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王氏退下堂后,谭鑫轻轻一笑,道:“朱昌贵,你的证据可是准备确凿啊。”
朱昌贵听闻一喜,刚想附和,却见谭鑫是皮笑肉不笑,忙低下了头,不敢说话,这个知县值几斤几两,他心中可是清楚得很。
扔下发愣的朱昌贵不管,谭鑫朝着徐志富问道:“徐掌柜的,你说那块地是属于你家的,然后租给王三种植,可有证据?”
审案么?谭鑫自然清楚,必然是问清了双方人,待有了证据,才好做最后的判定。谭鑫明知自己做不了人民的公仆,但是原则上的问题他总得坚持。
“大人,草民有证据,十数年前,陪同我爹一起买下那块地的是府上的管家,而后来,也是经过管家之手交给王三的,至于当时买地时的地契,在九年前的一场火灾中,府中被大火所烧,地契和一些贵重物品都被烧毁了。”说出这话的时候徐志富脸上满是痛惜之色,辨不清几分真假来。
谭鑫问过身旁的师爷,这次知道徐府着火是真,当时铺天盖地的大火,将徐府家烧得分文不值,他父亲因此重病卧床,不久之后便死去,亏得徐志富有头脑,短短数年时间便又成了宁海县商业之首。
“宣徐府管家上堂吧!”谭鑫没力气般说道,这打官司,大家都是找自家的人,那当然是维护自家的利益了,这样下去,何时才是尽头啊?
谭鑫突然间觉得有点迷茫,首先来到大楚朝不知不觉的就做了个昏官,而且以前没学过法律方面的知识,对民事诉讼案件是一窍不通,他此时觉得,自己为了这个知县的身份竟有些高兴得过早了。
徐府管家上堂后,不懂声色的跪在徐志富旁边,“草民徐祥见过知县大人。”
谭鑫见他那模样,满头银发,大概有五十多岁,对于这样的人,在徐府做了几十年的管家也不假。
“徐祥,本官问你,王三的事可是经过你一手操办的?”
“是的,大人!”
“那本官再问你,当时可有其余人在场?”
“有的,当时王三得到土地,他的几个亲戚都在场,为此,王三还摆了酒席宴请他的亲属,夸赞老爷是深明大义,说永世不忘老爷之恩!”
叫上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都说是王三的亲属,得到指证后,谭鑫让他们统统下去,沉思了一下,问道:“徐掌柜的,还有朱老爷,你们可愿听从本官的调解?”
谭鑫这话没有直呼名字,将他们捧得高高在上的位置,二人情知知县老爷是想做和事佬,不愿意在公堂之上将事情闹大,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愿意。”
见二人都愿意,谭鑫小声的朝着王秉问道:“师爷,对此你有何看法?”
王秉微微点头,郑重的说道:“大人,按照律法,朱家拿出地契,这块地便属于朱家所有,至于徐家,他们强调土地是他们的,无奈他们拿不出证据,便无法拥有。”
“本官知道了。”谭鑫缓缓的说道,对师爷的话却不以为意,他心中早有了主意,做贪官么,既然将银子都贪了,那土地,嘿嘿……既然你们争得不可开交,那就让我来替你们保管了。
手中惊堂木轻轻落下,谭鑫看着两人,来回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徐志富身上,道:“徐掌柜的,本官心知那块地是属于你家所有……”
听到这话,徐志富急忙点头,却听见谭鑫继续说道:“然而公堂之上讲究的是真凭实据,无奈你拿不出相关的地契,因此,本官不能判你拥有。”
谭鑫话一说出,徐志富像是吃瘪一样,顿时没了原来那般气焰,而朱昌贵则是笑着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和我斗,门都没有。
瞧见朱昌贵得意,谭鑫立即说道:“朱老爷,你虽有地契,本官想问你,这份地契是王三所写,还是请人代笔写的?”
“回大人,王三卖地时已经病入膏肓,不能写地契,自然是由草民请人代写的。”朱昌贵不知县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完全如实的回答。
“既然不是王三亲自所写,那就说明这份地契算不得真?依我看……”
“大人,不可。”谭鑫话还没说完,朱昌贵就急不可待的说道:“大人,草民所说千真万确,当时王三真没能力了,我……”
谭鑫连连挥手,道:“朱老爷,你急什么,本官又没说地不属于你,你这样猴急,难道怕有人怀疑你是通过不法手段从王三那得来的?”
“草民不敢,地是王三自愿卖给草民的。”朱昌贵一脸的虚汗,这县太爷怎么说变脸就变脸,难道是我今天给的银子少了,所以县太爷才没帮助自己?
“那这样吧,本官知晓你朱老爷是花了银子买下的地,不过徐掌柜的也不愿意失去曾经属于他家的地,以后他来找你麻烦,最终还得由本官出面解决,这不是让本官夹在中间为难么?要不,本官帮你们出个办法,保证以后你们之间会和和睦睦的,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争吵!”谭鑫神秘兮兮的说道,就连熟知他的师爷都不明白他的用意。
“大人请讲。”朱昌贵已没了刚才得胜的气势,他心里清楚,只要是县太爷开口提议,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而那徐志富情知得不到地,他心中不甘,想要找个机会夺回来,此刻一听县太爷有其余的法子,忙竖起耳朵听。在他看来,只要土地不给朱昌贵,就算再次送给百姓,他都没意见。
谭鑫怎能不明白二人的想法,不紧不慢的说道:“二位都是咱们宁海县有名气的人,朱老爷家有地数顷,也不在乎多这二十亩地,而徐家家财万贯,世代以经商为主,对于种地,大概没多少心思,不如这样吧,这二十亩地,何不由本官暂时帮你们看管,还是和以前一样,分给当地的百姓种植,种出的庄稼,不再由徐家一家人得好处,到时你二人家每人取一份,这样,好事皆成,二位也少了许多麻烦,你们觉得如何?”
“不可……”朱昌贵话刚出口,徐志富就在旁说道:“听从大人吩咐!”
“好!”公堂外围观的百姓有人吼出声音来,知县大人能让两位老爷吃瘪,而且还将二十亩地拿回来分给百姓,可是难得一遇的事情啊,他们当然得为之喝彩。
朱昌贵气急,他好不容易才从王三那得来的地,怎么能说让就让,但一抬头却见谭鑫微笑着注视着自己,再看看徐志富,脸上满是得意,他是个不甘愿落后的人,自然不想在名气上输给徐志富,考虑了一下,便坦然道:“大人意见甚好,草民照办!”
“如此的话,这张地契,就由本官替二位保管着。”谭观拿起那张地契,然后道:“王主簿,让二位老爷签字画押吧!”
“是,大人!”王主簿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白纸,由朱昌贵和徐志富签了字,盖了手印,然后递给谭鑫看了,才收回记录在县衙档案中。
“二位老爷可否还有话说?”事情办妥,谭鑫见两人还未离去,出声问道。
“没,没!”朱昌贵和徐志富连连罢手,今天可算是倒霉了,给了银子不算,却连地也一并给出去了。
谭鑫见二人神色,却不去说破,这些欺压民众的富人些,该吃的就得让他们多掏点出来才行,不然以后我这个县太爷能压制住你们么?还不让你们在这宁海县闹翻天。
“退堂吧!”谭鑫挥挥手,在他看来,无论何时,对待一些人都不必过于心慈手软,该狠的时候就要狠,千万别手下留情,不然你越放纵他们,他们就越嚣张,那样,到头来,吃亏的始终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