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展鹏出了轩辕赑屃的马车,发现大军早早地就停了下来,开始扎营休息,忍不住心中有些好笑,这个七皇子到底是有多想在民众中博得一个好名声啊?
“门大夫,我三姐怎么样了?”走回自己的马车,赵展鹏询问正在碾药的门焱。
门焱摇摇头,“还没醒,不过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估计这两日就要大好了。”
“是吗?”赵展鹏有些高兴,不管怎样,命保住了就好,“辛苦你了,门大夫,”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安静躺在里面的燕羽,腿上的绷带还是那么刺眼,赵振鹏心中一痛,“门大夫,我三姐的腿……”
“教主,我觉得你有必要再为圣影堂选一个新的堂主了,燕堂主的腿以后很可能行动不便,对于负责打探暗杀的圣影堂来说,可能,”门焱停下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可能会有些吃力。”
赵展鹏看着燕羽没有回头,“三姐的轻功可说是独步武林……门大夫,也许你说得对,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一件披风披上了赵展鹏的肩膀,柳展鹏真的很想知道刚在他在轩辕赑屃的马车里那么久,到底做了什么,但他没有勇气开口,害怕真实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赵展鹏虽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但也不去看他,“二姐,你跟我进来,有些事要做。”
明言着要轻蔑什么人,并不是十足的轻蔑,惟有沉默是最高的轻蔑——最高的轻蔑就是无言,连眼珠也不肯转过去,柳展鹏终于知道他现在在赵展鹏心中的位置了,不幸被轩辕赑屃言中,如今,只有能帮他实现愿望的人,才有资格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了。
“二姐,轩辕赑屃已经答应将他的封地巴蜀交给我们迦叶教来管理,你和门焱带着三姐先回总坛,让大姐先去巴蜀准备好一切。”
“教主,”邓多多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巴蜀之地,卧虎藏龙,光是峨眉,青城和唐门这三家就够头疼的了,我们再去插一脚,只怕要乱啊。”
赵展鹏笑了起来,他性格耿直,做事冲动的二姐经此一役,似乎也成熟了许多,“二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让你和门焱先会总坛是因为三姐的身体不好,现在阳都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清楚,不能冒险,至于大姐嘛,你忘了她和刘伯最擅长的不是武功,而是赚钱吗?”
“教主,你的意思是……”邓多多似懂非懂。
“对,时机还未成熟,巴蜀之地,天府之国,物产丰富,先改善一下教内的生活也是好的,以后的事再慢慢图谋吧。”
“是,教主,”邓多多看了看站在外面的柳展鹏,“那他?”
赵展鹏依然不去看他,“也麻烦二姐一并带回总坛吧,先参拜真神神像,让三位长老为他主持入教的仪式吧。”
“恕我直言,教主,他千方百计地入我迦叶教,无非也是想守在你身边,带他走恐怕不行吧?”
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只怕这也由不得他了。”
“好吧,”邓多多走出马车,将柳展鹏拉到一边,说了赵展鹏的意思。
“邓姑娘……不对,堂主,”一时之间还改不了口,“你也知道我……”
“行了,柳展鹏,”邓多多不耐烦地打断他,教主和这个柳展鹏牵扯不断,纠缠不清,真是让人烦心,“你才入教,不清楚规矩我也不怪你,我只说这一回,教主是真神转世的王子,是我们迦叶教百年才出一位的圣教主,他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说的话就代表了真神的意愿,是不能违背的,你自己想清楚吧。”
说完也不再理会他是否明白,径自离开和门焱商量将燕羽带回总坛的事去了。
至高无上吗?柳展鹏在心中苦笑,看来在心里把他放在这个位置的人不少啊,自己并不特别,“教主,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启程回总坛?”既然非走不可,那至少再让他和自己说说话吧,他想念赵小四对他说话时的娇憨之态,和清澈如泉水叮咚的嗓音
“邓堂主准备好了,你就随他启程吧。”
“是,”声音冰冷,没有温度,柳展鹏的心几乎被冻成了冰。
经过整整十天的长途跋涉,轩辕赑屃终于带着定阳的十万大军回到了阳都,民众像他们出发时,自发自觉地站在了路的两边,不同的是,当时是哭泣着送亲人出征,而如今,是欢笑着迎接得胜归来的亲人。
“匈奴兵个个人高马大的,要不是七皇子用兵如神,恐怕我们就回不来啊……”诸如此类,对轩辕赑屃的赞美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他骑着高头大马,神气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每一个天龙朝的子民都用无比崇敬的眼光看着他,欢呼雀跃,当上着脚镣的匈奴俘虏被绳子绑成一串,狼狈地出现在胜利的队伍中时,整个阳都沸腾了。
自天龙朝立国五百多年以来,北边的匈奴一直是心头大患,边境传来的烽火,让每一个家庭都胆战心惊,每一个天龙王朝的子民都有叔伯父兄、亲朋好友死于匈奴人的刀下,这样彻底而痛快的胜利,让每个人都出了一口憋了几代人的心头怨气,轩辕赑屃在他们的心目中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已不可动摇。
冷眼看着民众的反应,赵展鹏打从心底为轩辕赑屃的心计智谋感到钦佩,“七皇子殿下好不威风啊。”
“军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啊。”
“让匈奴俘虏像牲口一样被绑成一串走近阳都,看看百姓们的反应,就知道七皇子殿下如今的威名有多盛了。”
“好说,献俘是我天龙朝一直存在的惯习,怎能算招摇过市呢?”
“其实韬光养晦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威名太盛反而拖累啊。”
“哦,此话怎讲?”
“你的二皇兄长年镇守北关,虽没有大胜,但总算保得中原的安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只因为一次失误,丢了蓟北,如今看看这些人的反应,怕是连轩辕睚眦是谁都不记得了吧?你一个甩手定阳王爷,没人对你抱有希望,当意料之外的胜利降临时,他们对你的期望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你觉得这是好是坏呢?”
“夺位的战争,容不得失误,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等待他的就是死亡,这种你死我活,想必二皇兄自己心里也有数。”
“到宫门了,皇帝可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庆功呢,我先回王府了,”赵展鹏对于皇家中的斗争无感,对付轩辕赑屃已经很吃力了,调转马头离开了队伍。
史称:“舜耕历山,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就在赵展鹏待在阳都,疲于应付各种上门讨好轩辕赑屃的人以及阴险的轩辕赑屃本人时,远在巴蜀之地的首府——成都,最近连续开了好几家新的商铺,酒楼,镖局,布店,茶叶铺,药店,米铺,打铁铺,甚至于妓院,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只是这些店铺的老板,连着店里的伙计,似乎都是外地人,不过成都大得很,虽然有人注意到了,但却并没有人真的放在心上。
“刘伯,怎么样了?”****堂主李月混在人群里,看着正在放鞭炮开张的新赌坊,询问自己的属下,****堂的刘伯,赵家以前的老管家。
“堂主,我办事你就放心吧,我刘伯保证,从此以后我们迦叶教的人在成都不管怎么花钱,那都是稻田里盖猪圈——肥水不流外人田啊,都得回到我们自己手上。”
李月掩嘴而笑,“刘伯,我说你怎么年纪越大,嘴越贫啊?你还是少说话,多做事吧,不然出了什么岔子,教主怪罪下来,咱们谁都担不起,知道吗?”
“您就放心吧,绝不会误了教主的大事儿,打架我是不在行,可说到做生意简直就是天纵奇才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巴蜀卧虎藏龙,峨眉,青城,唐门,一个都不能小瞧了,还是小心为上的好些,”李月好笑地摆摆手,“等下这边事情完了,就到我那里去一趟,有事儿和你商量。”
“这边有小岳看着没事,现在就走吧。”
李月又看了看四周,都是些围着看热闹的人,的确没什么危险的征兆,于是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
“刘伯,教主说迦叶教以后会在巴蜀开山立派,但是现在巴蜀的武林势力太多、太杂,峨眉青城以咱们现在的势力是不用想的,但是可以先把其余零散的小门小派集合起来……”
“堂主,这不对啊,”刘伯打断了李月的话,“我们迦叶教可不招外人的,要那么多乌合之众干嘛啊?”
“哼,他们当然不配做真神的子民,可要等教众们慢慢生孩子生到人够,估计也比较遥远吧?”
“那教主什么意思啊?”刘伯挠挠头。
“傻,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注解1)你不会不知道吧?”
“嗯……”刘伯抓抓头,“堂主,我知道您学问大,不过您能说得通俗易懂点不?”
“意思就是要咬人不用自己咬,放条狗去效果是一样的,说不定还会更好,我们只需要牵着狗链子就行了,懂吗?”
“哦,懂了,懂了。”
“就先这三个吧,青衣帮,伏虎堂还有龙象帮,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嘿嘿,”刘伯搓动着双手,笑得一脸憨厚的表情,“猴子爬杆狗钻圈,黄鼠狼专钻水道眼,各有各的门道啊,你放心吧,只要他们是人,就要吃穿住行,总会让我们掐住喉咙的,看着吧,不费一兵一卒,我就要他们对我们迦叶教俯首称臣。”
注解1:出自《孟子·滕文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