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9月,三区革命军占领石河子,驻一个营部加一个骑兵连,汉民大部迁往玛纳斯河以东,石河子成为沙湾县的一个镇。以后的几年里,这里除了兵来兵往,少有常住人口。
1949年,随着新疆和平解放,石河子人口虽然渐渐增多。到1949年底,也仅有维吾尔族居民17户,哈萨克族居民3户,其中有2个铁匠铺,一个傭铺,老街有一个维族小学。石河子镇及附近散居农民总共不过200多人。
王震把决定大举开发石河子的想法向彭德怀副总司令作了汇报,得到了彭总的热情支持。彭总还就开发石河子的具体问题作了指示。
3月,王震根据彭总指示决定:二十二兵团领导机关由迪化城迁驻石河子,调二十五师、二十六师开发石河子垦区,在石河子建设一座新兴城市使石河子垦区将来成为新疆粮棉糖的生产基地。
之后,二十二兵团直属生产大队进驻石河子北泉,二十六师的两个团分别进驻石河子附近的黄渠、乌兰乌苏,拉开了开发石河子的序幕。
4月,新疆军区测绘部门赶制出了万分之一的石河子地形图。7月28日,天气晴好,蓝天上飘着几朵洁白的云彩,马莲花悄悄地开在荒草丛中,玛纳斯河翻腾着雪白的浪花,在荒原上缓缓流过。
这天,石河子又迎来了王震将军。
这次来的人阵势更大,除了王震将军和陶峙岳、赵锡光、张仲瀚、陶晋初、罗汝正、鱼正东等军区、兵团、军师领导,还有省水利局局长王鹤亭一行,以及专门请来的几位苏联水利专家。
他们先在石河子的镇街上走了走,然后顺着乌伊公路从东向西走了好远,又沿着玛纳斯河踏勘了一遍。最后确定:以现在石河子老街东南一公里为中心,建一座军垦新城。
王震看看大家,用浓重的浏阳乡音说我们就在这里开基始祖,建一座新城留给后人。”
他的声音很大,像在发布战斗命令,乡音很重的浏阳话在空旷的荒野上颤动着,传得很远。
建设石河子新城的计划就这样决定了。
这是一个大胆的设计,这个设计,只有在陕北的南泥湾创造过神话的王大将军才敢拍板。
从此,新疆一个叫石河子的地方,紧紧地和一个叫王震的人连在了一起。
石河子,一个只有200人的小镇,开始了它的神话。
拓荒,种田,建设,发展,伴着军垦官兵的汗水,热血,青春,还有牺牲。
那是一些回忆起来带点苦涩,又带点幸福的日日夜夜。
1950年石河子开发当年,就开荒1.3万亩,收获粮食111万公斤,油料近4万公斤。此时,人口已达2300人,是年初的11倍。
到1954年,石河子垦区人口已发展到2万多人,仅城区就有3500多人。
石河子有了机关,有了学校和医院,有了工厂和商店,有了歌声和笑声。
一座戈壁新城,在一代一代军垦战上手中以神奇的速度崛起着:
1966年,石河子人口已经达到口万人。
1976年,******批准设立石河子市,此时人口增至15万。
1993年,石河子市人口已达23.36万人。此时,全市拥有工业企业330家,仅工业和建筑业的总值就超过了14亿元。石河子的几十种产品出现在日本、印度、美国等十几个国家的商店里。当然,还有更让石河子人引以为骄傲的地方:他们拥有两所在全国都有一定知名度的普通高等院校——石河子农学皖和石河子医学院,还有33所小学和33所中学,以及遍布全市各个角落的120个卫生医疗单位……
可以列出的太多了。
这就是43年前那个只有一个馕铺的石河子。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3月18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创始人王震走完了他的漫漫人生路。
遵照他的遗愿,他的骨灰撒在了天山南北。新疆,是他生命所系的圣地。
如今,石河子的市中心,王震的铜像静静地耸立着。节假日,大理石的基座前,常有不知谁摆献的鲜花。
开拓者是不会被遗忘的。
1998年,石河子市以超过42%的绿地面积,被联合国授于“花园城市”的称号。
一位在石河子考察的联合国女官员看着1950年石河子的照片,摇着头,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思议”。
不只是石河子,整个新疆都在骚动。
20万刚从战火硝烟中走出来的将士,将作战图换成了生产图,放下手中使惯了的枪炮,换上了陌生的坎土镘,将天山南北两个大沙漠——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和准噶尔大沙漠密密匝匝地包围了起来。他们要把奇迹写在两大沙漠边缘的绿洲地带。
五十年代初,新疆部队中使用频率最多的词汇便是“坎土镘”。
坎土镘是新疆一种传统的生产工具,由一?个生铁打制的楠圆形镘头和一把木柄组成,镘头很大,锋刃很利,和木柄垂直安装。解放军进疆第一次看到坎土镘,感到很新奇,用起来却又很别扭,砸到芨芨墩上,一弹老高,虎口震得流血了,芨芨墩却纹丝未动。起先,不少单位都抵制坎土镘。王震知道了,说,新疆人民祖祖辈辈用它种庄稼,总有它的道理,不会用就学。后来各部队就近请来维吾尔族老乡,跟着学。两个月之后,都成了用坎土镘的好手,也体会到了坎土镘的优越性,由于它特殊的构造,既有铁锨的铲土翻地功能,又有十字镐砍砸的功能,开荒种地很实用。
1950年,一个叫王学俭的老兵用坎土镘创下了一天打荒2.5亩的纪录。
五军十四师四十二团维吾尔族战士库尔班诺夫?阿不都力提夫使用坎土镘得心应手,1950年5月参加修筑伊犁皇渠的劳动,创造了用坎土镘8小时挖土26立方米的纪录,荣获伊犁专员公署颁发的“挖渠劳动有功”的银质奖章和特等劳动英雄的称号。9月,他作为新疆军区18名英模代表之一,赴京参加了全国首届工农兵劳动模范大会,受到了毛主席的亲切接见。
坎土镘在亘古荒原上创造着神话。
天山南北,到处都在踏勘,到处都在开发。
北疆的军垦事业是从兴修水利拉开序幕的。
1950年2月21日,春节后的第四天。
这天大雪飞扬,北风呼啸,茫茫大地,混沌一片。
—大早,王震将军就走出了迪化南门。他的身后,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他们拉着装满石料的爬犁,顶着风雪,艰难地行进着。
谁的皮帽子被大风吹跑了,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这支队伍中,有六军军长罗元发和政委张贤约,十七师师长程悦长和政委袁学凯,他们率领着六军军直、十七师机关和所属部队6000多人,开始了迪化附近的和平渠的整修工程。
经过两个多月的奋战,拓宽了45公里长的和平渠,增加灌溉面积3.6万亩。这是当时迪化地区最大的水利工程,也是驻囊解放军最一?兴建、最早完成的水利工程。
3月,六军军直在今B乌鲁木齐县北的青圪挞乡,十七师师直在今乌鲁木齐西北端的黄水槽子,四十九团在乌鲁木齐市郊的下四工,五十团在今霍城县东南的惠远乡,五十一团在今沙湾县的李家庄,兴修水利,开荒种地。尽管十七师承担了艰巨的剿匪任务,当年生产仍取得喜人成绩,收获的粮食可自给半年,棉、菜、肉禽全部自给。
五家渠因只有五户人家而得名。
取这名字的是十七师师长程悦长。
1950年夏天,程悦长率军剿匪路经这里,看到的是一片茫茫的苇湖和草滩,土地十分开阔。他骑马走过片片沙丘,丛丛红柳,惊飞了苇丛中的野鸭和沙鸡后来,他看见了一条细如游丝的小水渠,沿着水渠,有几片零零星星的稻田。再往前,他终于看见了两间黄土小屋,他下了马,进了小土屋,小屋的主人姓杨,在这里侍弄了几亩稻田。
程悦长在心里已经打起了这个地方的算盘。
“这里就你一户吗?”程悦长问。
“不,连我五户。”老杨说。“靠啥生活?”
“靠门前的这条渠种稻。”
“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只有你们五户?”
老杨眯着眼睛笑着说来这里种田,都是胆大的,要不就是在别处没活路了,才跑到这里来的“为啥?”
“这里有三灾,一是匪灾,土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胆子不大,谁敢到这里种庄稼;二是水灾,这里冬天雪大,春天雪化后,满世界都是水?没个伸脚的地方;三是旱灾,夏天庄稼要水的时候渠水却断了……”
程悦长问:“现在我们正在消灭土匪,匪灾消灭了,春天的水灾和夏天的旱灾有法治么?”
老杨摇头这么大的地方,咋个治法?”
程悦长说广我们解放军有办法。”
老杨将信将疑我看麻烦。”
程悦长问如果这里办个大农场,你高兴不高兴?”
老杨说当然高兴,现在我们过的跟野人差不多。”
程悦长告别老杨上马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广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老杨想了半天,摇头说广不知道,这地方没名字。”
程悦长说广没个地名将来我怎么来找你。”程悦长在马上想了想,说,“你们五户合用一渠种稻,我看就叫五家渠吧。”
于是,新疆就有了一个叫五家渠的地方。
第二年,程悦长剿匪归来。六月,他陪同王震司令员、罗元发军长,带着五十一团的干部,又一次来了五家渠。看到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王震兴奋地说水不听话不要紧,我们修个水库管住它。这里发展前途很大。”
从1952年2月开始,六军和十七师抽调大批兵力,在五家渠南、东南修建了两个大型水库,为大规模开发五家渠打下了基础。如今,这里是赫赫有名的农六师猛进农场。
南疆。
1950年的早春,寒意料峭。
当王震将军一行在北釋走进小小的石河子镇的时候,驻南疆的二军军长郭鹛和政委王恩茂也顶着漫天大风,走进了疏勒县西南十五公里的一片荒野——草湖。
草湖地处盖孜河冲积扇前沿,北距南疆首府喀什市仅25公里,是一片茫茫荒原,树无一棵,房无一间,风把积雪掀起来,顺着地面疾走,形成一条又一条龙。郭鹏和王恩茂沿着盖孜河两岸,将堆积着残雪的荒原仔细地勘察了一番,认为这里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当即决定在这里办一个大农场。
勘察回来,郭鹂把二军政治部联络部长张希康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对他说我想给你交待一项任务。”
张希康问广不用问,一定是去种地。”
郭鹏笑了你说对了。”
“开荒点在哪里?”
“草湖,盖孜河两岸J“有具体要求吗?”
“只有一个要求,当年打出粮食来。”郭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部队等米下锅呢!”知道了。
张希康领命后,不敢怠慢,立即带领联络部和教导团指战员开进了这片未开垦的处女地。
他们劈荆斩棘,放火烧荒,饿了啃口干馕,渴了喝口渠里的雪水,一个春天夏天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脱了几层皮。
5月的草湖,是最难熬的时节,白天酷热,夜晚奇冷。这时部队还没有换装,贴身穿着棉衣棉裤,内衣衬裤在那时还是奢侈品,有些人甚至连裤衩也没有。零晨,穿着棉衣棉裤出工,干一阵子,就脱了棉衣,光着膀子打荒。最使人难受的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棉裤已经热得穿不住了,汗顺着腿直往下流,但还不能脱棉裤,脱掉裤子就是光聢。麻烦的是到草湖来参加开荒的还有机关的几个女同志。有人就提议,要求男女分区,把几个女的支远点,拉开距离。领导理解大家的难处,同意了,于是,荒原上出现了一群赤裸裸一丝不挂的垦荒人……
5月底的一个傍晚,太阳快要落山了,收工号还没响,郭鹏军长又一次来到了草湖。大家见军长来了,赶紧穿起了棉裤,有的一时慌乱,找不到自己的棉裤,只好用手捂着下身,红着脸,赤条条地站在那里。郭鹏摆摆手,说不要紧,这里没有女人。又说我这个军长没有当好。集合起来座谈的时候,郭鹏问大家有什么意见和要求,全场鸦雀无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开口。郭鹏纳闷,把垦荒队的领导支走,又问。过了半天一个胆大的老兵站起来提了两点要求:一是发一条裤衩,二是吃一顿肉,再无他求。大家纷纷附和。郭鹏当即拍板:可以!并当着垦荒战士的面,写下手令,要后勤部给参加生产的每一个官兵发一件衬衣,一条裤衩,从塔什库尔干买一批牦牛,改善连队生活。当时会场上引起一阵欢呼。
第二天,后勤部就将衬衣裤衩送到了草湖,这才把大家从棉衣棉裤中解脱出来了。
穿上白衬衣、白裤衩干活,大家劳动热情分外髙涨,他们一边伦着坎土镘,一边唱着当时的流行曲:
劳动的歌声满山遍野,
劳动的热情高又高,
生产运动猛烈地展开,
困难把我们吓不倒……
回报是秋后的10万公斤粮食,2万公斤油料。
郭鹏再次来到草湖农场,看着丰收的田野,高兴地说不错,不错,我记得这些田是你们光着屁股开出来的,这是第一步。”
后来,草湖镇成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三师的四十一团。
1996年,这里打出了110万公斤粮食,是当年的11倍。
二军一三五九旅的后辈们,肩扛坎土镘,走进了莫尕勒,走进了麦盖提T走进了阿克苏的戈壁荒滩,走进了开都河南岸的巴克沁草原,走进了喀喇昆仑山北麓的约勒艾日克牧场……只要有荒野的地方,就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伊宁。
1950年的2月天气晴和。
第五军军长列斯肯、政委顿星云,带着十四师四十二团团长乌斯曼诺夫和政委靳保全,驱车出了伊宁城,往西北方向的可克达拉驶去。
这是五军首长第三次前去勘察。
此时,他们心中已经有了一幅蓝图。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军——这支由新疆三区革命的民族军改编的部队,也积极投人了大生产运动。
对五军领导来说,这是个新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