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后上了小艇,船夫撑着竹竿离开了岸边,慢慢地滑向了河中的喜上眉梢。
“教主,你怎么能肯定那个灼华今天会擦你送给她的胭脂?”燕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赵展鹏的对面,“要是她今天不用那胭脂,我们的计划……”
“三姐,你圣影堂的消息准确吗?”赵展鹏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看着小艇离开的方向问道。
“当然!说到打探消息,这天下间我圣影堂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燕羽骄傲地说道,言语中充满了对自己和手下的信任。
“那就行了,”赵展鹏勾起嘴角,“灼华也是好人家的姑娘,爹娘去世,被哥嫂卖进了妓院,不是天生的下贱人,相信她心里还是非常想早日离开这种笑脸迎人的生活,昨日我的所言所行完全是把她当做一位清白的好姑娘来对待,我送的东西她必定会珍而慎之的收好,那胭脂连龟兹女王都用,接待向七皇子这样的贵客,她岂会不用?”
燕羽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教主何不立刻赶往阳都,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这里派两个教徒盯着就行了。”
赵展鹏摇摇头,“凡事总有例外,刚刚不过是推测而已,不亲眼看到结果,我又怎能放心。”
燕羽不再说话,看着赵展鹏的明显消瘦了许多的侧脸,不禁为这个弟弟心疼不已。
四年前,她带着圣影堂的高手四处暗杀那些武林人士的家眷,赵展鹏明知遮云山上有埋伏,却还是命令教中的神医门焱为他施了针,强行让功力在短时间内增强好几倍,独身一人上去了,为的就是保住迦叶教存在的秘密。
虽然早就在河的下游布好了大网,但因为受伤过重,他被激流冲到下游时,已经神志不清,昏迷不醒,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自己和圣影堂的教徒一路将他护送出关,回到了迦叶的圣地,他们的祖先曾经生活过的绿洲。
那种强行提高功力的办法不过是饮鸩止渴,赵展鹏因此经脉受损,走火入魔,迦叶圣经上记载的武功虽然神妙,但他的武功却一直没有进展,而且稍有不慎,内力就会反噬,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
即使是这样,赵展鹏也没有放弃,整整四年,他一边重整教务,一边配合门焱各种稀奇古怪的疗法,虽然自己和他做了十六年的姐弟,但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瘦弱的身体里,居然会隐藏着这么强大的力量。
“教主,如果计划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动手吧,门焱给你的药吃了之后虽然可以暂时使用内力,但药性剧烈,极伤身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吃的好。”
“三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在我们势力没有稳固的时候,迦叶教的存在决不能暴露出来,那是我们的根基,也是我们唯一的退路,再说,万一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只要迦叶教还在,总会等来下个真神转世的王子的。”
燕羽激动地握住赵展鹏的手,“胡说,你就是真神转世的王子,什么三长两短,真神绝不会允许的!”
赵展鹏看着燕羽,心里感激她对自己的紧张,“我说说而已,三姐何必紧张,你也说我有真神的庇佑了嘛,怎么会出事呢。”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深更半夜了,喜上眉梢上一阵喧哗,远远地看见有人走了出来,上了早已预备好的小艇,灼华站在船舷边,冲着小艇上的挥手道别。
“来了!”等了这么久,赵展鹏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在轩辕赑屃走出船舱的一瞬间,立刻就准备好了。
拿起桌上的酒,洒在身上,本就喝了大半夜的酒,脸颊绯红,现在更是浑身酒气,要不是看上去神智还算清醒,简直活脱脱的一个大醉鬼。
赵展鹏走出酒肆,小艇靠岸时,计算好了距离,摇摇晃晃,满嘴胡话地向着轩辕赑屃走了过去。
“什么人!”守在马车边的卫士看到有人靠近七皇子,毫不犹豫地将赵展鹏打趴在了地上。
赵展鹏乘机扑倒在轩辕赑屃的脚下,拉住他衣服的下摆在脸上胡蹭,就是不肯松手,嘴里还不清不楚地胡乱叫嚷着,“小翠、小翠,再陪我喝一杯啊。”
“大胆!”看见赵展鹏居然抓住了七皇子的衣服说胡话,卫士上去一把扯开他,扔在地上就像打人。
“算了,”轩辕赑屃好脾气地拦住了他们,“不过是个醉鬼,没什么好计较的,”说完就上了马车,那些卫士见主子都没发火,便也收了手,护卫着马车离开了。
赵展鹏躺在地上,直到马车走远了才站了起来,燕羽跟了过来,“教主,怎么样?”
赵展鹏摸着被推倒时摔疼的胳膊肘,苦笑了一下,“看来我戏做过头了,就连七皇子驾到灼华也舍不得用那销魂。”
燕羽默不作声,听到赵展鹏的话就知道计划失败了。
“不过你也别灰心,”计划失败最失望的应该是赵展鹏,但他却反过来安慰燕羽,“这个办法不行,还有第二个呢,你先到阳都,布置好一切,留两个擅长隐蔽的人在我身边,随时给你传消息。”
“教主……”燕羽刚想反驳这样做太危险,就被赵展鹏挡了回去。
“立刻去办!”
燕羽无奈,“属下遵命。”
轩辕赑屃回到他在秦淮城里的外宅,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王公公一直候在大厅里,看到他回来了,立刻迎上前去,接过七皇子手中的斗篷。
“七皇子,你又去喜上眉梢了?”
轩辕赑屃点点头,没有回话,径直往卧房走去。
“请恕老奴多嘴,殿下,圣上一直未立太子,就是想在各位殿下中选出一个真正的明君贤主,您的兄弟们谁不是为了那至尊大位费尽心思,圣上虽然有九个儿子,但只有您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娘家显赫,至今在朝中也是很有影响力的,可您……”
“王公公!”一直耐心听着唠叨的轩辕赑屃听他越说越过分,出言喝止,“您跟过我母后,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忘了?圣上之意也是你能猜测的?”
王公公大骇,“老奴该死!老奴多嘴!”作势掌嘴。
轩辕赑屃也不阻止,端起茶盏,坐在椅子上。
王公公想不到自己倚老卖老不成,还被弄得下不了台,只好真的打了起来。
轩辕赑屃看着王公公噼噼啪啪连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行了,这次就这么算了,”放下手里的茶盏,“王公公,我明天就要启程回阳都了,这次皇上指你陪我出来,辛苦了。”
到底是皇家的嫡系血脉,即使只是个甩手王爷,那也是了不得的,这恩威并重的御下之术果然厉害。
王公公小心的从房里退了出来,甩手王爷?不思进取?“哼!”大位之争这场戏,可且有得看呢。
第二天,七皇子的下人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这位王爷一起床,就可以出发了,可怜这秦淮城里的守备昨夜陪着他寻欢作乐到大半夜,今天还一早就过来恭候着,谁知一等就等到午时,滴水未进,饿得他是双眼发黑,两腿打颤,肥胖的脸上不停地冒着虚汗,抖动着胖手拿帕子不停地擦着,活像一只被人腿了壳的乌龟,丑态毕露,惹人发笑。
轩辕赑屃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走了出来,守备连忙迎了上去。
“刘守备,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轩辕赑屃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应该的,应该的,”刘守备笑得一脸谄媚,“昨夜得知殿下今天就要离开秦淮会阳都复命,特别选了些礼物要送给殿下。”
轩辕赑屃笑了笑,“多谢刘守备一番美意,不过这次出来是奉命巡查,礼物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卑职知道殿下清高,寻常之物自然不会看在眼里,也不敢拿出来污了殿下的眼不说,还坏您的清誉,”说着拍拍手,两个下人端着一盆花走了进来。
“殿下你看,”刘守备指着那花儿,“此花乃是茶花的一种,因为同一枝上能开出七朵不同颜色的花,故名七彩仙子。”
轩辕赑屃看着那花枝上的确是有几多花苞,“七种颜色?倒是稀奇,那我就多谢刘守备你的美意了。”
“多谢殿下赏脸,此花极难养活,我让家里的花匠跟随殿下的车队,一路照应着,想来再过两三日就会开花了。”
“是吗?让那花匠进来我瞧瞧,”这次出来,除了王公公是父王指派的,其余随行的都是他培养多年的心腹,现在这刘守备无缘无故要放进来一个来路不明的花匠,不亲自看看,轩辕赑屃怎能安心。
刘守备连忙将那花匠唤了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展鹏,“草民赵小四见过殿下。”
“抬起头来我看看。”
赵展鹏闻声抬起头来,轩辕赑屃仔细打量了一会,“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不像是花匠,倒像个读书人。”
“草民识得一些字,也不过是为了看些关于养花的书,不敢说是读书人,”赵展鹏回答得不卑不亢。
轩辕赑屃倒是有些意外,看不出一个小小的花匠,倒也有些骨气,真是有趣,“那七彩仙子是你养的?”
“是草民养的。”
轩辕赑屃点点头,“行,那你就跟我一起去阳都继续养花吧。”
“谢殿下,”赵展鹏退了下去。
“恭送殿下!”刘守备高声喊道,送走了轩辕赑屃的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