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要给李晖打电话,因为她是当时仝团惟一的女兵吗?因为曾在那个美丽的争晨站在路边迭自己去上大学吗……一切都很模糊。也许只是由于一位作家的采访,才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是的,阿尔泰已经没有女兵李晖所认识的人了。
除了李广仁。
当年新疆军区送到长春兽医大学上学的13名学员,如今还在部队服役的,仅剩他一个了。
当年长春兽医大学毕业的104名同期学员,如今仍在基层从事兽医工作的,仅剩他一个了。他们中,有的进步了,当了师职、军职干部,有的成了专家教授,有的在商海击风搏雨……
李广仁还在阿尔泰。
每当干部转业、部队调动的时候,哈萨克族、维吾尔族、蒙古族的牧民和辖区军垦农场的职工都要不断地打听,老李走不走,老李走不走。
这担心让人心动。
“我交给阿尔泰了,哪里也不去了,你看,哪里有这么明的月亮,哪里有这么繁的星星?”
李广仁指着夏夜的星空说。
他对阿尔泰的这种深情让人感动。
有人对我说,在新疆,你随便碰到一个汉族青年问一问,他们的父辈爷爷辈,有几个没有在新疆当过兵?
也有人对我说,新疆如今有那么多油田、汽井、煤矿、工厂,你问一问,它们在创业的最初阶段,有几家不是靠集体转业的军人顶梁的?
还有人对我说,如今新疆四通八达的公路、铁路,有哪几条没有浸泡过解放军的汗水?
在一个维吾尔族乡家里,他的八十六岁的老父亲吐拉洪用不太流利的汉话对我说广五六十年代的解放军嘛,我见过,七八十年代的解放军嘛,我见过,九十年代的解放军嘛,我也见过。军装虽然换过了好几次,徂兵都是一样的。有的当完兵走了,有的留下了,新疆成了他们的家,他们的巴郎子再接着当兵。解放军走到哪里,哪里的路就宽了,哪里就变得干净了,哪里的收成就好了,巴郎子有病也不用发愁了。解放军的好处,我们都牢牢地记下了。”
老人吩咐当乡长的儿子给我切西瓜。切了一个,老人说+甜,重切。又切了一个。老人看一眼,摇摇头,跟儿子说了句什么,儿子又切了一个。直切到第三个,老人这才满意了,招呼我吃。我离开他家时切开的西瓜摊了一屋子。
乡长每切一个西瓜,我都要阻挡一阵,那些瓜我看着都很好,皮薄辄红。乡长说不行,老人说要让解放军吃最好的瓜。
分别时,老人一再叮嘱我再来。
他说他等着。
我们只一面之交,仅仅因为我是个军人。
我体味到一种溶人血液里的亲情。
在于田县城,我见到了耸立在街中央的一座大型雕像。雕像上,******亲切地握着一个维吾尔族老人的手,老人的眼睛被幸福填满了。
这座雕塑不是杜撰。老人确有其人,叫库尔班。解放了,翻身了,库尔班挑选了最好的哈密瓜、最好的杏干,让老伴精心绣了顶维族小花帽,装进褡裢,骑上小毛驴,准备到北京去看毛主席。碰到的熟人告诉他,新疆离北京远得很,骑毛驴是走不到的。库尔班说一年总能走到吧。这消息传到北京,毛主席通过新疆政府安排,专门把他接到北京,接见了他。
北京和新疆就这样贴近了。
八十年代,小平同志来到了新疆。
九十年代,江****总记来到了新疆。
新疆的建设和发展装在三代领导人的心头。
新疆要建设,新疆要开发,新疆要发展——当代新疆军人除了守卫边关,他们掂出了肩上的另一半责任。
在160多万平方公电的新疆大地t,哪里耑要,哪里就会出现军人的身影。
80年代,南疆柯克亚一号油井连续发生三次井喷,部队得知后,立即组织2000名官兵,顶着湿麻袋冲进火海,在熊熊烈火中搏斗了几个小时,扑灭了井喷,保住了油井。事后,新疆石油管理局给解放军送来了九面致谢的锦旗。
阿里首府獅泉河镇水源奇缺。1991年,驻阿里部队的500名官兵,在高原缺氧的条件下,苦战几个月,用血和汗筑起了一条长3000米、宽2米、深1.5米的引水渠,将狮泉河的水引进了脚泉河镇。镇上的藏族群众喝着甘甜的雪水,不断地念叨着“金珠玛米”。
1997年4月16日凌晨2时19分,剧烈的晃动声把熟睡中的伽师城震醒了,剌耳的防震警报又一次在伽师城乡拉响了,有关部门确定此时的震级为里氏6.3级。这是今年短短的儿个月内,伽师发生的第七次破坏性地震。
这里那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声。
在飞扬的尘土中,伽师人武部部长宋照斌、政委陈宏带着独立连官兵,分几个组,直奔附近少数民族群众家中,抗震救灾清晨七时,天刚蒙蒙亮,近再名官兵扛着铁锹、绳子,已经赶到了房屋最集中、灾情最严重的巴仁村。
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买买提江和他70岁的母亲看着倒塌的房屋在发愁一他们的仝部家产都埋在一片废墟。里。看到解放军来了,母子俩流着泪说亚克西(太好了)!亚克西!”
在此之前的4月6上—11日,短短五夭时间,伽师发生6级以上地震3次,驻南疆部队组成了以南疆军区副司令员邱衍汗少将为总指挥的救灾总指挥部,指挥着3000官兵,与伽师28万各族群众一道,有条不紊地进行了抗震救灾斗争,将各族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损失减少到了最小程度。
11岁的维吾尔族小姑娘米丽莎拉住采访者的手央求说广你们要写就写韩大个子爷爷,萣他把我从倒塌的房子里抱出来的。”记者问韩大个子爷爷是淮?”她说广我不认识,反正是解放军。”
70多岁的维吾尔族老人米基提逢人就讲一个叫“曹黑子”的军人的故事,是他把他们一家五口人从死神边上救出来的……
在少数民族占总人口95%的喀什,有一所备受少数民族群众喜爱的陆军第十二医院,发生疫情时,他们是奋不顾身的救护队;发生水灾时,他们是动作迅疾的抢险叭;发生地震时,他们是特别能战斗的“敢死队”1997年伽师县地震,王子录副院长带领20多名医务人员,连夜赶往震区,冒着余震,救治伤员,连续奋战三天三夜没合眼。
古语说广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为了增强少数民族治病防病能力,第十二医院把培训农牧区医疗骨干,作为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们充分发挥医疗技术、设备在当地一流水平的优势,采取代培代训、举办学习班等多种方式,先后培养农牧区医疗卫生骨干4800多名。1990年以来,仅为疏勒县各乡镇医院就培养了600多名疗卫生骨干。
1994年5月21日,是******传统的古尔邦节。维吾尔族群众聚居的喀什市到处都呈现着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
喀什市郊的巴仁乡十六村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闹,他们特意请来了某部炮团的领导和民族连的干部战士,一起参加他们的庆祝活动十六村党支部书记乌斯曼代表十六村维吾尔族群众,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感谢炮团十几年如一日帮助十六村脱贫致富,使以前人均年收人只有50多元的贫困村摆脱了贫穷,走上了富裕的道路。
如今,这个村第一次学会了种植水稻,第一次出现了10多个村办企业,产生了180多个年收人几万元、十几万元的各种生产经营专业户。村支书乌斯曼成为国家民委树立的“全国民族团结先进个人”中惟一的少数民族农民。
当然,不只巴仁乡十六村。
在驻南疆各部队的帮助下,发展民族经济、地域经济,共使21万多户贫困户脱了贫,致了富。
2000年8月10日,驻和田某团的几位领导来到了和田县拉什奎镇。昨天,他们刚刚和镇领导就帮助拉什奎镇发展教育事业做了规划,今天,他们专程前来考察。
他们想从根本上为这个边远小镇的脱贫尽一点力……
1980年6月,发生了一件举世震惊的事件:著名科学家彭加本在罗布泊“失踪”了。
彭加木的失踪和罗布泊一样神秘。
他的同事在他经常休息的吉普车驾驶室的座位上,发现了他留的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我去东方找水井。彭1980年6月17日10点30分。”
从那之后,彭加木消失了。
不久,新华社发出了“彭加木失踪罗布泊”的独家新闻,同时,一场寻找彭加木的战役拉开了序幕。
担当此重任的,当然是人民军队。
当地驻军先后四次派出一千多官兵,走进“死t之海'进行拉网式的搜寻。
又从上海、南京、北京、济南和内蒙调集了大批警犬,进行配合。
除了兵员外,在整个搜救行动中,部队共出动车辆49台,行驶15万公里;动用飞机29架次,累计飞行151小时。
2000年9月,我在奎屯意外地碰到了一位当年参加寻找彭加木的战士。如今他已年近四十,姓郝,在一个外贸公司跑业务,1980年执行完那次任务,当年年底就复员了。
我问他寻找彭加木,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
“当科学家不容易,哪里都得去。”他说。
“你不是也进罗布泊了吗?”我说。
“我……那算什么。”
“找了一两个月,苦吗?”
“苦是真苦,头上太阳晒,脚下热沙子烙,那滋味不好受。到夜里,又冷得直打战不怕你笑话,我们也断过水,连尿都喝了。”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不过,苦还不是最可怕的,大沙漠里,最怕的是迷路,因此,我们每五个人分成一组,不许乱跑,连长说,谁乱跑处分谁。每五个人一组,由派来的科技人员带着,按规定的路线,顺着罗布泊横着走,再纵着走,罗布泊让我们整个篦了一遍。”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彭加木还是没找着……”他有些黯然。
我想,彭加木的故事还会继续下去。
这个姓郝的老兵和他那一千多寻找彭加木的战友呢,人们还会提起他们吗?
这就是人民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