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好了,郡主她、她不见了”前来回禀的褐衣仆人慌忙又带些怯懦的死死低着头。
“什么?”手一抖,一幅游龙戏凤的好字儿就这般添了长长的一勾,
“赶紧让人去找,让所有人去找……”
屋外,一整凌乱的脚步声
……
乍暖还寒的时节,纵使是朗日当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却有着让人咬牙切齿的恨着苍天不作美、美中总不足的憾意,你若问是什么?还用问吗?抬头看看那几杆瘦长的碧竹上摇曳无止的叶儿便晓得了。这无缝不入的凉风,已经被渴望出来暖暖晒太阳又怕风大、只能窝在屋子里数着窗外阳光几米的人狠狠的诅咒了千万遍了,只是……诅咒没有任何效果,寒风却卦得越加猖狂、放肆了。
在一处清雅别致的小院一隅,一个黑色的影儿一动不动的仰在铺上厚软垫子的藤编椅子上,如一个偶人,那身影看上去略为单薄,让人不觉的想:这个人儿现在一定被冻坏了、麻木了身子,连用来哆嗦的余温都没有了吧!
暗月不冷,着实一点儿都不冷,没人知道,被她深深“扎根”的这个小角落,根本就吹不进一丝凉风,有的只是温暖的让人怠倦得想睡觉的阳光,她眯着眼如一只慵懒的灵猫,秀气的柳眉微微一蹙,为何外面如此喧哗?莫非今儿府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管他呢,反正什么都不****的事,也不记得是谁曾经在自己的耳边说过:爱多管闲事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她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右额上那道深深的疤痕,沉寂了半刻,便懒懒的翻了个身,将身体斜向另一边,继续晒她的太阳,睡她的午觉,天塌了,还有比她高的人撑着呢!
心、突然莫名的一阵悸动,像是微弱的电流涌动的滋味,那感觉……陌生又熟悉,胸前紧紧握着玄色玉佩的手一颤,是……他回来了吗?是呢!五年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日子像是牟足了劲儿要与什么赛跑似的奔的飞快,快到她刚刚伸出手想要握住,它便已经消失遥远的前方不留下一丝踪迹,转眼间,五年便这样过去了。
没错,她此刻依然还是留在江宁唐府,按照契约她原是该与一起进唐府的其他下人们那般,满了三年便一同被遣出去的,可因为额上那丑陋的疤痕、还有满身抹不掉的痕迹;因为公子朔的执意与羽渊公子特意飞鸽传书的叮嘱;因为孑然一身、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天地如此大、哪里能容得下一个小小的自己……
五年前那血雨腥风、惊心动魄的一夜,让她命悬一线、差点儿便失血身亡,幸而羽渊公子及时砍断了那让无数怨念得以寄存的梅树,她才得以虎口逃生,又幸而羽渊师兄妹三人耗费大半功力启动秘术“千里传音”及时请来他们的师尊,她方能够在昏迷数月后如再世为人般奇迹完好的苏醒,那是一段怎样不堪忍受的日子?那额头浓浓刘海掩盖下深深扭曲的酱色疤痕,以及纤弱的背上那一道道如蚯蚓般狰狞的伤便是最好的答案。因为痛苦,所以深刻,又因为深刻,所以痛苦,痛苦得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拼命逼迫自己去忘记,闭上眼,一切却依然如时光重现般历历在目,就算是睡着了,也总是恐惧无助的不安,噩梦连连。
日日夜夜噩梦的煎熬,她没有说,连对最关心她的公子朔与奇文也没有说,习惯了拿淡淡的笑的去掩盖一切创伤,习惯了用懒散来掩饰憔悴、倦怠,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她那淡淡的笑容里的涩意,连偶尔撞见要来抱抱的四公子吟儿看了都不由的皱眉。
“真是个傻孩子!”一个声音突如其来的在心底响起,熟悉的带着丝笑意。
“你……回来了”……终于!那个声音落在心底,如同尘埃落定,竟是比晒在身上的和煦阳光还要暖上三分,就连心也莫名的安定了下来,五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定。似乎从此微薄的生命有了方向、有了力量,不再彷徨、不再渺茫。你回来了,一切就好了!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见、也摸不着!”
暗月吃吃一笑,是呢,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们呼吸着同一寸天空下的气息,采集着同一片土地上的阳光,我醒着,一日一日的过着,可你却睡着了,五年的时间如转眼的沉睡,于是我的心感受不到了你的存在,那便该不算是在。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在哪里,而是心在哪里,若是心在,再远的距离也是咫尺;若是不在,再近也只能是天涯,那么……这五年里,我亦在浑然不觉中迷失了自己的心吗?
“若是累了,便安心的闭眼吧!”有我守着你,噩梦便不会再纠缠。
不会有恐惧吗?不会有噩梦吗?我想……或许我是真的累了,
在那软的如同温暖棉絮的声音中,浓浓的睡意顿时涌来,安心的阖上双眼,带着一抹恬静,暗月陷入了一片黑甜的梦,那梦里,没有恐惧,也没有罪恶……一切都是那般的祥和、完美……美得、让人止不住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