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展鹏用了他原来的名字,顺利地混进了轩辕赑屃回阳都的车队,但他心里清楚,这下真的是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要在轩辕赑屃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无异于虎口拔牙,那些个一看就很精明的护卫把轩辕赑屃保护得是滴水不漏,吃穿用度,无不查了又验,验了又查,好在他的目标并非是平常的吃喝,知道轩辕赑屃并不相信自己,也乐得天天跟在大队人马里,照看那宝贝七彩仙子。
“崔勇,”车队错过了宿头,在野外扎营,轩辕赑屃坐在自己的大帐里,询问端水进来给他洗漱的护卫,“那个秦淮守备送来的花匠怎么样了?”
“主子,那花匠自打进了车队,倒也一直老老实实地看顾着他那盆花儿,暂时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崔勇是个孤儿,在街头乞讨时被出宫玩乐的七皇子捡了回去,让他吃饱穿暖,还让师傅教他练功读书,轩辕赑屃让他往东一百步,他就绝不会往东一百零一步,其忠心的程度可说是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是吗?”轩辕赑屃沉默了,自小在皇宫里长大的他经历过太多的阴谋诡计,知道越是安静的表面,背后越是暗潮汹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漩涡卷进去,再也出不来,“叫他来见见我吧。”
崔勇犹豫了一下,“主子,那赵小四虽然现在看着挺老实的,但毕竟来路不明,见他是不是太冒险了?”
“这一路上风景肃杀,和那喝口河水都能醉上半日的秦淮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无趣了,七彩仙子,听这名字就觉绚烂非常,加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小花匠,相信会是个不错的解乏对象。”
赵展鹏听到崔勇叫自己去见轩辕赑屃的时候,并不惊讶,这七皇子一路闲着无聊得紧,想来也是找自己麻烦的时候了。
“草民赵小四见过七殿下,”恭恭敬敬地行礼。
“赵小四,你那七彩仙子开花了没?”轩辕赑屃问。
“回殿下,今天一大早就开始了,每隔一个时辰开一朵,算算时间,现在刚刚好全部开放了。”
“是吗?一个时辰开一朵?如此有趣?”轩辕赑屃似乎很感兴趣,“那赶紧的拿来给本王看看。”
“是,殿下,”赵展鹏领了七皇子的命令,转身出了大帐,去拿那七彩仙子,他走得很慢,为了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本以为到阳都之前都不会有机会让轩辕赑屃接触到那花儿,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全盘计划的失败。
“殿下,我把花拿来了,”站在大帐外等着轩辕赑屃的传召。
“进来吧。”
赵展鹏双手端着硕大的花盆,看上去似乎有些吃力,轩辕赑屃也不让他放下,隔得远远地看着他。
“赵小四,这世上之物相生相克,有些毒物虽然致命,但配合在一起,却能救人,有些东西看似平常,可只要一起用了,必定招惹祸患,”说到这里,轩辕赑屃停了停,观察着赵展鹏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于是继续说道:“你即是花匠,想必对花卉也是有些了解的,你说说,花里有这些忌讳吗?”
“七殿下说得太对了,”果然老奸巨猾,赵展鹏面不改色地回答,“像黄花夹竹桃和五色梅,会引起腹痛、发烧,甚至流产,一品红和水仙花,会使皮肤红肿,造成呕吐和腹泻,还有杜鹃花和虞美人,会让人呼吸困难,四肢麻木,严重的话甚至能置人于死地,还有……”
轩辕赑屃似乎并不满意赵展鹏的回答,继续追问着,“那茶花呢?”
“殿下,茶花原产自苗疆一带,因其植株形姿优美,叶浓绿而光泽,花形艳丽缤纷,受到世人的喜爱,内服可以治疗咳血、咳嗽,外敷对灼烫伤和蚊虫咬伤也有奇效,是花中谦逊和美德的代表。”
“是吗?那照你这么说,本王可要好好看看这宝贝了,”天色已晚,轩辕赑屃的大帐里早已点上了灯,指着一边案上的铜灯,“有些晚了,你把那花儿端过去,本王仔细瞧瞧。”
赵展鹏为了掩饰身份,不敢用内力,凭着自身的力气,一路从车上把花盆搬到了大帐里,又端着它站了许久,早就两臂发软,有些支持不住了,现在这该死的王爷又让他把花盆搬到灯下,分明就是在整他。
赵展鹏心里诅咒着轩辕赑屃,顺从地挪动脚步,把七彩仙子放到了灯下。
“还是看不大清楚啊,”轩辕赑屃看他脚步虚浮,知道是没力气了,恶劣的本性发作,“赵小四,你把花盆端高些。”
赵展鹏咬牙用力把花盆向上抬高。
“再高些……再高些……”随着轩辕赑屃尾音明显上扬的话,赵展鹏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总算把那越来越沉重的花盆抬到了一个七皇子满意的高度。
轩辕赑屃不说话,看得有些呆了,昏黄的灯光下,那七彩仙子固然炫丽夺目,但赵展鹏本有些苍白的脸颊上,因为呼吸不畅而泛出的红晕却更是诱人。
“人比花娇!”这是轩辕赑屃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词语,却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
赵展鹏有些惊愕地看着轩辕赑屃,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轩辕赑屃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是心里却为自己不自觉吐露心声的举动感到疑惑。
他那拥有绝世容颜和显赫家世的皇后母亲,可以独享皇帝的宠爱,在阴谋不断的宫廷之中,居然可以至死也保持着少女的天真,而他不同,他的出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皇帝的最爱,又因为长相酷似先皇后,皇帝未免触景伤心,如非全体皇族必须出席的场合,长年避而不见。
皇后娘家的势力再大,也不能随时随地在宫中保护自己,九兄弟之中,他是唯一需要自己保护自己的,所以从记事开始,他就尽量让自己随时保持冷静,用尽心机,才让自己在活到成年。
“七殿下,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花很好看,你拿近些,我想仔细看看,”轩辕赑屃不承认自己的失控,立刻就控制好了情绪。
赵展鹏心里暗自高兴,端着花盆往前挪动了几步,轩辕赑屃看到他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接过花盆,放在桌上,凑近闻了闻,果然馥郁芬芳,沁人心脾,不但因为长途跋涉而有些疲乏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连长期紧绷的神经似乎都放松了些。
“这七彩仙子的味道很好闻,相信我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既然殿下喜欢,不如就放在大帐中吧,”赵展鹏打铁趁热。
轩辕赑屃看着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好吧,就放这儿吧,你以后每天准时来照看一下就行了。”
赵展鹏喜出望外,真是意外的收获,不但能把七彩仙子留下,还能每天进来看看进展的情况。
屏退所有人,轩辕赑屃觉得自己真的是累了,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从那天开始,轩辕赑屃每天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动作和思维都变得迟缓起来,连保持清醒的意志也变得十分困难。
当车队快要到达阳都时,轩辕赑屃突然明白了,于是吩咐崔勇叫了赵展鹏进来。
“殿下,您找我?”
看着低眉顺目站在床前的赵展鹏,轩辕赑屃笑了起来,“那盆七彩仙子果然厉害,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药效并没有达到最好,但既然行踪已经败露了,就没有再隐藏下去的必要了,赵展鹏抬起头,直视着七皇子的眼睛,“在下赵展鹏。”
“你想要什么?直说!”
赵展鹏勾起嘴角,“七殿下真是耿直,如果我说要你的命呢?”
轩辕赑屃虽然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但气势依然不减,语气肯定,“你想要的若是我的性命,只怕我早就驾鹤西去了。”
“好!”赵展鹏击掌赞叹,“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七皇子,这场大位之争,我可是把宝压在了你的身上。”
“你能做什么?”
“我能做的事超出您的想象。”
“你想要什么?”
“七皇子将来登上皇位,我要做这天下的国师。”
“好大的口气!”
“这七彩仙子其实就是普通的八瓣茶花,只是我用来浇它的水不是普通的水,七种颜色代表了七种不同的毒物,只要弄错一种,就会七孔流血而死,七皇子殿下,您觉得呢?”
轩辕赑屃不想死,他苦心经营多年,怎能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而丧命呢?“好,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若是登上王位,必定封你为国师。”
赵展鹏爽快地拿出一枚药丸,“这是解药,天下间只此一颗。”
轩辕赑屃拿过解药,也不急着吞下,“你这么爽快就把解药给我,难道不怕我后悔?”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赵展鹏忍不住出言讽刺,“七皇子将来是要登上那九五之尊大位之人,必定能够言而有信。”
七皇子犹豫地看着手中的药丸,赵展鹏见他还有怀疑,开口说道:“七皇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赵展鹏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开始缓缓讲诉迦叶教的兴衰荣辱和自己作为赵小四的过去,末了认真地看着轩辕赑屃,“七皇子,我连自己极力想要忘记的过去和唯一的退路都告诉你了,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目的不过是想手刃仇人,和让我的族人不再受人歧视,我迦叶教内高手无数,最重要的是,现在除了你,没有任何外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一群不为人知的高手?这个诱惑对轩辕赑屃来说实在太大了。
赵展鹏低头看着他,“殿下,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一锤定音,轩辕赑屃吃下解药,交易就此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