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马不停蹄地踏勘,他们还不间断地往迪化打电话,向新通军首长汇报、请示。最后决定:五军三师的屯垦区域在喀什、阿克苏、和田;十四师在伊犁地区绥定(今霍城——笔者注)县;十五师在新源、巩留等地。
此时,列斯肯军长和顿星云政委的心情是轻松的。
走到绥定县三道河子的可克达拉,他们下了车,列斯肯指着眼前大片荒原对四十二团的两位主官说广这就是我给你们找的地方,满意吗?
乌斯曼诺夫看着远处的伊犁河,说广南边有流不完的伊犁河,这里是种田的好地方
3月,乌斯曼诺夫和靳保全把整个四十二团拉了上来,伐木建房,开始白手起家。
一切就这么简单。
3月的北风,8月的蚊子,使他们记忆深刻。
1952年,五军把驻北疆各地的部队全部集中到伊犁绥定县,把五军的大生产推向了高潮。
后来,五军十四师改为新疆兵团农二师,荒无人烟的可克达拉成为农三师第七团。
阿勒泰。
新疆的最北部,公鸡状的中国版图的鸡尾部分。在中央电视台的气象预报图上,冬天那里总在飘雪。
每年的8月到9月,是阿勒泰的黄金季节。
1958年8月,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司令员陶峙岳、副政委张仲瀚和即将出任农十师师长的张立长等率领科技人员,来到了距阿勒泰市西南60多公里的一片荒原上。
蓝天白云下,额尔齐斯河缓缓地流着,除了偶而传来的野鸭叫声,四野一片寂静。
陶峙岳、张仲瀚举目望去,无垠的戈壁滩上看不见一户人家。
这里是无人区。
“这里做你们的师部行吗?”陶峙岳问张立长。
“行。这个地方很重要,张立长回答得很干脆。他的几个团场都沿着国境线分布,师部放到这里,便于指挥?”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着手建设吧。”陶峙岳说。
“是,我们尽快拿出图纸来Z张立长说。
一个绘图干部一旁插话说绘图总得标个地名吧?这地方叫什么?”
大家这才想到,这地方连个名字都没有。
陶峙岳对张仲瀚说老张,你给起个名字吧。”
张仲瀚说广还是司令员起好。”
陶峙岳说你起吧。”
推来推去,还是落到了张仲瀚头上。他想了一阵说:“南边有个奎屯,农十师是祖国大西北最北面的一支屯垦部队,这里就叫北屯如何?”
大家齐声叫好。
如今,全国地图上,北屯已是一个声名显赫的北疆重镇。
在1950年西北军区的一次会议上,彭德怀司令员对王震说,你们不要只盯在开荒种地上,新疆的工业是个空白,要抓紧时间建工厂,由小到大,把新疆的工业搞上去。在当时财政十分拮据的情况下,驻疆部队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节衣缩食,积累资金,进行了大规模的工业建设。仅50年到52年短短三年间,先后建起了七一棉纺织厂、八一钢铁厂等一批大型工矿企业,各师团还兴办了小型发电、轧花、礙米、磨面、榨油、修造、皮革、被服、砖瓦、印刷等76个厂坊。这批厂矿,成了新疆日后现代化工业的基石。
为了适应新建设的需要,1950年10月,新疆军区组建了工程处。建筑队伍不断壮大,至1953年,发展到1个师、6个独立团,承担了军地大型企业、厂房、水电等重点项目的建筑。三年间,共完成建筑工程64万多弔方米(不包括水利、交通),总产值近亿元。
新疆军区广大指战员的积极支援,带动了新通经济的迅速发展。部队三年为国家创造了2.27亿元的财富,超过了国家对驻疆部队三年军费的总和……
一兵团二军六军,陶峙岳将军的二十二兵团,三区革命军改编的五军~如果把当年创业者的足迹无一遗漏地记录下来,仅是1950年,就是洋洋洒洒几百万字的一部大书。
看看这些从荒滩上崛起的新城吧:
农工商新城——石河子。
北疆交通枢纽——奎屯。
首府乌鲁木齐的卫星城——五家渠。
边疆重镇——北屯。
棉花基地"拉尔城。
一座新城,就是一座丰碑。
从1950年那个春天开始,一代代中国军人——包括脱下军装的转业军人,用自己的忠诚,在我国千百年的屯垦史上揭开了最为壮兩的一页,他们的辉煌写在天山南北的荒原大滇上。
当年彭德怀副总司令在六军党委会上发出了“建国立家”的指示,于是,“安下心,扎下根,长期建设新新耰”成了当时最时髦的口号——这口号从五十年代喊起,至今整整半个世纪。
如今,当年的老兵们依然生活在当年他们落脚的那块土地上,他们从零开始,和他们的后代们一起,为新的发展留下了一长串诱人的天文数字。
世界银行开发署的一位官员参观了兵团的现代化大农业后,感慨地说退役军人组建绿色开发部队,是中国的壮举,也是世界的奇迹。它的出现,为世界性的开发事业做出了良好的典范。”
“绿色开发部队”——定位很准确,很机智。
这评价,并不过分。
在人民解放军开发新韁的史册上,这也许是最让人心动的一幕。
这一幕是关于女人的。
浓烈的战火硝烟,使那些铮铮汉子们想的是如何炸敌堡,如何端敌窝,如何与他们的对手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拼个输贏,见个高低。那时,女人离他们十分遥远。
如今,硝烟远去了,在天山南北的亘古荒原上,他们开出了片片良田上小麦在拔节,玉米在扬花,棉花在结苞。这时候,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女人了。
一兵团二军六军的老兵中,有不少是抗日战争时期人伍的,甚至还有红军时期人伍的,二十七八、三十来岁的居多,有的已经当到了营长团长,还是光棍。安定下来以后,老兵的婚姻问题成了各级领导最感头疼的大问题。
那时,把婚姻大事叫个人问题。
在一个团,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一天,一个姓黄的老兵来找营长,说他要求复员。
营长感到很奇怪。这个老兵他很熟,陕北定边人,三五九旅的老兵,是41年在大生产运动中人伍的,在南泥湾开过荒,表现一直很好。在1947年保卫陕甘宁边区的青化砭战役中立过功,1949年下半年以后,在解放大西北的历次战斗中作战都十分勇敢,扶眉战役中头部负了伤,炸掉了半片耳朵,还坚持不下火线。这样一位老兵,怎么突然要求复员呢?
营长想到了职务问题,老兵现在只是个班长,他想他大概为此闹情绪。
“你当班长几年了广营长试探着问。
黄老兵一听就急了,说营长,你甭胡猜,我打仗行,当官可没本事,班长还当不好哩。”
营长广那为啥?”
黄老兵广营长,我都31了。”
营长怎么了?谁撵你了?”
黄老兵广仗打完了,我们把党中央、毛主席送到了北京,革命成功了,我得回去找个婆姨。”
营长想发火,却又笑了在这里找不行吗?”
黄老兵;“这里哪有女人。”
营长语塞。
黄老兵又说广营长,黄家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呢,你就放我上吧。”
营长终于火了,吼起来就为个婆姨,不革命了?传宗技代——干了十来年革命,什么觉悟?告诉你,本营长35了,还没有老婆呢,姜副团长也没有,比你岁数郁大,咱们干脆都卷铺盖回家,说:“那样行吗?”
黄老兵不说话了,营长卷了两支莫合烟,递给黄老兵一支,自己点上一支,抽起来。
抽了一会儿,营长抬起头对黄老兵说烦的时候,就去找点什么活儿干,要不就抽烟他看着烟头说广我体会过,这管点用。”二军六军的领导郭鹏、王恩茂、罗元发、张贤约下去检查工作,都遇到过胆子大的对他们说二话:
他们问下面有什么困难。
下面说,晚上没有人给暖被窝。
他们问部队需要什么。
下面说,希望上级能发个老婆。
怪话多去了……
老首长,老部下,说起话来无拘无束。
说的人说过也就过去可这却成了各级领导的一块心病。问题反映到新疆军区,王震说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眼下仗打完了,这个问題应该解决一下了。”
怎么解决呢?
新疆人口本来就少,又多是少数民族,语言风俗不同,看来在当地居民中解决行不通。
进疆的部队中,女兵少得可怜,而且都集中在首脑机关。号称20万大军,女兵就区区千把名。就眼下部认情况,在军队内部解决更无可能。
新疆军区为解决老兵的“个人问题”,专门召开过几次会议进行研究。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叫苦的叫苦,献计的献计,那阵势,不亚于在部署一场战斗。
经过几次会议,最后决定:从内地招募女兵进疆。
这些女兵从哪里招呢?
先从湖南开始吧,军区司令员王震、副司令员兼二十二兵团司令员陶峙岳等领导都是湖南人,那边情况熟悉,招募比较容易。
1950年秋天,他们给湖南省领导人写信:
……在湖南招收大量女兵,十八九岁以上的未婚女青年,有一定文化的女学生,不论家庭出身好坏,一律欢迎,要她们来新疆纺纱织布,生儿育女……
一时间,新疆招募女兵的消息成了长沙最大的新闻。大街小巷,号外满天飞,醒目的标语告示随处可见:新疆军区招聘团征招女兵!参军女兵人人都有匕俄文学校的机会,都能开拖拉机,进工厂,进文工团学唱新疆歌眺新疆舞。
老实说,宣传品有些夸张。而且“扬长避短”,没有写“生儿育女”的内容。
用当今流行的话来说,招募女兵的工作“很火爆”。
社会上的女青年、学校的女学生,奔走相告,争相报名。那时正在抗美援朝,当兵光荣成为时尚。去不了朝鲜,就去新疆。
没几天时间,就接受了好几千人。
报名的人还络绎不绝。
招聘团的同志清示新疆军区领导,领导考虑到一次接收太多安置起来有困难,没地方住,让先暂缓。
1951年舂天,身着戎装的3600名女兵,告别了二湘大地,踏上了西行的漫漫之途。
新中国的大地上,上演着一出让人心动神往的“湘女出塞”。
她们是第一批进疆的女兵。
她们没有再回来。
1952年初,为了解决军垦战士年龄大,大多没有成家的困难,王震还找到了******总理,让他帮帮忙解决一下。******批示,新疆军区到山东去招女兵。
在山东的征招工作同样很顺利。
蒙山沂水——这块为中国革命做出巨大贡献的土地,又把它大批优秀的女儿送到了祖国的最西端。
从山东招来的女兵已难找到精确的数字,仅1952年——1953年,就来了好几批,有说五批的,有说三批的,总数不下一万多人。
于是,又有了20世纪50年代的“鲁女西行”。
在此之后,上海的女兵来了,河南的女兵来了,四川的女兵来了,陕西、甘肃的女兵来了……
坐火车,坐汽车,兰新路上,浩浩荡荡,说着南腔北调的女兵们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当年出塞的昭君,远嫁乌孙的细君公主、解忧公主,比起她们来,多少显得有点凄婉,有点悲凉。
她们也没有再回来。
半个世纪过去,在今日新疆兵团各团场发黄的资料上,还能零零星星寻觅到当年她们进疆后的踪迹:
安集海农场,1951年7月,分给本团湖南参军女兵55人,1952年8月,又分本团参军女兵60多人,湖南参军女兵20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