实是一大障碍,她完全可以把儿子放到姥姥家。上了车,东学潮又释然了。谁的骨肉不是骨肉,自己的女儿遭遇了可恶的后爹,就不要再让人家的儿子遭遇一个冷酷的后爹。
来到世界大商场,一进就是首饰珠宝,而且那么多璀燦夺目的金银珠宝柜台连成一片,感觉就是一个金光灿烂的世界,让人不垂涎欲滴也难。商家也有点太精明太缺德。东学潮一下觉得应该买件首饰给她,对情侣来说,最应该买最能表示爱的,就是这些东西。而马珍珍的眼睛,也闪现着金光,视线也在金光中流连忘返。东学潮急忙说:“那次外出,我看到一个玉坠不错。人家都买,我就给你买了一个,今天正好带了,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把玉坠给马珍珍挂到脖子上,马珍珍摸摸玉坠,只是笑笑,并没太大的高兴。东学潮说:“如果想买首饰,咱们就把订婚的戒指也买上。”
马珍珍说:“钻戒可是很贵的,你钱带够了吗?”
东学潮知道她是在玩笑,但也是真考验他。东学潮立即说:“钻戒买不起可以买金戒指,一万块现金不够,还有卡,卡里有几万公款,我可以随便支配。”
马珍珍说:“戒指就算了,还不到时候。我想买件好点的大衣,然后再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也让你看着舒服一点。”
她只穿了毛衣和西服,样式老旧,看着也低档,是应该换换装了。东学潮豪爽地说:“要买就买最好的,留一个永久的纪念。”
女式大衣很多,但好点的都要过万。过万的大衣马珍珍嫌贵。马珍珍说:“穷人买东西,先考虑的是价钱。咱们得先给自己定个位,就买七八千以下的,你看怎么样?”
定位成穷人,也不知是说她还是他。好像是说他,因为今天是他给她买衣他觉得她还是小看了他,他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穷人,至少也是小中产阶层,可见他在她的心目中地位还是不高。怎么女人的心都这么高?前妻如此,马珍珍也这样,难道她们心里都只有大款?东学潮感觉受到了伤害,他态度坚决地说:“为什么只买七八千以下,我说过买好的,一万以下的不买。”
马珍珍笑了,然后挎着他的胳膊,将他挎到刚看过的一个摊位前,指了一件兔皮大衣说:“你看那件怎么样?”
样式确实不错。东学潮看一下标价,竟然是一万六千。他的心不由得缩一下,看来物价上涨的幅度,比女人的心涨得更高,自己挣的这些钱,确实已经不算多,几个月的工资,才能买一件大衣。当然,如果买米买面,倒能足够装满一小车。自己也许一直在用买米面的眼光来看待金钱,如今金钱用在女人身上,才知道金钱的便宜。而且感觉涨得最凶的,应该是人心,特另是女人的心;女人的心涨了,才逼得物价上涨。见马珍珍在盯着看他,东学潮喊声服务员,问大衣打几折。
服务员坚持最低打七折,算下来是一万一千多。那就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