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让太医来把脉,否则这假冒的郡主异样的脉象会露出破绽的,其中一个婢女神色慌张的看着手忙脚乱在拖郡主出浴池的另外几个仆人,一咬牙拿定主意,也拥了上去,没人看见她指尖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趁着匆忙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昏迷的少女颈上某个位置深深扎了进去,又熟稔的迅速拔了出来,然后从容自若的将银针收入衣袖中,面色再次换上那慌张的神色、焦虑的唤着“郡主”,只银针插入的那一瞬,那昏睡的女子已然缓缓张开了双眼,强忍着眩晕,眸子转动着没人懂的异样暗红色流光,呵斥住了周围的一干下人。
“叫什么太医,本郡主只是连日劳累一时睡沉了而已,不是说了不许进来,全都给我退下、退下……”
雕花的重门再次合上,她顿时瘫软无力的倒下,短短的半月时间,她已能将那股郡主的娇纵之气驾驭得七分神似。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扮演着一位高贵的郡主的角色,她不知自己是否露出过什么破绽被身边的人发现,又或许是前郡主的刁钻性格与尊贵身份,就算是下人发现了郡主有哪里不对劲也不敢多想什么、更何况乱嚼什么舌根,也或许是唐家人早已在她身边暗中打理好了一切,这一路到此倒也平安,可……这种安稳对她来说,只是当时的,如同被牵线的木偶,明明有自己的思想,可一举一动都是被人在幕后操纵,那种让人绝望的想要发狂无力感你懂吗?譬如她此刻,独自一人蜷缩在温泉水池中,周围静悄悄的毫无声响,可心却暴躁的想要抓狂,她想发泄、想要用力的发泄出内心长期压抑的不满、恐慌,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她要冷静、要坚强,要信任自己最初的信任,才有希望安全的走出这步困局,才能有命活下去逐她所渴望的那种自由。
突然,暗月似是想到了什么,面露恐慌的朝自己的额头摸去,然后大大舒了口气,幸好,额头上掩着疤痕的那张面皮儿没有掉落,否则……这事端若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挑起闹大,她的安稳日子便也到头了。
独自****完满身心的伤痕,她缓缓拭尽浑身的水滴,穿上月白色的雪纱衬衣,乌黑的长发滴着水,打湿了背后,一片冰凉浸透全身,可她却倔强的不去拭干它们,她知道侍女们说她近日性情大变、行为异常,连沐浴也不许任何下人进来服侍,可她……实在是受不了连洗澡更衣都要如木偶般由着别人折腾,便让她们说什么刁钻善变、反复无常去吧,比起她所承受的一切恐惧压抑,这点儿不足轻重的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郡主,您该前去给王爷请安了!”青色宫装的婢女名曰拂苏,恭敬的扶着梳妆完毕、满身华贵的暗月起身,一行七八人缓步向“流芳殿”外走去。
拂苏口中的王爷,便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北静王赵静书,字允夏,也是婥月郡主一奶同胞的兄长。对于马上就要见到的这位素未谋面的兄长,暗月的心中颇为忐忑,她只从教训她的女史口中得知一二简单、空洞的概括,譬如:北静王为人宽厚和善、疼爱胞妹之类,可越是想到这几个词儿,暗月便越不安,试想,一个与婥月郡主如此亲近的人,一定对郡主的言行举止、性格爱好都了如指掌,虽然她顶着一张与真郡主一模一样的脸,可这个假冒的郡主遇上真王爷,会不会一紧张便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而让他心生怀疑?对此她真的心里没底儿。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也不知转了几个青藤转角,只最后走进了一个题名为“夏”的院子,看着那浓黑墨色在红木匾上勾勒出笔画凝重的“夏”字,暗月心生疑惑,一般的大户人家家中的院落都要取个或吉利或高雅的名儿,像什么居、什么园的,最少也要两个字儿,可这堂堂北静王居住的殿阁,却独独只题一个“夏”字,委实是奇怪,再看看那墙壁上爬满的比墨色还浓的翠绿藤蔓,肆意缠绕的藤蔓,如一条条交织在一起吐着信子的绿色小蛇,虽然是在阳光下,可却掩不掉的阴深感,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暗月直觉这么一座奇怪的院子的主人,绝对不会像那个女史口中所言是个儒雅温和、待人宽厚的主子。
祝大家五一快乐,辗转流年,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