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幛?”羽渊那向来清冷的目光触及到那一幅明黄色的长幛后竟露出少见的惊喜色彩,迅速的抽出自己的渊云剑开始摆阵。
而羽若却依然愣愣的看着那幅离魂幛,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摆什么阵?”
“离魂阵!”若是平时,羽涵定会翻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一脸戏谑的说:“也只有小师妹才能对着离魂幛摆出移门阵的架势?”可当前危急时刻,他便连白眼也省略了过去,直拔出自己的涵光剑,飞身入阵。羽若见二位师兄都准备就绪,急忙也抽剑加入,虽说羽若小师妹反应能力是比常人慢了不少,可平日里在师傅的鞭笞下,对道法的各项修为也算是极为熟稔了,三人配合默契的以最快速度摆好了离魂阵,此时如三足鼎立般一手掐着诀、另一手挥着剑尖直指向离魂幛,聚精会神的闭上双目口中喃喃默念经文,刹那间,如一道电流引自天外,离魂幛顿时发出几丈的金光,光芒如千丝万缕在留雪居上空绕旋了数圈,然后如泻九天的从空中直直袭下,击向那血墨中的瘦小身影。
没能如意料中的离散出身躯中的异常灵魂,三个人惊讶的看着那万道金光射向暗月身体的那一瞬间,如同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屏障般毫无力量,不、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离魂幛的强大威力,那小小的血色身躯居然如同一面铜鉴般不仅收纳了离魂阵巨大的力量,更是邪门的将这力道反射了出来,直直的射向四周。
当一道刺眼的强光毫无防备的射入三人的瞳孔,当清晰的感受一股强烈的邪力肆意的冲刷着自己的身躯,当呼吸如被死神扼住般沉重,当灵魂在体内痛苦的扭曲变形,终于领会到了离魂二字的深刻涵义,反噬的力量竟如此强大,胸腔承受不住这阵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嗓子眼里涌出一股鲜甜,鲜红的血液喷出沾在嘴角、胸前、衣襟、地上……
听着师兄与师妹二人相继体力不支、扑倒在地的声响,羽渊咬着牙紧紧试图稳住身躯,“嘭”的一声,那道诡异的力量戛然而止,羽渊的身体重重的撞到院子旁的一棵梅树上,就连手里一直死死握着的渊云剑也不知如何被深深卡在了那株梅树粗壮的树干上,羽渊抚着胸口,一阵虚弱的咳嗽,竟又喷出了一大口鲜红的血,那样刺目的溢在嘴角,只看着面色也异常的苍白。
不、不能这样下去了,羽渊看了看卧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师兄妹,又看了眼那血雾弥漫下脚步越来越快的瘦小身影,连连摇头,他咬着牙扶着被撞的那株梅树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躯,紧闭双眼,深深的长吸了口气,师傅,您常教育徒儿说世间万事,顺之驱之、心之微之,必能破而攻也,徒儿扪心自问素来都照师傅叮嘱、教诲努力去做,可这次……徒儿恐怕无能为力了……若如此,徒儿有何颜回去面见师尊?
睁开眼,他已下定决心,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放弃努力,既然我守护不了让你活下去的命运,那么、就让我守候着你静静的离去吧!握住剑柄,才知道这一剑刺入树干有多深,羽渊提手要将其拔出,却发现自己竟拔不出这把镶入树干的剑,他拭了拭嘴角的一抹血丝,自嘲的笑了笑,连一把剑都拔不动了吗?离魂阵的反噬果真是威力无比,若是平时,只消一根手指,这株盘口大的梅树便会立即倒地,而现如今,倒地的只会是他自己。他屏住呼吸、捏紧拳头,使劲全身的力奋力一拔,那柄剑终于“噌”的一声被拔了出来,羽渊却因为受到反力咚的一声便又倒在地上,手里还死死的握着那柄渊云剑,忍不住吃痛的皱眉,却在瞄到剑刃上那斑斑的血色后吃惊的忘了一切,他猛然抬头,却见刚刚那株被剑刺中的梅树、树干上的伤口正慢慢的向外流着猩红的血,恰如一个身躯被刀剑抹伤的活人……
突而,一个奇异的念头在脑子飞快闪过,羽渊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眸光一转,如中了魔似地爬了起来,抽起渊云剑发疯的砍向留雪居院中四周那生长茂盛的梅树,剑光所到之处,无不溅起一道殷红的血珠,不时、那原本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梅树,已经变成残枝乱叶、一片狼藉,只见越来越多的枝干倒在地上,诡异的发出一个女子痛楚、阴冷又尖利的呻吟,血越流越多、越聚越浓,只夜月下那道黑色的瘦小身影的旋舞的速度却渐渐的缓慢了下来,终于,当最后一株梅树砍刀在地,两道精疲力竭的身影同时坠落,如蝶如翼……
羽渊昏迷前的嘴角挂着一丝安然的笑,师傅说:其实,世间有些事情往往很简单,只是人心却常常把它想得过于复杂而已……他终于懂了!
留雪居里,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沾着浓郁红艳的鲜血,纵使是在夜幕下也显得无比残败、凋零,如同被生命染红了战场,交织着沉痛与死寂,唯独那随风飘起的片片残叶,带着血一样的凄迷,是死亡的旗帜……
夜,该宁静了,而对于暗月,这又该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沉睡……
睡吧,睡着了、便感觉不到痛了……睡着了,便不会痛了吗?
那么……请让我永远沉睡!
《清平乐》纳兰容若
参横月落,客绪从谁托。望里家山云漠漠,似有红楼一角。
不如意事年年,消磨绝塞风烟。输与五陵公子,此时梦绕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