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明了实情,林桦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否会有隐瞒,他先将食物递给君儿,道:“你现在也饿了,先吃点东西。”
君儿感激的看着林桦,接过食物,也不讲究卫生,像是很久没吃东西般,一阵狼吞虎咽,林桦在旁边看着,忙为她递上水。同时开口道:“君儿姑娘,不知你家人何在?我好让人通知你的家人,让他们知晓你的情况。”
君儿半坐在地上,听见林桦的话,手中的食物停在了嘴前,忽然又遮面轻哭,好一会儿,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悲伤的说道:“我没有家人,他们全部都不在了。”
“不在了?”林桦一惊,看君儿的模样,正是风华绝貌的少女,怎么会就没了家人。
君儿点点头道:“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离我而去,剩下我一个人,从杭州一路逃到苏州,前天却被王二抓住,威胁我让我加入他们的团伙,伙同着来偷粮,让我放风,我一个弱女子哪做过这等事,最后他们甚至威逼我,如果我不从,就将我买入青楼。我不想去青楼,当时他们又将我处处监视我,我根本寻不着地方逃跑,才顺了他们,前来偷粮。”
原来是这样,林桦气得捏紧了拳头,威逼一名少女去青楼,对少女的后半生可想而知。他刚想起身去让邢捕头告知自己另外四人关在哪,然后去教训他们一番,但想到自己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又不知君儿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也只得打算让人前去查探一番再做打算。
问清了整个过程,林桦关心道:“君儿姑娘,你放心,明天审案时,你将自己的遭遇如实的告知参军大人,他一定会秉公执法的,还你一个公道,不会放过王二等人的。”
君儿抬头感激的看着他,一个多月的奔波逃亡,让她提心吊胆的,一直没安稳的睡过一觉,从杭州逃到苏州,却还是落入了奸诈之人之手,还蹲进了大牢,现在遇到好人,她怎能不感激。
林桦说了几句,劝慰她好好休息,出门又叮嘱邢捕头几句,将刚才杨君儿所说的话告知了他,才带着两名家丁回府。
现在他心中早已不是滋味,如果证实了君儿说的是实话,他恨不得亲自去揍王二等人一顿,将别人卖入青楼,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们也能想得出来。
回到家,已经是三更天,林桦将自己所问出的话同父亲说了一遍,林天富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他看得出,儿子是打算帮助那女子,想为她讨回公道,既然如此,他还能说什么,如果那位叫君儿姑娘的,真的那么可怜,就让他去做吧,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桩。
林桦见父亲什么也不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一早,林桦就带了两名仆人,一起随着去了衙门。
到达衙门时,苏州掌管刑讼审讯的司理参军何斌坐在公堂之上,穿着一身衙役服侍的邢捕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何斌也摆正了姿态,手中的惊堂木重重的敲打在公堂书桌上,大声喝道:“带人犯!”
“威武!”两侧站立的衙门同时低沉的喝道,想要给犯人一个下马威。
随着声音,昨晚盗粮的王二等五人被带上公堂,跪倒在地,双脚都被铁链束缚着,脸上还有被殴打的伤痕,看来昨晚是吃了一顿苦头。只有杨君儿好点,既没挨打,身上也还披着林桦昨晚给他的衣服。
何斌见犯人跪在地上,手中的惊堂木再次拍了一下公堂书桌,厉声道:“王二,你等五人,昨夜潜入林家农庄,盗窃粮食,打伤家丁,可有此事?”
王二等人是被当场抓住的,也不可能抵赖,俯身道:“有!”
“那好,本官再问你们,在你们几人中,你们可强迫民女随你们一同行盗?”何斌又喝道,昨晚邢捕头已经将情况告知了他,因而现在他心中才有底。
强迫民女,那可是重罪,王二抬起头道:“大人,我们平时虽是做些偷鸡摸盗的小事,可强迫民女这等事,就算是给我们十二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去做。”
“还嘴硬!”何斌厉声道:“民女杨君儿,他们说的可是实话?”
“威武!”公堂两侧的衙役再次沉喝道。
杨君儿有些害怕的抬起头,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忽然看见一旁的师爷给她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照实说。杨君儿见此,猜到昨晚见过的那位公子肯定在此,也不再犹豫,指着王二等人说道:“回大人,他们说谎,就是他们,逼迫民女前去行盗的。”
见杨君儿在公堂之上说出这番话,王二等人同时瞪了她一眼,连忙狡辩道:“大人,你别听她胡说,是她自己没吃的,要同我们一起,不是我们逼迫她的。”
“大人……”
“闭嘴,本官没让你们说话,再多言,掌嘴!”何斌手中的惊堂木拍打在案桌上,王二等人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多说,一双双眼睛却同时盯着杨君儿,像是要将她给活吞了。
见几人静下来,何斌才对着杨君儿沉声问道:“民女杨君儿,你说他们逼迫你,那你说说,他们是怎样逼迫你的?”
“是,大人!”杨君儿说道,她也不畏惧王二等人,将昨晚同林桦他们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直听得王二等人变色,不敢再抬头看他。
待杨君儿诉说完后,何斌一拍案桌,喝道:“王二,可有此事?”
“大人,她说的全部是假话,我们都有人证,是她自愿跟着我们的。”王二等人忙说道,一个个都恨恨的看着杨君儿。
“既然你们有人证,那等本官寻了来,再开堂审案。”何斌说道,他是参军,知道审案讲的是证据,虽说看在林家的地位上,他也想放了杨君儿,然后治王二等人的罪,但没有足够的证据,也不足让苏州城的居民信服,为此,忙吩咐衙役去寻找王二等人所说的证人,来公堂上作证。
等了约一个时辰,衙役寻来两名男子,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另一个则是三十岁左右的汉子。
见到老者,王二忙朝他递了个眼色,小声道:“王叔,你可得为我等作证啊,切不要听信那女子的话,害了我们。”
谁料,那被他称为王叔的老者根本不理他,跪在地上道:“草民王为有见过大人。”
那名中年汉子也跟着道:“草民杜严见过大人。”
见寻来了证人,何斌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偏袒王二等人,然后将这件案子拖入死结,说是杨君儿诬陷王二等人,那样,他可不知该怎样向林家的人解释。但案子不能这么结束,然后另寻证人,他也只得抱着侥幸,惊堂木一拍,问道:“王为有,杜严,本官问你们,可曾认得身旁的几人。”
王为有和杜严都点点头,道:“草民认识他们。”
何斌又道:“那好,本官再问你们,你们面前的女子状告王二等人逼迫她去林家农庄盗粮,可有此事?你们要如实回答本官的话,如有隐瞒,本官将你们一并治罪。”
王为有是看着王二长大的,对于王二是怎样的人,他也心知肚明,是出名的地痞流氓,他曾教导过无数次,都不见王二回头,上次逼迫杨君儿,他也正巧碰着,甚至还当场劝过,但王二等人并不听他的,执意要一意孤行,现在被官府抓住,还被杨君儿说出了实情,他本想帮助他一把,但想着王二出去后,又不知会做出什么祸事来,只好六亲不认的说道:“回大人,王二等人威胁逼迫这位女子,确有此事,是我亲眼所见。”
听见王为有的话,王二等人脸色大变,他以为找来自己的亲人会帮助自己,对方怎么会帮着外人,来说自己的不是,他忙道:“王叔,你可得向大人说实话啊?”
“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还要我为你们隐瞒吗?”王为有略显生气的说道,王二是怎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王叔……”王二还想继续说,王为有却根本不看他,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见王为有并不偏袒王二,何斌也终于放下心来,厉声道:“王二,现在人证在此,你等可知罪?”
“大人,我们……”
何斌见他们还想狡辩,当即大喝道:“还想狡辩,不动大刑,量你不招!”
一听说要动用大刑,王二心中还存在点的侥幸也荡然无存,无力的跪在地上,颤声道:“我招,是我们威逼利用杨君儿!”
见犯人已招,何斌也不多言,沉声道:“王二,你等四人,威逼恐吓民女,盗取他人粮食,罪加一等,按照律法,发配庆州戍边,即日启程。”
庆州,那可是大宋西北边境,离着苏州将近两千里路程,王二等人都垂着头,他们这一生,到这算是完了。
何斌看着杨君儿又道:“民女杨君儿,你属被逼,才会去盗粮,本官暂不追究你的责任,望你能洁身自爱,再不可干出此等糊涂事。”
“谢大人!”杨君儿俯身拜倒,不追究责任,可自己家没了,又该何去何从,难道还要一个人四处流浪,最后再次落入他人之手吗?杨君儿想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案子审完,林桦前去向邢捕头等人道谢后,想着杨君儿在苏州无依无靠,便让她先随自己一同回府,然后再为她寻找出路。
但杨君儿却是突然跪倒在林桦面前,哭泣着道:“林公子厚恩,小女子莫此难忘,从今往后,小女子原在林府为奴为婢,永不后悔!”