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武则天这句话,小姑娘小。但不要认为小,就什么不懂了,有的小孩子几岁就开始扮演家家的游戏。况且小姑娘天姿高,也顾不得武则天的威严了,双手捂着小脸儿,跑走了。
武则天坐在龙辇上呵呵一笑。
她对自己选择的这个人选是十分满意的,唯一不满就是玉真小了一点,不过这个小家伙想要成亲,也要等几年,悬殊不大。
李隆基这才醒悟过来,这件事显然不是祖母在开玩笑了。
他着着前方,李裹穿着一条紧身的鹅黄长裙,正笑盈盈地站在王画身边,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当真是男的才华过人,气质洒脱,女的千娇百媚,如花似玉。怎么看怎么相配。而且自己这个美丽的姐姐对这个小家伙有好感,祖母相信也应当知道。
从年龄上来看,他们也十分相般配。如果武则天将赐婚的对象选了李裹儿,要不了一年两年,这两个人就可以成婚了。
可为什么选择自己这个才八岁的妹妹?
他不是一般世子,脑子很聪明。一想明白了,自己这个祖母十分看重王画,于是想赐婚,拢络他的心。一般宗室女子,祖母又怕不相配。但李裹儿也不行,一是毕竟一旦他娶了李裹儿,可就是附马了,对他仁途有影响,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画尽管人才出众,可是出身还是寒酸了一点。因此选来选去,自己这个九妹却成了最好的人选了。
其实武则天这样的安排,原因还有很多,不过这个连李隆基也想不到了。
想到这里,李隆基看着前面的王画,眼神里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王画并不知道,他的婚姻有可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定了下来,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不要说别的,就是这年龄,说多邪恶就是有多邪恶。
李隆基是站不稳,估计王画不但站不稳,都有可能直接晕倒在地上了。
他来到郑四郎的身前说道:“郑四郎,请问我们的赌约呢?”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转让股份的契约,也就是说今天他输了,立即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聘请里正做一个公正,郑家就拥有他那三座瓷窑的一半股份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既然拥有了这么多股份,那么以后郑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人进入管理,一步步地将这个瓷窑郑氏化。当然,也未必,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他们也会做出退让。或者效益不好,他们也不值得出手。不过这两种可能性对于现在王家的瓷窑来说,概率极低。
郑四郎拍了一下手。仆人们下去了。
一会儿人群分开,带来了三个人。
第一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眉目有些清秀,但可能在岭南时间呆长了,皮肤让强烈的阳光晒黝黑,同时也因为营养不良,身体偏瘦。但他看到香茑,嘴巴张了张,终于喊了出来:“你是大姐?”
“你是四娃子?”香茑辨认了一会儿,说道。
两个人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对方了,没有想到还有今天团圆的时候,都开始走近,凝视着对方,泪如雨下。
这边在上演着一场感人泪下的相认大戏,那边也不好到哪里去。
另一个也是一个青年,只不过比这个四娃子岁数要小一点,眉宇长得更干净一点。李红性格有点外向,直接扑进他的怀抱,喊大哥。
王画并没有顾他们,他在看第三个人,一个少女,小杜同志。
现在一双眼睛睁得多大的,似乎都要将王画生吞活咽了。
王画呵呵一笑,他来到杜蕤面前,说道:“杜小娘子,你看现在的局面,你们有几份赢的把握,如果输了,你怎么办?我首先申明哦,你到了我家中,可甭想做妻做妾,最多只能做一个婢女哦,这个任务对你可有点困难。请问你会洗衣服吗?你会做饭吗?或者你会铺床叠被吗?如果不会,到时候我可要责骂的哦。”
小杜同志听得毛骨悚然,她一下子扑到杜鹏怀里,喊到:“耶耶,救我。”
吓得。
李裹儿在王画背后乘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掐了一把。
王画回过头来,低声说道:“殿下,不用担心。我本来就不想与这两家为敌,可他们也跟着郑家对付我,现在是故意吓唬他们一下的。”
李裹儿听了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二郎有时候也很狡猾,她在宫中就听说了王画将王申张质两家,弄垮了。最主要他弄得还漂亮,是王申与张质自己找上门去送死的。但李裹儿更喜欢。
王画这才来到李红与香茑面前说道:“两位,别哭了,一会儿慢慢回家哭吧。”
郑四郎听了后,脸上一阵抽搐,这还没有比呢,你就断定你赢了?
但于林与杜鹏两个人都有些紧张,虽然他们准备的瓷器也不错,可现在王画在制器上本领比他作画写诗的本领还要大。如果这几件瓷器象白马寺比拼的那件漆器一样,又在武则天强行插手,他们在裁判没有优势的情况下,胜面并不大。难道真将杜蕤送到王家做婢女?到时候两个人真正是名声扫地了。
王画最后才来到郑四郎面前,他温和地一笑,说道:“郑家四郎,有人说我风骨好,不畏强权。有的人说我胆大妄为,自不量力。这两种说法都是错误的。贵府十三郎说过朋友,贵府门第太高,小子是不敢与贵府结为朋友。”
说到这里,王画将声音提高了一点,说道:“在这里小子有几句话要说。固然小子不敢与贵府结为朋友,是因为贵府门第尊贵。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朋友,不是用嘴来说的!这是用心来相处的!有的人相处了一辈子,还情同陌路,有的人就象我与张兵曹一样,一见如故。真正的朋友,是不论贫富,不论贵践!固然有豫让报主的烈烈壮士之风,也有光武帝与严子陵同榻的美谈,更有伯牙与子期的知音。请问,你们郑家说折节想与小子做朋友,那个有几个人心中真正做到,将小子当作了朋友?”
王画这句话可不是单单是讥讽,里面大有深意的。但他说得激烈高昂,四下里立即响起一片喝彩。
“另外小子有一句话也想要说。贵府是天下名望之所,也立为天下姓氏之翘楚,不但是贵府的财富,也不但是贵府的权势,也有贵府几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名声。就连美丽的鸟儿,都珍惜自己的羽毛,勤于梳洗,况且人乎!”
说得郑四郎哑口无言。
王画又说道:“俗话说,龙生九子,一样米养百样人。不错,是有许多人为了荣华富贵,苟且偷生,对权贵阿谀奉承。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小子不敢说自己人品真的有多好,但小子也有自己的人格尊严。就象小子现在制造瓷器也好,或者将来有可能进入仁途也好,可小子靠的是自己的才能,努力。如果贵府认为府上强势,想使小子屈服。一个废皇帝都能做到的事,那么小子今天对你大声说一句,让小子做这块碎玉吧!”
这里王画借助了东魏的孝静帝那个有名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故事,只有少数人能听懂,可这少数人立即响起一片喝彩。而那些前来做裁决的人,全部羞愧地低下头去。
王画话锋一转,又说道:“不管怎么样,小子还是感谢你替我两个婢女找回她们的亲人。这让小子很开心。什么叫开心,什么叫幸福。不是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而是一种给予,当你给予了别人快乐的同时,你同样也会感到快乐。就象小子,靠自己的努力,使家人,使一些被小子解救的人,使窑上做工的人,生活在变好,小子感到很快乐。”
说到这里,他从他带过来的工人,以及族人身前走过,并且用力地拍打着他们的肩膀。
听到王画的话,这些人眼里都闪着发自内心感谢的光芒。
可是不止如此了。
王画这句话已经将他拨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了。
再联想到他在张府宴会上的说话,还有在宗族大会上的说话,就凭这几句话,已经将郑家所有的光辉掩蔽得一点光彩都没有了。
一阵阵喝彩声,象涟漪一样,向远处扩散,久久不息。
狄仁杰眼睛里更是闪着激动的神彩,如果不是考虑到现场还有这么多的人赶来参观,他都能走过来,将王画手拉住,说:“王二,你就别捣鼓那些破瓷烂漆,立即与老夫谈谈。然后去做正事吧。”
小玉真也击起掌来。
咱家小老公说的话多好啊,敢情她现在的心情在发生改变,看王画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看着她跳起来击掌,李隆基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原因,伸出衣袖,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
在另一边,皇太子李显也面带微笑,转过头来,向他的妻子韦氏说道:“皇妃,这个王小二,品性真不错。”
这些年生生死死的,使他的性格越来越儒弱,回到皇宫后,他也只是呆在宫里喝喝茶,听听小曲子,对政事从来不敢过问,省怕惹事得母亲不高兴。
虽然他听到许多关于王画的传言,但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王画。打从听琴开始,应象就越来越好。
韦氏应了一声,然而她却在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