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王朝第四皇子,天下兵马大元帅——轩辕狻猊,手中提溜着一个碧绿色的坛子,在定阳王府外来来回回地晃悠着,却就是没有敲门的动作,门里的小童从朱色大门的缝隙里偷看着这四皇子的奇怪举动,不太明白自家主子的这个兄弟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轩辕狻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停下了来回走动不停的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叫门,那早就躲在门后的小童却抢先一步拉开了大门,恭恭敬敬地行着礼,“四皇子殿下可是来找我家王爷的?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
卖弄机灵地小童突然停了下来,都说四皇子轩辕狻猊是天龙王朝的战神,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恐怖得紧,可往日里来找他家主子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和气得紧,连带着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是赏赐多多。
这小童今天正想着怎么讨好这财神爷才能多得些赏赐,谁知道好像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往日里和气的假象竟全然不见了,只有他从未见过的凛冽杀气,只吓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轩辕狻猊也不去看这被吓得不能言语的小童,只提溜着他手里的酒坛,自顾自地往后院去了,刚到往日里那个什么赵教主住的园子外面,就听见一阵皮鞭着肉时所发出的劈啪声,伴随着被鞭打之人的惨叫,听得人心惊胆颤的。
园子里,一个身形娇小的侍女正被人按在地上,蘸着盐水的皮鞭无情地抽打在她柔弱单薄的背脊上,时值盛夏,薄绡所做的衣衫早就被鞭子撕裂,雪白的皮肤上红痕交错,鲜血淋漓,俨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轩辕赑屃坐在一旁的凉亭中,恶狠狠地瞪着另外一个身着绿衫,梳着结鬟发髻的女子,而那女子则一脸冷漠地看着正在被鞭打的侍女,气氛诡异。
这阵仗自打赵小四离开定阳王府,不知所踪以后,在王府中天天上演,府中之人早已见怪不怪,反倒是轩辕狻猊有些担心,自打阳都之乱后,父皇似乎就一直不怎么待见这嫡出的七皇弟。
府里养着赵小四的时候,每日里想的就是早些回家陪伴美人,将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混世魔王形象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好不容易等到那赵小四消失了,本来还对他存着一丝期盼的轩辕帝却彻底失望了,混世魔王变成了残暴的煞星,这定阳王府中每日里抬出去的下人尸体,怕是比宫中的还要多,若不是对先皇后的深情和对聂无极的忌惮,恐怕轩辕赑屃早就大祸临头了。
朝堂是这个世界上最现实的地方,想当日七皇子轩辕赑屃在蓟北大胜归来,仗着嫡出皇子之尊,满朝文武,谁不来巴结?又有谁不惧怕?这定阳王府虽没到门庭若市的地步,但也算得上是来往络绎不绝。
可如今,个个避他轩辕赑屃如同瘟疫,连在王府之中,也是人人噤若寒蝉,小心翼翼,深怕一个行差踏错,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轩辕狻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与他结盟,除了感念这七皇弟在战场上救了自己一命之外,无非也是因为当时的他风头正劲,如今轩辕赑屃早已风光不在,正是赶尽杀绝的好时机,自己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倒做起了雪中送炭的事来,在轩辕帝面前处处为他遮掩。
这般费尽心思,恐怕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六皇子轩辕椒图与八皇子轩辕螭吻也是比不上的,人人都以为他们兄弟情深,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七皇弟好闲心啊,这大热的天,还这般费尽心思地教训奴才,也不知道这奴才到底做了什么,惹得皇弟你这般生气?”
轩辕赑屃抬眼看了看这个刚刚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四皇兄,大权在握,哪里还需要和自己这个失势皇子合作?可依旧如同往日一般,事事有商有量,一定要他重振精神,几乎到了不依不饶地地步。
忍不住苦笑起来,“四皇兄,你我虽然同为皇子,可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你身负重任,何苦来管我一个甩手王爷的闲事呢?”
轩辕狻猊也不去理会,径自走到亭中,将手上的酒坛放在了桌上,碧绿可爱的色泽让人在这严严暑气之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清新凉爽,低头看着轩辕赑屃苦笑的嘴角,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有些莫名的愉悦。
“酒坛子倒是不错,想来坛子里的也是好酒,”轩辕赑屃直视着轩辕狻猊,“不过可惜,我这府里爱花嗜酒的人已经走了,不然倒是可以拿去讨好他呢。”
轩辕狻猊眼神一暗,“能让七皇弟你至今念念不忘,为兄我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绝世美人儿啊。”
“怎么?难道以你四皇子的能耐,连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吗?”
轩辕狻猊沉默了,他当然知道那个赵小四长什么样子,在他看来,清秀有余,可实在算不上什么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儿,也不知道他这向来风流的七皇弟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怎的就这么死心塌地。
压抑着心里莫名的烦躁,从石桌上拿了酒杯,为轩辕赑屃斟了满满地一大杯,“这酒其实倒也算不上什么名品,我不过图它名字好听,这才买了来送给七皇弟你,也好让我出征之前心里有个盼头。”
“出征?”轩辕赑屃闻言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
“西北巫族叛乱,父皇命我带兵镇压。”
“西北?征西大司马是干什么吃的?还用的着你四皇子亲自出马?”
“七皇弟你太久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征西司马不过是个文职,如今遇到这样的蛮民叛乱,你这镇北司马整日里花天酒地,朝中无可用之将,我不去谁去?”
轩辕赑屃思忱片刻,“当年轩辕狴犴奉命去寻回叛乱的轩辕囚牛,却重伤逃回了阳都,父皇一怒之下除了轩辕囚牛的皇籍,如今这巫族叛乱,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吧?”
轩辕狻猊看着他,笑了起来,满脸刚毅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许多,“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这酒名为茱萸,我们兄弟九人,如今死的死,逃的逃,此次前往西北边陲,能不能平安回到阳都还是个未知之数,只希望七皇弟你能打起精神来,不要让别人占了上风,否则他日,我们兄弟二人恐怕都没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