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是发生在老盼家里的。老盼家住在小镇街道的东壕口上,向右转过拐角就是一条南北街道,两边是铺面房子,镇子上逢集主要就在这条街上。老盼家的大门开在南面,进门有一个南北长方形的院子,他家的西面是一排靠南北街道的房子,其中有一家是兽医站,兽医站房子的后面开了一个门,是个放药的地方,旁边有一个窄道道连着老盼家,转进来就到了药房。有一次我在老盼家玩,出于好奇,和老盼扒在兽医站的药房门口通过宽宽的门缝朝里望,里面摆满了花里胡哨的瓶瓶,这让我们一下子想起了卫生院装糖豆和装宝塔糖的瓶子,心想这些瓶子里装的肯定也有能吃的甜东西。我们很快找来了一根细长的木棍,从架子上捣下来了一个小瓶瓶并把它拨到了门口,伸手从门缝里拿了出来。瓶子跟我们的拳头大小差不多,小口大肚子,里面装着一片跟瓶子一样大的粉色的薄片片,需要捣碎才能倒出来,我们便用竹棍子把它捣成碎片,倒出来用舌头舔了舔,还真是甜的,当时想这可能就是糖片,就毫不犹豫地各吃了几片,心里有点发潮,就再没吃,剩下的老盼拿到旁边的猪圈都喂给了他家的猪。我回到家里,晚上就发高烧,迷糊了,吓坏了大人,赶紧把我送到卫生院救治,才知道是药物中毒。事后才知道老盼也被家人送到卫生院里挂了瓶子,我们好好的活着,但他家的猪却死了。等街道上的人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有人说还不到过年,娃娃嘴馋是盼着吃猪肉呢。老盼就这样落下了一个“盼猪肉”的绰号,慢慢就被简称为老盼了。多少年了,镇子的街道上上了岁数的人都晓得老盼是谁,他的大名反而很少有人知道了。
今年春节前,接到老盼电话,说来了一位朋友,一起坐坐。我去时看到的是四十年前一块玩的另一个发小,他从南方回来过年。多年不见,彼此亲热,他也不忌讳孩子在旁,依旧老盼长,老盼短的呼叫,让孩子一头雾水,难道这人姓“盼”?老盼倒是很宽容,自我解嘲说:“当年缺少肉,盼着有肉吃,如今生活好了,盼啥有啥,也有盼头了,叫我老盼,我也高兴。”是啊,发小相见,无话不说,好吃好喝,真是高兴!
心中的鲁迅
几次去上海,都是急急匆匆,但心中总有一个愿望,去鲁迅纪念馆或他的墓地看看,我是读着鲁迅的文章成长起来的一代人,至今仍有一种鲁迅情结。我2003年12月、2009年7月两次到北京阜成门内宫门口二条19号鲁迅故居参观,这里是鲁迅1924至1926年在北京的住所,在此期间,他写下了《华盖集》《续编华盖集》《坟》《野草》《彷徨》等不朽作品,印行了《中国小说史略》《热风》等著作,同时还主持编辑了《语丝》《莽原》等周刊杂志。北京的鲁迅故居不大,小四合院里有一棵鲁迅手植的玉兰树长得枝繁叶茂,虽然鲁迅走入了另一个世界1但树的存在还是让人感觉到了真实。故居边上的大院里树木葱郁、草绿花红,很是宽敞,这里是新中国成立后建的鲁迅纪念馆,鲁迅故居已成了纪念馆的一隅。进得纪念馆的大门,正中的草坪上是鲁迅的半身汉白玉雕像,鲁迅以他独有的目光注视着远处,沉郁而睿智。雕像的后面便是纪念馆了,这是一个两层的建筑,里面主要以照片配以实物介绍了鲁迅光辉的一生。鲁迅的一生可以说是一部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历史的浓缩,他嫉恶如仇,用手中的笔呐喊,用手中的笔战斗,燃尽了生命的火焰之后,五十五年的人生历程却使他最终走到了中同思想文化的顶峰。第一次来这里,怀着虔诚之心,寻找鲁迅的足迹,感受哲人的气息,在故居的院中长时间地徘徊、观望;在许许多多的照片面前停留、凝视,历史的烟云仿佛并没有散去,这些熟悉的人物依然行走在我们中间,虚幻中又有很多的真。我带了一些照片回去给上中学的儿子看,他对“三味书屋”的模拟照很感兴趣,因为他正在学习《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这篇课文,便问了我许多关于鲁迅的事情,我也是尽其所能给予回答。第二次去鲁迅故居我便是带了儿子去的。7月的京城,天气十分炎热,我们选择去了鲁迅故居,让儿子真切地感受一下“鲁迅”,近距离地和“鲁迅”对话。让他从课本的印象中走出来,实地地去接触“鲁迅”。儿子很兴奋,看了鲁迅生活了数年的小院及书房,看了许多他以前没有见过的照片以及卷帙浩繁的各种鲁迅的著作,并和“藤野先生”合影留念……书本与现实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的,实地感受一下,会让他慢慢懂得一种叫“思想”的东西,让他知道文化的“力童”,我想我也尽到了某种责任。
2009年9月我到上海浦东新区党校学习,时间相对宽裕,不像前几次急急匆匆。除了安排参观的党的“一大”会址、宝钢、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世博会展览馆等景点外,我又去参观了上海博物馆,再一次感受该馆所藏文物的精美、博大、丰富、独到。最后一个主题便是去鲁迅公园,参观鲁迅纪念馆,拜谒鲁迅墓。由人民广场乘地铁到虹口体育场出站,走几十米就是鲁迅公园,公园里有山有水,草青树绿,公园中央是鲁迅纪念馆,馆名是******题写的,五个大字苍劲有力,很有韵味,纪念馆白墙朱门,古色古香,典型的江南民房建筑风格。馆内陈列了许多丰富的文物资料,生动地展现了鲁迅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特殊地位。鲁迅先生1927年10月从广州来到上海,到1936年10月19日逝世,在上海整整生活了九年,曾先后住在虬江路景云里和山阴路大陆新村9号,他生前经常去虹口公园散步。新中国成立后鲁迅的墓从万国公墓迁到了虹口公园内,1956年10月,鲁迅逝世二十周年时,园内建成鲁迅纪念馆,1988年,虹口公园正式改名为“鲁迅公园”。鲁迅故居距此尚有一段路程,是先生1933年至1936年逝世前居住和工作的寓所,在这里,鲁迅从事了大量创作、翻译和编辑工作,还组织了“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和“左联”活动,据资料介绍,故居现陈列着主人生前用过的珍贵物品和写作用具,由于时间已晚,故居就没有去成。鲁迅公园是上海著名的纪念性文化休憩公园,参观、游玩的人较多,我想来这里的人们都是怀着崇敬的心情,来追寻鲁迅先生的足迹并感受他那颗伟大的“民族魂”的。在公园的左侧稍靠后的地方就是鲁迅墓。墓前草坪上有一尊鲁迅坐像,面容安详,目光深邃。墓碑上有******的亲笔题字鲁迅先生之墓”,墓碑下是安放着鲁迅灵柩的基椁,上面铺筑着光洁的花岗岩,四周被翠绿的松柏、香樟、白玉兰等常青树和花木环抱着,整个墓区庄严肃穆。我来到墓前,久久凝视着鲁迅先生的铜像,默默诉说着对先生的崇敬之情,多少年来,我无数次倘徉在先生用文字砌成的思想的大厦中,努力阅读,艰难攀登,今天与先生如此接近,仰望之中,亲身感觉先生传递给这个时代的巨大信息,一种力量自心中油然而生。与鲁迅先生墓只隔着一道栅栏的是虹口足球馆,馆内正进行着一场比赛,球迷们的声音铺天盖地,叫喊声、口哨声、拍打座椅的声音响成一片,喧嚣嘈杂,在这样的环境下,鲁迅先生一定不能静下心来进行他的思想活动,的确,现代城市已没有一片安谧的所在,大多数人已不可能用笔去战斗了,而是用身体在不停地“打拼”,可见存在的艰辛。
告别鲁迅公园,踏上归程,天已经很黑了,但鲁迅先生是我心中的光明,永远照亮着我前行的路途!
(原载2011年第一期《六盘山》)
忆秦中吟老师
3月23日晚,著名诗人秦中吟老师抛下他热爱的诗词事业悄然离去,噩耗传来,令人悲痛不已。秦老师是新时期宁夏诗词事业的开拓者和领军人物,为提升宁夏诗词创作水平,发现和培养诗词方面的人才可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在晚年疾病缠身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创作、组织活动、编辑刊物,直至病重住院。他视文学为他的生命,诗同更是他的灵魂,他为伟大的时代讴歌,为火热的生活歌唱,同时他又针砭时弊、鞭笞丑恶,关注现实、倾情民生,他始终担负着一种社会责任感,视野辽远、胸襟开阔、不随流俗、昂扬向上,他倔强耿直的性格,疾恶如仇的品质使他的诗时而桀骜不驯,时而意气纵横,浪漫中有激情,豪放中有大爱。在他的不懈努力和主导下,塞上诗风在刚劲明丽之中更增添了鲜明的时代特色、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诗的题材更加广泛、内容更加丰富,因而也使宁夏的诗词创作在全国产生了一定影响,秦老师是塞上诗坛的执牛耳者,功莫大焉。
我是一名文学爰好者,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尤其是古体诗词方面深得秦老师的培养、奖掖,往事如烟,但其情其景,历历在目。1982年,我还是一名乡村教师,处在宁南山区的穷乡僻壤,打发寂寞的办法只有读书写作,这一年我向《宁夏日报》副刊投了几首新诗,6月份我的一首诗就被登了出来,编辑正是秦老师,这对我的鼓舞是巨大的。在那个年代,在我的眼中编辑是神圣的,能够发表作品的都是有地位的名人,没有想到我也得到了眷顾,是秦老师给予了我文学梦想的最初机遇,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我永远记住了他的名字。后来的几年里我在秦老师做编辑的《宁夏曰报》副刊陆续发表了十余首新诗、散文诗,我们从未谋面,但我相信,这些见诸报端的文字就是他对我默默的鼓励。秦老师是宁夏文坛著名的伯乐,经他发现、培养的文学人才多达五十余人,这些人都是参加了各级作家协会的,其他的就更多。西海固今天许多知名诗人作家的成长都与秦老师的关心、指导、提携不无关系。其中有王漫曦、虎西山、张铎、戴凌云、王怀凌、权锦虎、白军胜、杨建虎等,每每说起秦老师,都心存感激。到了90年代初,有一年秦老师来固原住在招待所,我们几个文学青年相约去看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秦老师时值壮年,戴一顶鸭舌帽,人很精神,也没什么著名诗人的架子,和我们坐在床边上侃侃而谈,我也就没有了拘谨。记得他问了固原几个作家的情况,对我们几个写作的年轻人也进行了一番鼓励,他说话时银)I丨这边的口音很重,但显得亲切随和,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此番来固原是印行他的古体诗词集《朔方吟草》的,不久我就收到了他的签名本诗集,很是感动了一阵子。90年代中期,在报纸上看到成立不久的宁夏诗词学会征集稿件,我就试着写了两首诗词投稿,没想到还获得了一个奖项,我来银川领奖,再一次见到了秦老师,他对我热情有加,让我立足六盘山区并以此为题材多进行一些诗词的创作,多为《夏风》投稿,这使我很感动,没有人就诗词的话题和我深人地谈过,这次谈话使我再一次与古体诗词续上了缘。我十四五岁学写诗,就是因为爱上古体诗词这种体裁,一开始也是学写古体诗词的,以后有十年时间写新诗、散文诗,因为觉得缺少发表的地方,古体诗词也就很少写了,是秦老师的多次激励、帮助与支持,终使我的古体诗词创作坚持了下来。我后来所走的诗词之路,哪怕是取得的一点点成绩,都与秦老师的无私帮助、真诚扶持是分不开的,应该说他是引导我进行诗词创作与文学追求的导师。我能来银川工作,也是秦老师极力推荐、倾心相助的结果,令我没齿难忘。还有一件事既让我感动又让我歉疚,去年后半年在他身患重病的情况下,我却出于个人的想法,请他为我的诗词集作序,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后来得知.在他人院的前几天他已不能提笔,便以口述的方式最终成就了这篇序文,展卷捧读,真是字字珠玑’句句情切,感人至深,催人泪下,这是他劳心瘁力写下的文字,也许是他生前最后留下的文字,斯人已去,其情其景,真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事前我虽几经思虑,毕竟他有重疾,要用脑、要进行精神劳作,这对一个患病的老人或许是过于不近人情,所以一想起此事我就感到十分歉疚!秦老师人院以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在重症监护室进行抢救性治疗,我们得到消息后都很着急,在心底里默默祈祷着他能够尽快苏醒、康复归来,好带领大家继续在诗词的道路上前进,未料竟成永诀。但他的艺术风采和音容笑貌,时时萦怀在我的心头,永难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