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温暖的白光中,孟丰臣有些昏昏欲睡,心中的喜和忧都被抛之脑后,虽有几分疑惑自己为何会如此,为何又会被这白光包裹,白光又是什么,但很快他就被袭来的困意击倒,在白光中仰面睡倒,不一会光团中就只剩下轻微的鼾声。
朝阳初起,红霞漫天,天空中仅有的几朵薄云也被这霞光染上了金红二色,熠熠生辉,煞是夺目,山风阵阵,周围的山林发出沙沙轻响,成千上万的大树都齐齐低鸣,其声不大,其势却汹涌澎湃、力透千钧,若风暴前宁静的大海,若千军万马冲锋前的肃杀。
这也是孟丰臣醒来时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他摇晃着有些晕眩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狭窄地小巷中,两旁是巨木搭建的小楼,足有两人粗细的巨木被打磨的极其光滑,甚至有的上面还雕刻着一些说不上名字的猛兽凶禽。
孟丰臣立时惊觉,这是哪?
可以肯定这里绝不是鸡鸣村,他虽然刚去几天,但不大的村子他已经转了个遍。
难道是哪个富豪别墅区?也只有他们才会闲极无聊从很远的地方运来这样的百年巨木造小楼。
这个巷子是个三面被围的死胡同,这点不宽的距离也许是留出来给木墙通风的,不然木头受潮变形小楼可就危险了。
他举步向外走去,越走却越是迷惑,这里还看不到太阳,巷子对面的一座高山挡住了射来的阳光,山尖的一排巨树被初生的朝阳镀上了一层淡红,一道绮丽蜿蜒地红色彩带就这么顺着山尖游走着。
猛地,他停住了脚步,这已经到了巷子口,斜对面不远处一个满身污秽地小丐正蜷缩在墙边,不时地伸出手向路过的人乞讨着,眼中没有乞求,没有不甘,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一片麻木。
小丐就这么哆嗦着不断地伸着手臂,而路过的行人无一不穿着古典的服饰,或长袍,或短衫,或罗裙,或夹袄。
突然,似乎是小丐的手一不小心伸过了头,碰到了一个身材壮硕、面目凶狠大汉的裤脚,大汉面色一历,转身就是几脚踩过去。
也许,连踢都害怕脏了他的鞋。
小丐咬着嘴唇不敢吭气,也许是害怕叫出声引来众人目光,再次激怒大汉,也许是根本就没有力气叫喊,几脚下去小丐顿时变得面色通红,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大汉踩了几脚后,不知是发泄完了,还是怕出人命,转身若无其事、优哉游哉地走远了。
周围几个目睹到这一幕的行人个个都无动于衷,神色冰冷,看来对此也是司空见惯。
孟丰臣吓坏了,连愤怒都顾不上,大气也不敢出,几步跑回小巷深处,蹲坐在地。
这里绝不是在拍戏,没有导演敢如此草菅人命,那几脚他可是看的真切,绝对不含丝毫水分,是重重地踏在小丐身上的。
换做是他只怕都会经受不住,真不知那小丐是挨打惯了,还是体格比看上去要结实,竟然哼也没哼一声,那溢出的鲜血亦不知是疼痛地咬破了嘴唇还是内腑受伤涌出。
孟丰臣蹲坐在那,深深地吸着气,既然不是在拍戏,那这些古装行人又该如何解释?与世隔绝的小镇?桃花源?还是穿越呢?
他心中竟然隐隐相信了最后一个,也最不可能的猜测,穿越。
他顾不得许多,躺倒在地,就在这布满尘土的小巷里打了几个滚,此时已然顾不得什么脏不脏,保命才是王道。他这么一身色彩鲜艳,样式古怪地衣服走出去,引人瞩目和招人议论倒没什么,怕就怕碰到蛮横无理之人对他一顿毒打再扒走他的衣服,那可就真是惨了。
脏一点总比挨一顿打再冻个半死强,这里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不知道什么季节,但飕飕地山风吹到身上还是很冷的,至少现在如此。
弄得一身脏兮兮地,他总算舒了口气,迈步走出小巷,左右看看,似乎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便放下了一颗吊起地心。
看到他身上浑身上下都是泥和土,行人们也懒得多看他一眼,谁又会在意一个乞丐的穿着呢,事实上很多乞丐仔细去看,穿的还是相当潮的。
小巷左右各有一栋巨大的建筑,同样的三层木楼,门前也各挂着一块匾。
左边这家门匾是木制的,上面几个鎏金大字孟丰臣一个也不识,右边这家店门上同样是一块木匾却是黄底黑字,方方正正地写着四个大字,他也仅能看出这两家店名字不同。
另外,不同的是右边这家店门前还插着一根大腿粗细的木杆,杆上挂着一块镶边黑底布,让他不禁想起了一些古装电影中的客栈、药店和当铺。
他能肯定的是,这种字绝非古汉字,而是一种更加玄奥晦涩的方块字。每个字笔画都很多,或弯或直,或勾或点,远看去似是一团黑漆漆地麻线堆叠在一起。
放眼望去街道崎岖蜿蜒,地面上铺的石块也是同样凹凸不平,如不算上面的坑坑点点,整体来说倒也称得上光滑。
街道两边林立着一家家饭店、酒馆,倒是没有路边摆摊的,只偶有几家店前摆卖着热气腾腾地早饭。
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落脚吃饭的地,这对于人生的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他无疑是一个大难题。
他思虑了半响,最后还是决定观望,看看这个世界的人说话用的语言他是否能听懂,若是听不懂,装哑巴也比用一种奇怪的口音说一种谁也不懂的语言要好。
他向左边的店靠了靠,甚至还壮起胆,探头向店内看了看,木制的前窗开的很大,门也是四扇一主两侧的大门,门扇齐腰的位置两团显眼的黑污,标示着这家店也是开了不少年的。
透过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里面正有一个年轻小伙计在打扫柜台,毛掸子在身后的一排排小抽屉上扫来扫去,动作轻快娴熟,不过颇给人应付差事、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之感。
难道这是一家药店?
这里也有中医?需要用到草药?
小伙计不经意间一回头,正好看到探头探脑地孟丰臣,他面色一冷,挥着长长地金属杆毛掸子就走了过来。
“你你你,就是你,要饭蹲远点,别在这秽了我们的财气。”说着他手中的毛掸子一抖一抖地指向孟丰臣。
而此时孟丰臣心中却是一阵狂喜,这是汉语!虽然这个小伙计口音中带着几分怪异,态度也很不好,但还是让他欣喜若狂,只要语言沟通不存在问题就好。
“这位小哥,我并非乞丐,而是路过此地的商客,我在这山中迷了路,盘缠也花光了。不知你们这是否招人,我什么都能干,扫地擦柜、添水倒茶、迎客卖物都行。我也不要工钱,只求能在此讨口饭吃。”孟丰臣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地微笑道。
本来他还打算说在此借宿,可一想到那个被人打的吐血却无人理会的小丐,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能干点苦力活,多少也是个优势吧。
若是这里的人有留宿迷路旅客的善心,早就该将路边的小丐领进来了。
这个年约13-4身穿青色棉布袍地小伙计满脸不屑地说道:“就你?还想在这做工?认不认识上面的这几个字?”说着他扬手向上一指。
孟丰臣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此时还不能得罪这个势利眼,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读过书,倒还真的不识,烦请小哥指点。”
“就知你不识,哼,这上面写是‘万金良药’。”小伙计一脸得意,带着几分炫耀继续说道:“这里可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药铺了。也是最古老的,本店自开门售药、扶伤救死至今已有三百多年了。你可知为何叫‘万金良药’?哼,一看你就不知,每年本店卖出去的药草都价值万金,甚至一些大仙都不远万里来此购药,由是才得此名。”
听到这,孟丰臣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这家药店还有这样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成就。而且,这小伙计口中的大仙又是什么来历?炼制铅汞药丸地道士?
“敢问小哥,这大仙都是何等样人啊?”
“你连大仙都不知?真是山夫野民。也罢,今天我就教你个乖,大仙都是些有大能力的神仙中人,他们乘风来,驾云去,个个身具移山倒海神通,非是我等凡人可以抗衡。他们更是精通点石成金、炼草成丹之术,每次来此,都会用你肯定一辈子都挣不到的纯金足银采购一些价值高昂的仙草灵药,据说都是拿回去炼丹。”
“而且他们每5年开山收一次仙童,只收12-16岁的童子,上次招徒已经过去4年多了,再过几个月就该到收仙大会了。此次我也会去,若是被大仙看中,那以后也能高来高去、驾云逍遥,我家也能光耀门楣、子孙有福了。”小伙计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向往的神色。
看来孟丰臣的谦卑态度很好地勾起了他的倾诉欲望。
听完这些,孟丰臣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也有机会进入仙门,学习仙法道术,纵横天地、逍遥宏宇。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现在他连落脚地都还没找到,连饭食都不止怎么解决,若是一直找不到,只怕等不到大仙收徒他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进山摘野果,睡露天?开什么玩笑,既然有修仙之人,那么妖怪肯定也是有的,即使没有妖怪,来一只野熊、老虎什么的,也够他受的了。更何况这里早晨都这么冷,又是山边,只怕夜里的气温会降到十度以下,他可不想为了点面子露宿山野,从此一睡不醒。
孟丰臣见小伙计将目光放得悠远,满脸带笑,似在想象他以后成为仙人时的情景,趁他此时心情好,说不定还有转机。
“小哥,你看你们店大业大、日进斗金,一旦忙起来,人手肯定是不够的,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不若你行行好,帮帮忙通融一二,帮我向掌柜说说情,看能否在此做工?”
小伙计回过神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谁跟你一见如故啊,一个臭要饭的。掌柜不可能要你的,这里向来不收闲杂人等,无论当伙计还是留宿。必须要像我一样有着殷实家境加之出身良善,才能来这里。照你所说你是什么作保之物皆无,又无人了解你的品性,若是让你在此做工,你偷了店里的东西就跑,我们上哪找你去?快走快走,一身破烂污秽还妄图来本店做工?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哼。”
说着这小伙计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毛掸子,更是毫不掩饰神情中的厌恶,脸上不带丝毫同情和犹豫之色,看他这副神色,孟丰臣就知道肯定没戏了。
他转身就走,暂时他还不想和这里的人发生纠纷,挨不挨打是一回事,谁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类似城管的执法队,到时候只怕他连自己的来历都解释不清楚。
回头看看,那个小伙计倒也没追,只站在那一脸得意地看着他远去,不知是得意他自己能进药店工作,还是在得意赶走了比他高大的孟丰臣。
孟丰臣想想就憋屈,自己一个22岁的大老爷们竟然被一个13-4岁的小童赶得四处跑,现在更是得为吃住发愁,果然一文钱难道男子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