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谭鑫所料,他板着面孔审案,期间又责罚了两个犯事较严重的人,甚至还将他们关入看大牢,这样一来,府衙前聚集的百姓立即少了许多。
而且,那些存点心思想继续请新任的知府大人审案的人,这次学聪明了点,先四处去打听知府的事,但当他们知府大人在宁海县的作为你是,一个个忙卷着尾巴跑了。
不跑还能干啥,难道是继续留在这?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得罪知府大人,说不准惹急了,全部押入大牢,那不就亏惨了。
府门前原本聚集着二十几人的,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个人影都没了,谭鑫先还没发觉,直到后来呼喊一对告状的人,喊了半天没人上来,他让人出去看的时候,才知道是没人了。
对此,谭鑫倒也乐意,在他看来,本来就没多大的事,如果一天天就聚集在府衙门前,看自己年龄小,将自己看成软柿子,自己还怎样去做另外的事。
侧边的主簿见到如此情形,他还不知是谭鑫特意为之,如果报了案,知府大人审案的时候传他们不到,他是触犯了律法,按理可以将他们全部押入大牢的。
主簿擦拭了一下额角浸出的汗水,他虽然心里清楚,这两天州府的百姓是有点乱来,知府大人两天审理的案子,比以前几个月都更多,但对于百姓报了案,自己却不来的行为,主簿却多少有些顾忌,深怕知府大人会拿这些做事。
为此,他忙走到知府身边,忐忑不安的说道:“大人,这些百姓,他们只是……”
谭鑫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道:“主簿大人,本官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本官不会追究他们责任的,你等会让陈大人贴张公文,告诉百姓,一些小事让里长负责解决,如果里长实在解决不了,让他们来府衙。再者,如果胆有哪个百姓胡乱生事,到时可别怨我手下不留情。”
“是,大人!”主簿连连应道,只要知府不追究今日百姓告状不到府衙的事,一切都好办。
“退堂吧!”谭鑫无力的说道,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有些时候做一下百姓眼中的昏官还是有好处的,总比百姓处处拿自己当清官强。
出了公堂,看了一下天色,已经快临近正午了,想起家中的小娇妻,谭鑫立即朝着谭府走去。
府衙到谭府有一段的距离,谭鑫不愿意几步路都坐轿,那样就显得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因此,大多数时间,谭鑫都是带着柳岩和张石一起走路回去,算是锻炼一下身体。
但一路走来,让谭鑫纳闷的是,前两日见着他弯腰鞠躬的百姓,今日见了他却躲得远远的,谭鑫不知道他们是知道了他在县衙中的事儿,还以为自己今日审案让他们心寒,因而更不去理会。
谭鑫知道这是古代,没有什么****的,百姓可以公然指出官员的不足之处,更不可能让官员深入百姓,到过节的时候还来个什么“三下乡”,为百姓送钱送粮,对于这些,谭鑫知道没什么可能性,他也不打算在自己所管辖的州府内来这一套。
要是自己突然这样施行,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将自己当作是怪物。
而且,谭鑫自认为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的人,施行那一套,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泰然自若的朝前走着,谭鑫根本不去在乎那些异样的眼神,回到府中的时候,杜京玲已经在门口迎着他了,瞧着他走来,趋步上去迎道:“相公,你可算回来了?”
谭鑫本来为处理好府衙的事而有点高兴,但看见杜京玲似乎有点着急的样子,忙问道:“怎么,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杜京玲摇摇头,道:“府中一切安好,只是,上午的时候,府中来了两名客人,我本打算让府中的人去府衙告知于你的,却被他们阻止了。”
谭鑫眉头微皱,来了客人,怎么会有不通知主人的道理,难道又是马茂?不过看杜京玲的眼神,应该不会是他,杜京玲和马茂已经见过面,来的人要是马茂的话,她应该早就说了。
那会是谁来?谭鑫出声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
“一直坐在大厅中。”
“快带我去看看。”谭鑫急促的催道,虽不知来者是何人,但身为主人,谭鑫却不愿被别人误以为是自己待客不周。
几步走到客厅,谭鑫远远地便看见客厅的侧边坐着一个年龄大约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国字脸,年纪不大,但下颚处却留着长长的胡须。而他的身后站在一个随从,标准的站姿,一动不动,身上隐隐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那种气势,不是身后的柳岩和张石所散发出来的土匪气势所能比拟的。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谭鑫走向门口,却一直打量着他,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门外的动静让屋内的人有所注意,先是后面站着的随从朝着门外看来,然后便是坐在椅子上的人。
看到门外的人是谭鑫,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在谭鑫身上轻轻拍了一下,道:“不错,两年未见,还是那个样子,人虽年少,却多了一丝成熟,而且,短短的一年时间,从知县升任到了知府,后生可畏啊。”
“……”谭鑫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在他的记忆中,并不曾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而且,照他那说法,自己在两年前便和他认识了,可为什么我却不记得他呢?
似乎注意到谭鑫神色的变化,中年男子只是淡淡一笑,单手背在身后,道:“谭大人或许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区区在下了。”
谭鑫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哪里,我怎么会忘掉您了,只是时间久了,暂时还没能回忆起来。”
中年男子仿若无事的看着谭鑫,修长的手指轻轻捻了一下胡须,缓缓说道:“两年前,京师,贡院!”
这不是和我打哑谜么?谭鑫自认为自己已经继承了原来那个自己大部分的记忆,但惟独京师那一段,现在仍不记得,此时眼前的人说起京师的事,这让他怎么去想?
不过,谭鑫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两年前他正在京师参加殿试,而且还认识了一位身份高贵的公子,那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见谭鑫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中年男子目光微微一滞,道:“看来谭大人真不记得区区在下了。”
在中年男子双目的注视下,那威严的眼神,甚至让自己动弹不了,这是一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拥有的,谭鑫想不起这个人来,很想胡乱的猜测一通,他所知晓的就只有个未见面的浙江布政使,他很想报出这个名字来,但又怕真的认错人,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六月的天气,屋内仍是有点凉爽,但谭鑫却已经满头大汗了。
中年男子却是不理会谭鑫的窘迫,转过身去看着屋内,双手缚在身后,轻轻一叹,道:“事过境迁,往事已不复矣,既然谭大人已不认识在下,那在下边告辞了。”
看着那背影,谭鑫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些零星的记忆,京师,贡院,一位年龄比自己稍大的公子和自己闲坐在酒楼说话,而那位公子身后却站在一个模样和屋内中年男子相同的人……
随后又是一个画面,谭鑫高中进士,公子前来祝贺,他身旁所站的人仍是这位中年男子……
再后来,京师调任自己去浙江省宁海县任知县,而年轻公子身旁的中年男子却和自己一同前往,不过,他似乎也是浙江省任官,只是身份比自己高多了……
一条条模糊的记忆连在一起,谭鑫哑然的看着这中年男子,失声道:“难道你就是当年京师赵公子身后的那人,现在的浙江省布政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